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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他和她一起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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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会径直进了去侯府?”
  “去侯府的大门怎么会为他而开?
  “果然!去侯还是保留了关于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带着残刀的男子最终径直去了旁间的去侯府。
  关于这样的结局,有些人感到惊愕,有些人又觉得理所当然。
  无论如何,这一刻终于要到来了。
  那些陈年旧事可能都要被清算。
  这是所有人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又似乎是最有可能最为合理的结局!
  能够与刁太后对局的也只有那位快要成为神仙的老圣人。
  先前廷尉监的所有作为都只是在逼这位老圣人表明对这个世界的态度。
  在带着残刀的男子踏入去侯府的那刻开始,百侯街还活着的老侯爷们,都不约而同望向了帝都那座最高楼台所在的天空,陷入了如渊般的沉默中去了。
  这场关系到神圣帝国未来走向的对弈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
  没有人知道答应。
  唯一知道的是,今天有一位很狂的刀客,毫不犹疑一刀将廷尉监的手给斩了。
  …………
  “失望!原来她对这个世界仍抱有希望。”
  没有希望,哪来的失望。
  睁开眼的去侯神情落寞。
  这神情似乎与张映月的如出一辙。
  落寞而失望。
  “您难道不需要做点什么吗?”
  “你不该来的……你的刀太直。”
  “对于一名刀客来说,刀直是一个值得赞颂的优点。”
  “然而人生的路注定弯路丛生,又怎能一路直下去呢?”
  “在我看来,圆润的刀已经失去了刀的本性。”
  “可你知道吗,你这样一路下去,注定不是你受伤,就是别人受伤。”
  “难道就一直沉默着,一直等待着?”
  “我沉默着,她便也会沉默着。我等待着,她也只能等待着。对于世界来说需要沉默与等待,对于黎民来说需要休养与止戈。”
  “沉默并不是为了永远沉默,等待也不是为了永远等待。”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大漠魔王那样有野心。”
  “她显然不想再沉默,那您还能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她,就是刁太后。
  一个运气好,命硬,权势滔天的女人。
  在纯元公主眼中,她是个好母亲。
  在戚贵人眼中,她是个恐怖的毒妇。
  在世人眼中,她是一个无为而治的女王。
  在去侯眼中,他只是一个女人。
  女人最缺的是什么?
  富贵?不逝的容颜?或者是滔天的权势?
  都不是。
  男人?
  也不是。
  女人最缺的是安全感。
  尽管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三王十二恨的横空出世,以及廷尉府威严如山的形象树立,似乎都在从不同方面说明这一点。
  她很没有安全感。
  然而真正带给刁太后最大的危机并不是那位只会萧规曹随的丞相。
  也不会是没什么脑子的一介莽夫周大将军。
  更不会身藏着无数阴谋与诡计的陈大智囊。
  真正来说,能撼动她地位的只能是这位张老圣人。
  “她只是缺乏安全感,如果必须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来打消这份疑虑,我自觉还是能够承受这份代价的。”
  “难道您是要效仿那位自污名志的丞相?或者是直接如那位兵仙窝囊的死去?”
  “这个世间从来不缺圣人,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死去?”
  若怀疑是信任最大的破口。
  那么死亡便是人心最好的宽慰。
  这便是足够的代价,也是去侯能够承受的代价。
  以死明志。
  带着残刀的男子并不相信去侯以死亡代价来打消刁太后的疑虑,因为这是最笨的方法。
  不仅笨,还赌的特别大,特别没有胜算。
  把命都下去当赌注,即便他是快要成神仙的老圣人,也不得不说这个赌极为不靠谱。
  “日晒花开,风吹叶落,没有人会主动去赴死,没有人能在死亡面前表现的这般坦然,既便您是圣人也不能。”卓一刀道。
  “你不相信?”去侯道。
  “我没有相信的道理。”卓一刀道。
  “世间的事,你相信就有道理,你不相信就没道理。”去侯道。
  “舍弃生,置死于度外,这样的人并不少,但这个世界是靠活着的人撑起来的,死了的人随便挖一个坑埋了就是,即便坟墓修的再宏伟再华丽,它们都是撑不起这片天的。我不信您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卓一刀道。
  坟墓再如何的高耸都是撑不起天空的。
  真正撑起天的人是活着的人。
  只有活着,对于这个世界才是真正有意义的。
  这是很多老人,也是张老圣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死去的理由。
  去侯府是一座老宅,相对于五侯府或者是那座荒芜了的宁侯府都要显得幽深多了。
  无论是百侯街还是那些街口的喧嚣都传不进这座老宅,就连天上的白云投射下来的阴影也不过是只有几缕才能从密布的枝桠中穿透过来,落在老掉了的青瓦上。
  这座落满灰尘的深宅幽深的足以遮掩帝国许多年的陈年旧事。
  因为幽深,所以才会显得这么沉重。
  卓一刀再度开口:“听闻侯爷您体弱多病,神圣帝国安定之后便去寻黄老之术,只辟谷绝食,练气服丹,不图荣华也不问世事,比之丞相自污明志有过之无不及。”
  卓一刀道:“只是,辟谷绝食会损耗些元气,便是当今刁太后对此也如履薄冰,还亲身过来慰问,感叹了一声‘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何至自苦如此乎!’太后体恤您,特意为大人带来宫中御厨特制的饭食。”
  卓一刀道:“想来那饭食味道极为不错,只是,这饭食您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吃还是不吃?
  这是一个问题。
  也是天下之人好奇的问题。
  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全天下却不会超过三个。
  去侯,太后,还有宫中那位御厨。
  正是因为存在着各种可能,才有人愿意来谈论,才谈的津津有味。
  但这样的问题于去侯来说不是问题,于带着残刀的男子来说,都不是问题。
  因为那位御厨是位毒人,他师从毒宗,读的是毒经,做的也是毒丸,最后,他一夜之间把整个毒宗上下八百余口全部毒死,这才出师。
  只是世人大抵都不知道人世间还有这样的一个毒人。
  知道的他的人,也大抵被他毒死了。
  后来,他成为御厨,世人只知道他的厨艺超群,深得太后喜欢,其它一概不知。
  “八王都逝了,三杰也走了两位,这世间就真的不能少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者吗?”卓一刀看着老人,没由来的觉得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因为他的话切中要害,格外刺耳,“您得到的答案是那么明显不过,那么您还在等待什么?”
  答案当然很明显。
  吃与不吃,当然不是一个问题。
  去侯比谁都清楚。
  就算他再老再昏沉再不问世事,他都清楚自己是时候要做出选择。
  所以,他开口了。
  “人都会死。”
  “谁?”
  “我,她,天下所有人。”
  “但有早死晚死之分。”
  “何必纠结于这一点,我可以确信一点,这天下终究是姓文。”
  “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能保证你在她之后死,或者……她在你之前……”
  后面内容当然是保证她在他之前死去,只是这样的话,是天大的忌讳。
  这难道就是他与她之间的默契。
  也是她对他最大的猜忌。
  深宅隔绝了春风,隔绝了白云的阴影,但隔绝不了人心的猜忌。
  她或许已经意料到,这位老圣人可能会拖着她一起去见已逝的神圣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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