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几点钟了

　　“嗬…嗬…嗬…嗬……”
　　一阵像是破风箱被拉动发出的声音在黑暗中突兀响起。
　　嗒！
　　房间的灯被打开，黑暗散去，白炽灯光将房间一一填充。
　　“啊！疼！”
　　方云捂着胸口侧躺在床上，满脸的痛苦神色，一粒粒豆大的汗珠沿着有些发冷的额头将枕头打湿，形成一片明显的汗渍。
　　为了缓解痛苦，方云整个人侧着身子蜷缩在床上。
　　大概过了五分钟后。
　　从胸口传来绞痛感不减反增，蓝白条纹的床单已经被他的汗液打湿，被子中热气全无，他只感觉自己全身无力，一股冷意从被窝里将他拉向深渊。
　　他的眉头因为疼痛而用力皱成了一团，深吸了一口气，他伸出手将枕头边的手机拿进被窝，摁亮屏幕看了看时间。
　　凌晨三点零三。
　　方云用力捂了捂胸口，脑海中突然闪过某个想法。
　　妈的……这不可能吧？！
　　顾不上从胸口不断传来的绞痛感，他拿起手机点进企鹅浏览器，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关键词:心肌梗塞的症状！
　　屏幕里，搜索框下方顿时出现一条细小的从左往右延长的蓝色进度条，当进度条加载完毕后，一连串有关心肌梗塞症状的信息出现屏幕里面。
　　方云忍着胸口疼痛点进第一条信息。
　　心肌梗塞的症状:
　　胸骨后或心前区的疼痛。
　　疼痛向左肩、左臂放射。
　　胸痛持续10至20分钟以上。
　　呈剧烈的压榨性疼痛或压迫感、烧灼感，浑身无力、大汗。
　　woc？！！
　　方云心中一个咯噔，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他感觉胸口更疼了。
　　几秒后。
　　稍稍恢复冷静的方云迅速拨打了120急救中心的电话。
　　“喂，是120急救中心吗？我大概是突发心肌梗塞了，地址是……”
　　……
　　凌晨三点十五分。
　　冷清、寂寥、完全看不见人影的大街上，一辆疾驰的救护车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嘀呜’声。
　　天空下着小雨，大概是因为车来车往、又缺少维修的缘故，马路的路面有些细微变形，许多地方坑洼不平，在一处凹下去的地方，没多久的功夫就已经积蓄了一小滩雨水。
　　一只黑色的流浪猫从那一小滩积水旁窜了出去，看样子是想跑去马路对面。
　　就在这时，一辆速度极快的救护车在‘嘀呜’声与发动机的轰鸣声中飞速的辗过那一小滩积水。
　　积水被车轮辗的四处飞溅，那只黑色的流浪猫有些呆滞的趴在积水旁，冰冷、刺骨的积水将流浪猫浑身的毛发打湿，根根湿漉的毛发绞成一团，让流浪猫看上去异常狼狈。
　　这只只差一点就被辗成肉渣的流浪猫朝前方疾驰而过的救护车喵呜叫了两声。
　　不知道是不是差点被车撞到的缘故，流浪猫尖锐的声音里掺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恐。
　　救护车内。
　　方云躺在一副自动上车担架上面，身上连着救护车内的心电图机。
　　除他之外，车内还有三个穿着白大褂，脸上带着绿色医用口罩的医生坐在一旁。
　　“医生，我心脏没事吧？”
　　一秒、两秒、三秒……
　　没人回答他，救护车内只剩下仪器运转的声音。
　　“医生？”
　　方云又尝试着叫了一声。
　　这一次，坐在中间位置的医生似乎是才听到方云的声音，他看了一眼仪器，伸手将连接到方云四肢以及胸口的心电导联线一一取了下来，同时拿起已经打印出来的心电图边看边开口回答道:
　　“从打印出来的心电图来看，你的心脏没有问题，但鉴于你胸口持续绞痛的症状来看，还是要到医院去做进一步的检查。”
　　听到医生的话，方云松了一口气，胸口的绞痛感虽然还是没有半点减弱，但好歹不是心肌梗塞。
　　就说嘛，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就突发心肌梗塞了！
　　果然。
　　身体不舒服不能去网上查！
　　脸上长颗痘痘都能给你查出个绝症来……
　　想到这里，方云感觉到胸口没那么疼了。
　　“年纪轻轻少熬点夜，熬夜一时爽，熬出病了你就知道后悔了，熬出病还算是轻的，想当年我就是因为熬夜猝死……咳，差点猝死。”
　　医生将手中心电图放到一边，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地劝慰方云。
　　方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已经到了喉咙边的那句‘一直熬夜一直爽’咽了下去。
　　“是是，您说的对，不熬了，以后都不熬了。”
　　之后，救护车内恢复安静。
　　胸口的绞痛感又减弱了些许，方云躺在担架上开始打量救护车内的配置。
　　这是他第一次坐救护车。
　　他的目光随意的在车内扫动。
　　心电图机。
　　担架。
　　那些自己认不出的仪器。
　　还有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
　　等等。
　　方云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的脑海里突然窜出之前被他忽略掉的细节。
　　首先，他是三点零三看的手机，之后搜索症状、叫救护车大概用了两分钟的时间，也就是三点零五分。
　　而救护车到他家楼下的时间是三点十二分。
　　七分钟的时间从医院开到他家楼下？
　　在他的印象里面，自己家离医院的距离没有这么近才对！
　　想到这里，方云感觉一股寒气从自己的尾椎骨沿着脊柱直窜向后脑勺。
　　他的身体慢慢变得紧绷起来，脑海里闪过一个个午夜救护车灵异片段。
　　原本打量车内设施的目光也稍稍的移向一旁坐着的医生护士。
　　噔！
　　救护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方云的脑袋直接是被车颠簸的扭向了医生护士坐的那一边。
　　八目相对！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那三个医生护士偏着脑袋，直愣愣的盯着躺在担架上的方云，那副模样与方云看过的某部恐怖电影里的场景完美的糅合在一起。
　　方云感到自己的头皮慢慢有些发麻，在三人目光的注视下，他脸上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嗤…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方云脸上微笑不变，脑子却是在飞速运转，思考应对的方法。
　　正当方云暗中警惕的时候，之前跟他搭话的那个医生将门打开，率先跳了下去。
　　几个穿白大褂、戴医用口罩，医生打扮的人将门口围住。
　　“还愣着干嘛，将患者送下来啊！”
　　方云身体僵硬的躺在担架上被护士推下救护车，在被推下车之时，他抬头望了一眼——林市第二人民医院，八个大字鲜红刺眼。
　　只是，这个二看上去怎么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方云又拿出手机一看。
　　凌晨三点二十分。
　　算上下楼和进救护车的时间，刚好七分钟。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方云松了一口气，任由护士将自己推进医院。
　　雨还在下，并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忽然，天空雷声大作，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也照亮了医院上方那八个大字。
　　八个鲜红大字中，在‘二’字上方还存在着隐藏在黑暗中的一横。
　　在方云离开救护车后，救护车车顶闪烁着红蓝相间的灯光又朝医院外面开去。
　　嘀呜…嘀呜……
　　一辆救护车在一栋单元楼停下，医生护士从车内跳下，推着一辆自动上车担架急切的朝朝楼内跑去。
　　一名医生跑在前面，跑进楼里，最后在防盗门前停下，而后用力敲门。
　　咚…咚！
　　“方先生，方先生在吗？”
　　……
　　方云躺在自动担架上被两名护士直接推到一个房间，之后，两个护士便走了出去，并顺手将门给带上。
　　房间里开着灯，从四周堆放着的杂物可以很容易看出，这是一间杂物间。
　　杂物间？
　　方云有些疑惑，怎么会来到杂物间？
　　在疑惑的同时，方云又尝试着叫了几声医生。
　　无人回应。
　　等了片刻后，他起身从自动担架上走到门口。
　　这间杂物间的门是木制的，跟很多医院病房的门一样，在这扇门的中间位置放置了一块玻璃，跟其他医院病房不同的是，门上的玻璃是红色的，玻璃的后面的门帘也是红色的，鲜红如血的那种红色。
　　这扇门的把手是圆形的，方云抓住门把手用力拧动。
　　咔。
　　门没开。
　　门把手被方云拧了下来。
　　方云愣住了，下意识将门把手拿起放到眼前看了看。
　　应该是早就坏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方云蹲下身子，伸手将门帘撩开，想透过玻璃察看外面的情况。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外面一片漆黑，所有的光线都像是被某种事物吞噬了一样，从玻璃上看到的，只有方云自己以及房间内堆放着的那些杂物。
　　门打不开，呼叫也没人回应，通过玻璃看到的情形也在向方云说明这个地方的不对劲。
　　方云当机立断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好友发了一条微信:兄弟，睡了没有？
　　但随后从微信传回的信息让方云愣了愣:您成功发出了信息，但被对方拒收。
　　之后，他又发了数条信息，毫无意外都被拒收。
　　这混蛋……
　　他翻出通讯录，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一阵忙音后，电话被接通，方云刚想开口问问这家伙怎么把他拉黑了，电话那头就传过来一道女孩的声音:
　　“几点钟了？”
　　那道女声很清脆，听着很舒服，但听起来年龄不大的样子。
　　方云下意识的往手机屏幕看去。
　　没打错，是那个混蛋的手机号，但为什么不是他接的？
　　方云也没多想，认为大概是那家伙的女儿正拿着他的手机玩，随便问了几句没得到回复便挂断了。
　　接着，他又打了几个不同好友的号码，甚至连110都打了一遍过去，但从电话中听到的都是那个女孩的声音，以及那句‘几点钟了’。
　　方云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事情已经往某个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过去，他觉得他应该先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方云的手机响了起来，号码他很陌生，但他手机上显示的备注却让他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