第三十五章

　　足足在陵江呆够了一整个月，这段时间太守秦致隔三差五就来客栈，给几人换着花样的送各种礼品补品，虽然李前塘一再拒绝，但是他们一天还在陵江，秦致心里就一天不舒服，生怕这几位身体已经慢慢恢复过来的煞星突然又去寻秦长水麻烦，一点不敢怠慢把他们侍候好了。
　　几次下来，一行人也就习惯了，知道自己有一回没收下这些东西，这位陵江的父母官心就放不下来，干脆也就不再拒绝。不过别说，秦致送来的东西可是都不差，从疗伤补品到一些珍惜的物件一样不差。这些东西就算用不到，哪天囊中羞涩了，把它们一卖变成银子就是了，总有一回用得到。
　　除了秦致，还有一人也多次到来，自然就是在渡陵河帮他们一回的陈云恒。除了看看李晨醒和王家兄弟的伤势，也从侧面询问几人是否有意入高亭铁骑军。不过李前塘摆明了自己的身份，陈云恒这才恍然大悟，也就不再提此时，只是闲聊。
　　“你个木头，这种事怎么不早点和我们说，也好给他摆一桌饯行酒啊。李二也真是，自己偷偷摸摸的就跑掉了，真不够意思。下次见到他了，一定把他吊起来打一顿。”马背上的季红豆挥动拳头，怒气冲冲。
　　休养一个月，李晨醒的身体早就恢复，不过宋宜秋坚持让他多休息几天，这才拖了几天才离开陵江。临走前一天让人通知了一句秦致和陈云恒。如果不让秦致知道自己要走，还不知道一个月下来白了鬓角的秦致还要操多少心。而陈云恒这段时间下来，也能和几人称兄道弟坐在一起玩笑，自然也不能把他忘了。第二天一早，秦致就亲自到了城门前给几人送行，伺候了一个月的煞星终于要走，秦致心里不知道多巴不得，不过面上功夫还是做足，几次出言挽留，但心里也慌着，生怕这几位一不客气还真又留几天，好在是白担心一场。而陈云恒则是没有出现，只是让一个亲近的手下来送几人，据说收到大将军的诏令，昨晚马不停蹄赶去太安，似乎有什么喜事。
　　几人出了城，不过却差了早有去意的李前塘，一直出了城李晨醒才对几人说了李前塘的事，气的季红豆这个丫头差点把他掐死，直骂他们两个不讲义气，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所有人，这回连对他言听计从的王家兄弟也不站在他这边。
　　李前塘早说过自己会突然哪天就走了，谁知道这小子还真的说到做到，一大早起来就已经没了身影，连一封书信都没留，不过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他倒是摸走了不少盘缠。
　　出了陵江一段不近的路后就是李前塘说的草原，原本以为也就是块大些的草地而已，没想到还真是一望无际，远远的只能看见几个帐篷和小群的牛羊。因为草地上马车不方便，干脆每人骑一匹马，没想到柔柔弱弱的宋宜秋到了马背上比李晨醒强多了，完全不用去担心，更别提季红豆这丫头，就跟胯下的马一样，根本拉不住。
　　陵江虽然是在的舒服，但一直呆在一个地方难免太闷，一到这从没接触过的草原上，李晨醒心情舒畅许多。听季红豆在耳边抱怨，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他真的突然就走了，再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决定的事谁都改不了。他不说自己什么时候走，怎么给你践行，难道提前吗？就好像在赶他走一样。”
　　“晨醒说的也没错，李二这小子时正常时疯癫的。走了就走了，以后我们再去洰南找他去，到时候在好好收拾他一顿。到了他的地盘，非要把他吃穷了才行。”陈伯慢悠悠骑马跟在后面笑道，那根平日里从不离手的木棍早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出了陵江后感觉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了不少，原本微驼的背也挺直了不少，坐在马背上也完全不费力。
　　王文双脚轻夹马腹，到李晨醒旁边笑道：“二爷又不是普通人，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估计是怕自己舍不得我们流眼泪怕丢人吧。就像陈伯说的一样，二爷一会一个样，正经严肃的时候让人觉得深沉，不正经的时候比我还不如，谁能看得透他。公子，咱们来赛马，看看谁先到前面那些牧民扎营的地方，驾。”王文说完一拍马屁股冲了出去，也不管别人有没有答应。
　　季红豆一看王文跑远，也跟在后面大骂：“你耍赖，都还没有说开始就自己跑了，给我站住。”
　　李晨醒原速不跑，安抚了下同样想尽情跑的马，只是笑着看远去的二人笑笑。
　　“公子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落在最后的王余赶上来和李晨醒同排道。
　　李晨醒看了眼这个平日里也是一声不吭的王余，难得他主动说句话，“说句假话，我不像他们一样喜欢玩闹，而且你们留在后面我也不放心，万一出什么意外也赶不及回来。”
　　“真话呢？”
　　李晨醒捋下有些被等吹到遮住眼睛的头发，笑道：“我不擅马术，怕骑太快被跌下马，到时候肯定被他们笑话，我就不自取其辱了。你呢，怎么也不去一起。”
　　王余摸马脖子的鬃毛，难得笑道：“我不喜欢，这样太快了心里面不踏实，会觉得自己控制不住。我从小就不喜欢这些，和我哥完全相反，除了练刀我们之间找不到一个共通的地方，要不是长的还有几分一样，我都怀疑我们是不是亲兄弟。”
　　没想到沉默寡言的王余还会开些玩笑，李晨醒也发现他话比较多，也不在意，“其实我也怀疑，你们两兄弟完全没有一点相似，就像李二一样，王文就像李二疯癫的时候，嘻嘻哈哈，说话口无遮拦。你就像李二严肃的时候，让人觉得深沉，稳重。如果不是先认识的李二，说不定真以为他是被你们兄弟俩影响的。”
　　王余只是笑笑，也不继续搭话。
　　看王余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也不去强求他，放慢了点速度，对后面的陈伯道：“陈伯，你年轻的时候有没有到过这地方。”
　　“到过一次，应该是快五十年前吧，和你差不多一样年纪。那时候真的是年轻气盛，狂妄自大，听说大楚强者遍地，心里也是不服，独自一个人带着把剑就走了，那是第一次去大楚，也是从这片草原上去的。也就是那次，遇见了那个傻女人，早知道会因为我的任性害了她，打死我也不会来到这里。现在想来还是后悔，是我害了她。”陈伯笑了一声，有些怀念，不过说到那个口中让他愧疚后半生的痴情人，语气中难免有些苦涩。
　　宋宜秋虽然不知道陈伯的往事，不过还是听出了一些异样，忍不住道：“陈伯，如果不想对不起她，你不是不该来这里，而是去为她着想才是。”
　　陈伯身体一震，随即苦笑，“你说的是，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想的不够透，总觉得不遇上她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从没想过，如果我能多为她想想。错了一次，错了几十年啊。你说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傻瓜，为一个人心里从没有过自己的人费尽了心思心血，最后还把自己的命也捧了出来，有什么意思。”
　　宋宜秋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痴情的人，不过看陈伯闭着不敢睁开的眼睛，也不忍继续说这事，道：“陈伯你说你去过大楚，还不止一次，但是只从这里经过一次，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去大楚不成？”
　　陈伯深深吸一口气，缓了挺久这才睁开依旧有些湿润的眼睛，笑道：“傻姑娘，当然有其他途径，不然我还能飞过去不成。不是只有南离和大楚交接在一起，大齐和大楚也是接连，而且相互之间只有一片辽阔荒野而已，比南离去大楚更方便。之后再去大楚则是三十的岁数，穿过大齐到距南离最远的北辽，再从北辽转了一圈再去的大楚。”
　　宋宜秋和王余没想到看似风前残烛的陈伯年轻时竟然还游历过这么多地方，也大感惊奇。李晨醒看他们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笑道：“小看陈伯了吧，陈伯年轻时也是仗剑天涯的大侠，后来看破了这世间才退隐的，差点就出家了做了和尚。”
　　陈伯指着李晨醒摇头，笑骂道：“你这臭小子，都会拿我开玩笑了。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大侠，一件侠事也没做过，也从没想过当什么人人敬仰的大侠，就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而已。”
　　“陈伯你到过北辽那有没有去了北海，从小就听爷爷说北海有蛟龙，在海中兴风作浪吞食渔船。以前有位剑神三次出海斩蛟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陈伯的故事相比，对北海更感兴趣。
　　陈伯笑了一声，“别听那个老家伙乱说，北海有什么蛟龙，不过几条成了精的大蛇而已，没有他们传的那么神，那些整天蛟龙蛟龙的人，哪里真的见过，还不都是道听途说而已。”
　　宋宜秋大喜道：“陈伯你认识我爷爷？”
　　“如果我没猜错，你爷爷应该是叫宋浮屠吧，那个老家伙，突然就渺无音讯，还以为死了，没想到却是偷偷躲起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孙女。要不是遇见你们，看晨醒刀法中处处有着他的影子，我都不知道这老伙计晚年还有人养老送终。”陈伯笑着，在宋宜秋期待的目光下说了出来。
　　“原来爷爷叫宋浮屠啊，我都不知道呢。从我记事以来就一直跟着爷爷，晨醒也是一口一个宋老头的叫着。小时候还不知道爷爷会武功，直到晨醒来了，爷爷天天逼着他去练我才知道。”宋宜秋有些落寞，想起爷爷坟上立的碑，那时候自已经看不见，只是让李晨醒用刀在石板桥刻了“爷爷之墓”四个字连个名字都没有。等从大楚回去了，一定要重新立个碑才行。也不知道爷爷到底交代了李晨醒什么，非要往大楚去。而且爷爷去世前几天，突然把李晨醒独自叫走，李晨醒也是在房中昏迷五天才醒来。从那以后，就听得出来爷爷说话不也像之前，有些中气不足，再撑了几天后突然就离世。虽然知道爷爷的突然离世肯定和李晨醒有关，但是对他们的信任，宋宜秋也从来没有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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