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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镇边总制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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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百年里,秦国不断加强原州城防工程,现在的原州城历经无数次加固已分为内外双城墙,内城周围九里三分,高三丈五尺,垛口一千零四十六座。外城周围十三里七分,高三丈六尺,垛口一千五百七十三座。东城门三道,一曰安边门,一曰保宁门,一曰杀胡门。南城门四道,曰镇戎、定戎、安戎、破戎。北城门两道,名曰威远、镇远。西城门一道,曰崇姚门。
  原州城设有镇边总制府,总制萧关与须弥山脉七散关军务。另有灵州总制府总制秦岚山脉五散关,与狄人接壤,而须弥山脉七散关,则与西戎接壤。
  秦国分六郡二州,六郡由北往南,从东到西分别为朔方郡、秦岚郡、河西郡、蜀北郡、夏中郡、京畿,都城位于京畿,名曰西京。二州分为原州和灵州,灵州位于秦国北部秦岚山脉与北方大泽交汇处,古来便是为抵御狄人侵扰而建,但灵州已北均为大泽,人畜皆不得往,只有一条小道通往北疆。狄人很少借这条路大规模南下,偶有的狄人迁徙一经路过此地发现有秦人城池便知不敌而自觉北返。
  数百年间,秦国黑冰台曾多次重金遣人去北疆探索,能回来的十不存一,但终究还是得到了一些情报。
  沿着北疆小道北去四百里,周围均是沼泽泥浆之地,如果天气晴朗,看上去和草原并无二致。但探路者每走一步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只得沿着小路周围探索,不能向两侧深入太远。如果是阴天加之下雨,周围便露出泥潭,升起浓浓的白雾,让人目光稍微凝视便会觉得阴森恐怖。再向北走二百里,密林丛生,各类树木遮天蔽目,高耸入云。到达此地后会发现路旁两侧分布的狄人部落。
  探索军士为避开狄人便不能行走在大路。但当他们进入森林后,可怕的事情就会接踵而至。幸存回来的探索军士颤栗着诉说他们看到的惊悚画面:有人行走着,突然被磨盘大的蜘蛛从树上捕去;突然被地下钻出的巨大蚯蚓状的东西拖入地洞;变成人干的狄人遗骸的头颅上有着硕大的血洞;树林两侧突然跑出小人一般大的蚂蚁。
  这都不算什么,更为恐怖的是,有时一队军士正在行进间,突然遭到人形异兽的攻击,他们移动和攻击的速度非常快,往往悄无声息的从树上用削尖的木刺刺伤军士,然后捧着刺伤未死的军士头颅便啃食起来。
  这异兽有半人高,浑身绒毛密集,但头上又没有一根毛发,眼大如铃,口大如盆,仿佛一张脸上除了眼睛就是嘴巴,鼻子扁平,只有两个小孔,牙齿尖锐异常,特别是嘴角上下四根尖齿还流着鲜血。
  未被袭击的剩余军士在看清了敌人后持刀拿枪刺杀异兽时,他们却快如鬼魅般的逃脱,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他们逃窜的动作,当他们没入漆黑的森林中后,四面八方就会响起他们磨着牙齿“咯咯”的笑声。
  军士们再回头看时,突然又发现一个异兽在捧着没有吃完的伤兵在啃食,伤兵未死,不停的痛苦嚎叫,异兽啃食时牙齿与人骨摩擦发出的尖利声音让余下的军士心胆俱丧,好在领头的军士沉着气拉响了羽箭,射向伤兵的心脏。
  有的探路军士一路幸运,未遇到这些怪兽,在向北再行三百里穿越森林后,小路止于流沙向东西两侧分向而去。
  北方是茫茫沙海,往西往东的路均是一边流沙一边森林,不知又有多少危险在等待着他们。最为重要的是,凡是到达此地的军士,均会生出一些疾病,起初是发烧、头晕,再过一段时间便鼻孔开始流血,头发也开始脱落。
  所以但凡到达此地者,便均开始掉头而返。不知是谁第一个在这个“丁”字型的路上搭建了一个木头碑,并写上自己的名字和何时何地到此而返,此后来到这里的军士纷纷照做,立上木碑写着“秦人XXX于大周历XXX年探路止于此,一行XX人,返时仅有余一人矣。”“楚国人XXX,少好游历,不听母劝拓地于此,一行XX人均因我而亡,立碑誓返,所观著书留史,以为我神州万世太平记”……
  数百年来,这些探路者所留木碑已如森林般矗立于北疆异域,所以人们将北疆探边的终点唤做“北疆碑林”,而探路的军士们能够百死一生返回灵州的,虽然能够获得的丰厚的财富,但往往也活不过数年。死者多是皮肤发白可见血管,牙齿脱落,骨骼稍碰即折,其形其状悲惨异常。
  但终究数百年的探边总归让秦国人能够踏实的将兵马重点布置在原州,不必担心腹背受敌。但灵州是和狄人接壤的北方唯一通道,秦国还是将三成兵力部署于此,但与原州比皆是些老弱病残。
  作为从未踏出过原州的樗里骅来说,这些往事只是能够在书本上查阅到的知识而已,樗里骅对这些探边勇士同样怀有无比的敬仰,就如同数百年来战死在萧关隘下无数勇士以及他的父亲一样。
  此时,他和小乙冒着风雪向着总制府邸慢步跺行,忽然路边传来凄凉的曲调声:“夫戍萧关妾在楚,西风吹妾妾忧夫。一行书信千行泪,寒到君边衣到无。”
  “小乙,今天给吴婶送过饭食了吗?”樗里骅对小乙问道。
  “回先生,送过了,吴婶也是可怜,来原州寻他夫君已有七年了,这原州城的每家每户都让她访遍了,明摆着人都死了嘛,可她就是不死心。开着个织布作坊连自个儿也养不活。您说他夫君也是,好好地楚国人不做,跑我秦国来和戎狄作战,真是…”
  “小乙,闭嘴!”樗里骅呵斥道。
  小乙跟着樗里骅已有6年了,头次看见樗里骅发怒,不由得有些害怕,搓着手低头不敢看樗里骅。
  樗里骅也看出了小乙的窘态,便轻声对小乙道:
  “小乙,我且问你,你父母如何走的?”
  “回先生的话,与戎人作战受伤,回来2年后便因病而走,母亲积劳成疾,父亲走后便撒手人寰。”说罢小乙脸上尽是落寞之色。
  “小乙,你可知吴婶的夫君和令尊一同作战是为的什么?”樗里骅问道。
  “公有令,秦国满16岁男丁均要赴萧关作战。”小乙答道。
  “吴婶的夫君可否必须要听秦公之令。”
  “不必。”小乙回道。
  “小乙,我们只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令如山不可逆也。但你考虑过为何不可逆么。戎狄来犯,不同与诸国乱战,诸国如败,骨弱者皆可降,降者得活。
  如果戎狄破萧关,神州诸国则实难抗拒,那时彼为刀俎我为鱼肉,可会有一人得活?吴婶夫君是大丈夫,真君子,你切勿再如此胡言乱语。”
  “先生,小乙知错了。”小乙显然认识到了错误,便有些不好意思道。
  “小乙,你今年也有十四了,再有两年你我二人也会登上萧关城头作战,好自为之。回去向老夫人讨一床被褥,拿去给吴婶吧。我一人去总制府衙就好。”
  小乙道了声“诺”,便转身离去。
  看着小乙往酒楼跑去,樗里骅摇摇头微微一笑便转身向总制府衙走去。
  樗里家族自秦国立国初始便在原州城落脚,先祖据说也是跟随姚君安定天下的良将,分封后留在原州城帮助秦国抵御戎狄,但随着时间流逝,樗里家族也逐渐在时光中没落,虽世袭爵位,但传到他这一代也几乎没人把他这个大夫放在眼里了。
  姚君当初设立爵位制度,秦,齐,楚,蜀四大封国之下便是十七级爵位。
  爵位可以世袭。分别为公士、上造、簪袅、不更、大夫、官大夫、公大夫、公乘、五大夫、客卿、正卿、大庶长、左更、中更、右更、大更、大良造。
  时过境迁,樗里家族先祖为何只被封为大夫,家族后辈们谁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有些不甘,据传,当年先祖在姚君麾下立功颇多,按照当时的地位和军功,封个正卿已是有些委屈,但为何只是个大夫,让子孙们不得其解。
  不得其解倒也罢了,但子孙们生活水准下降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大夫的俸禄为年粟米250石,拥田6倾、房产30亩,随着后辈子孙们越来越多,这些田产俸禄就越分越少,传到樗里骅这辈,先祖分封的采邑田产早都已经在三百年前分的丝毫不剩了,好在作为嫡传子,樗里骅还是世袭了大夫的爵位,而他的父亲作为贵族,在活着的时候也曾多次出关抵抗戎狄,斩首甚重,所获封赏也倒是颇为丰厚。
  樗里骅从小虽不是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但也勉强算得上是衣食无忧,这也是樗里骅能够从小请的起私塾先生的原因所在。如樗里骅这般的贵族后代不仅在秦国还有很多,在其余三国乃至天子之地也是有许多,虽然封地不断减少,但嫡系贵族子弟们仍然凭借着国君依《秦礼》给予的高额俸禄以及不断把持国政的巨大权利,让这些贵族子弟们如同蛀虫一般吸食百姓脂膏。
  这些贵族们大多已经褪去了先祖的荣光,除了在头上顶个贵族的光环,吃穿用度极尽奢华外,便大多一无是处。
  如果说有例外的话,只有秦国还算是稍微好些。因为秦人好战,贵族们往往还保留着姚君时代勇战好斗的某些特性,往往战事一开,则秦国就会授予贵族领兵的武将官衔,着其带兵操练,战时杀敌。其余三国中也偶然能够出现一些低级贵族用生命和鲜血捍卫贵族荣耀的特例,例如吴婶的夫君。
  樗里骅在十八岁时按照秦例入镇边总制府任采案一职,主要是做一些整理民事诉讼、农田清册、兵器武备造册督查等零散工作。这也是秦国数百年来的惯例,让嫡传贵族子孙早早接触政务,一来可以了解一些国家最底层情况。二来也是为了培养他们的管理能力。三来是希望可以发现培养一些能力出众的年轻贵族。
  但实际上这项制度早已经达不到当初设立时的目的了。卿一级的高级官员总是由那几个古老家族在把持,只不过是今天我主政明天你主政而已。大夫层面的中层官员大多纨绔不堪用,世袭来的爵位官职也牢牢把控在家族手中,但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和手段能力实际操作国家机器的运转,只得雇佣一些寒门读书人来干这些本身应该由大夫们自己干的公事,这些人统称为吏员。
  吏员们大多生于底层较为富裕的农民商贾之家,较为熟悉底层农耕、商业运作,所以虽然名义上是大夫治国,倒不如说是吏员治国。
  不知不觉间,樗里骅已经走进了镇边总制府的门阙,不同于十八岁时初次进入总制府邸时的震撼,樗里骅在这里已经快五年了,高耸的门阙倒像是两把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战戟一样让他心里有些压抑。
  樗里骅跨入府衙大门,走向左侧的议事厅,一进厅门便能看到昔日与樗里骅朝夕相处的同僚,那些寒门受雇的吏员们。他们依旧在低头翻看案边如山般的卷宗。
  在突然发现樗里骅进门后,数人不约而同的走了过来,一位体型略显富态的年轻人兴奋的抓住樗里骅的手道:“樗里兄,你回来啦,事情是否已有回转的余地?”
  “是啊,樗里兄,府里怎可少了你这第一断案能人。”另一高高瘦瘦,脸色较深的青年也笑着说道。
  “我就说嘛,肯定是州卿大人舍不得樗里兄,那么小的事,何必断送了樗里兄的前程呢。”
  “就是。”“就是。”
  围在樗里骅周围的人都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
  “高兄、魏兄、梁兄,诸位兄长,樗里恐怕再也无法和诸位共事了,五年来承蒙诸位兄长照顾,方有樗里今日之识,古语云:三人行必有我师,诸位兄长虽与我同僚一场,但樗里心中始终认为诸兄亦为我师,今日来此就为与诸君相别过,诸兄长多多保重。”樗里骅看着大家纷纷关心自己,也是感动非常,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将离开总制府之事告知大家,所以樗里骅说完便一揖到地。
  其实樗里骅所说也不全是客套的话,樗里骅相比这些寒门吏员年岁最小,而且这些年樗里骅不在右议事厅与贵族子弟们一同公干,一些原因是看不惯那些纨绔子弟种种作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和这些寒门吏员在一起做事,即可以掌握准确的民生苦难,也可以亲手办理一些实务。
  而右议事厅每天都是纸上谈兵,只会看一些鱼鳞册民案,根本接触不到真实的基层国事。所以从入府第二年开始,樗里骅便搬来左议事厅公干。这几年在办理公事时与寒门子弟间相互论道也是樗里骅特别喜欢做的事情。
  看到樗里骅一揖到地,他身前的这些吏员们大多数也并无惊讶,仿佛早知如此的样子纷纷起身回礼。
  但左议事大厅里,也有几个吏员无动于衷,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樗里骅的到来,只是在樗里骅他们言谈之时才会抬首凝神细听。当听到樗里骅要离开总制府时,几人面面相觑,还有一人起身离去。
  “禁声,速办公务,休要呱噪。”此时,厅堂火炉旁发出一声苍老的声音。声音不大,但众人闻声便均低下头去不再说话,樗里骅身前的众人也是对樗里骅笑了笑,轻步回到了自己的案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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