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说是人格分裂患者，谢时庭身上的症状比较轻微，没有孙悟空七十二变般分裂出多重人格，他就两重。
　　
　　主人格是他本人，也就是令乔洛害怕那个谢时庭。
　　
　　而副人格，则是个不折不扣的......中二少年，认知停留在17岁，自以为是个狂拽酷炫叼的校霸，作威作福，十分威风。
　　
　　副人格出来的时间基本为晚上，时间不长，一般两三个小时，但只要出来，必惹是生非，把谢时庭多年攒的威名败得一干二净。
　　
　　最有趣的是，副人格以为主人格是自己的养父。
　　
　　为什么会搞出个这么无厘头的人格来，心理医生表示是他工作压力太大导致的，这个人格是他内心深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渴望或者寄托。
　　
　　“......”谢时庭瞟了一眼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打扮，碍眼又糟心，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寄托或者渴望。
　　
　　小混蛋。
　　
　　谢时庭在心里不客气地暗骂了一句，完全不介意这骂的也是自己，说：“装的，他那性格，安分不了两天。”
　　
　　虽然谢时庭没跟这个“养子”见过面，但听高管家一来一回地报告，已经很了解他了。
　　
　　为了不让他出去搞事情，谢时庭以督促他学习为由，给他请家教束缚他，把他拘在家里不出去闹事。
　　
　　谢明尘不会安分窝在家里的，他装乖蒙混两天，肯定又要作妖把新老师赶走。
　　
　　高管家也大概知道那祖宗不可能这么好管教，有点头疼地问：“那可怎么办？家教不好请呐。”
　　
　　现在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家，要是家主有这毛病被传出去，那可精彩了。
　　
　　谢时庭目光落在桌上练习本上，上面是一道解得乱七八糟的题，跟狗爬似的字迹不忍直视，谢时庭不想承认那是出自于自己之手。
　　
　　不过修题的字迹却是清秀隽永，赏心悦目，大概是那位家教老师的字迹。
　　
　　谢时庭目光移开，慢悠悠地说：“你告诉他，要是这个再赶走，以后我不介意亲自教他。”
　　
　　高管家：“......”
　　
　　虽然高管家想象不出来他怎么“亲自”教他，不过这话确实很能唬住谢明尘。
　　
　　谢明尘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爸。
　　
　　然而，小乔老师已经准备撂挑子了。
　　
　　就算对方叫谢明尘不叫谢时庭，可他们长得那么像，而且都姓谢，那必然是有联系的。
　　
　　想想谢时庭，乔洛就一阵心悸，惹不起惹不起。
　　
　　所以她跟学姐胡扯了个理由，说自己临教学才发现，高中很多知识都忘得差不多了，教起来力不从心，怕耽误了人家的孩子，让她换个人过去。
　　
　　“卧槽，150一个小时啊，”蔡晴晴听她不教了，心在滴血，“我恨我高中的知识都还给老师了，不然我就亲自披甲上阵了嘤嘤嘤。”
　　
　　面对嘤嘤怪，乔洛说：“反正不还回去放你脑袋里也发霉，浪费空间。”
　　
　　这样的挤兑，蔡晴晴听了非但没生气，还瞪大眼睛：“你居然也会毒舌，洛洛，我看你最近几天十分反常，难不成是被哪个大佬夺舍了？”
　　
　　乔洛：“......”
　　
　　大学时代的乔洛一直是个乖乖女，毒舌这玩意是毕业后在职场练就的。
　　
　　其实乔洛骨子里一直都不安分，只是为了扮演这么个角色，把自己压抑的。
　　
　　一不小心暴露了本性，乔洛有点心虚。
　　
　　她伸手拍蔡晴晴脑袋：“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不然大学知识都要还给老师了。”
　　
　　蔡晴晴嘿嘿一笑，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乔洛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舅舅打的。
　　
　　以前乔洛安分守己的时候，这个舅舅忙着做生意应酬，基本不怎么管她，打电话这种事情，一年都碰不到两三次。
　　
　　现在乔洛稍微叛逆点，倒是把他都惊动了。
　　
　　“舅舅。”乔洛接起来，生硬地叫了声。
　　
　　比起舅妈那个“帮凶”，舅舅这个始作俑者，才是真正的面目可憎。
　　
　　“洛洛啊，”舅舅夏正朗语气平淡，又带了几分大家长的威严，“你舅妈说你最近闹脾气，怎么了？”
　　
　　乔洛很想怼他说关你什么事，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于是说：“没事啊，女人喜怒无常，闹点小脾气不是正常操作么？”
　　
　　夏正朗：“......”
　　
　　——乔洛在呛死人方面很有天赋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夏正朗耐心告罄，口气里带了训斥，“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就说出来，无理取闹给谁看。”
　　
　　乔洛不说话。
　　
　　她一百个不痛快，但那都还没发生，现在也没人给她伸冤，确实看起来很像无理取闹。
　　
　　夏正朗见她无言，以为被自己镇住了，语气稍霁：“后天下午你没课吧，回趟家，有什么不痛快当面说，先这样，我这边忙。”
　　
　　乔洛想说自己没空，但对方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利落挂了电话。
　　
　　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回去一趟也好，有些事情当面说清楚，不然没法安宁，大家都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
　　
　　尽管蔡晴晴痛心疾首地劝了她半天再考虑考虑，可乔洛还是义无反顾地把家教推了——她宁愿去餐厅端盘子。
　　
　　周四下午，乔洛回了夏家。
　　
　　夏家也勉强算得上是有钱人家，虽不像谢家那样住着大别墅，可也有一栋独户小楼，修整得精致有格调，面积虽不大，但在A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也算是“豪宅”了。
　　
　　舅舅还没下班，舅妈估计和哪个富太太喝下午茶攀比去了，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保姆王阿姨在进出忙碌。
　　
　　王阿姨胖乎乎的，走起来不见腰，但动作麻利，一个顶俩。
　　
　　乔洛看到她那“旋转球体”一样的身影，后知后觉涌上点亲情的暖流，这家里真心待她的，大概只有这位与她毫无血缘关系可言的保姆了。
　　
　　“王姨。”乔洛叫她。
　　
　　“哎，回来啦，”王姨见到她，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弄点小点心。”
　　
　　乔洛摇了摇头，冲王阿姨一笑，说：“不饿，谢谢王姨。”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突然这么见外，怪不习惯的。”王阿姨说着，又去厨房给乔洛打了一杯果汁，才去忙了。
　　
　　乔洛喝完了果汁，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是她自己一手布置的，和夏岚的公主房不同，她房间的装饰几乎都是她自己做的，各种小手工装饰点缀其中，一进门就可窥见主人满满的少女心。
　　
　　乔洛大学学的设计，一双手可以用灵巧来形容，掌握一手变废为宝的技艺，能做各种小手工。
　　
　　书桌上放着个装订得很精美的本子，里面都是乔洛到大三为止“引以为傲”的设计作品合集，不过现在回过头去看这些作品，就显得稚嫩而不切合实际。
　　
　　经过社会的洗礼和工作的虐待，她设计水平再也不是大学时代那些天马行空的东西了，她现在是一名真正的设计师，手握好几个顶尖项目设计成果。
　　
　　多牛逼啊。
　　
　　凭借着这个，她可以给自己多镀几层金，等以后找工作的时候直接进入高端设计公司，不用从底层打滚摸爬做起。
　　
　　正在这时，乔洛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乔洛拿出来看来电显示——家教家长。
　　
　　是高管家，当时不知道备注啥，就随手输了这个。
　　
　　他打电话来干嘛？
　　
　　乔洛内心疑惑，接起来：“高管家，你好。”
　　
　　“小乔老师，”对方礼貌而带着几分亲和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来，令人听了很舒畅，“有没有打扰你？”
　　
　　“没有，您有什么事情吗？”
　　
　　“也算不上什么事，就想问问你，家教怎么不做了，是被我们少爷吓到了，还是有其他原因？”
　　
　　昨天，高管家接到乔洛学姐的电话说，乔洛自觉能力不足，换了另外一个更优秀的女孩子过来。
　　
　　高管家虽然挺喜欢乔洛的，但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也就没说什么。
　　
　　谁知道那祖宗不干了，说自己精神已经被荼毒，不想让眼睛再被污染。
　　
　　——说白了就是嫌弃人家长得不如乔洛。
　　
　　这不服管教的二世祖，居然还是个颜控！
　　
　　这祖宗闹起脾气来，谁都管不住，高管家没办法，只好安抚他说今天让学校把乔老师换回来。
　　
　　乔洛在书桌前坐下来，手无意识地玩着桌上一个自制的小铃铛，搬出那套说辞：“我高中的知识忘得差不多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耽误您家少爷。”
　　
　　谁知管家就等她这句话：“没事，你能教就教，不能教就瞎教，不妨事。”
　　
　　反正请家教的目的，原本就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教学，只是拘住谢明尘不让他出去浪的借口。
　　
　　乔洛：“？？？”
　　
　　你这种管家怎么还没被雇主打死！
　　
　　“这样不好吧。”乔洛汗颜。
　　
　　“咳咳，”高管家也意识到这话说得有点不负责，企图圆回来，“我们那少爷你也看到了，不爱学习，之前请的家教全被他赶走了，昨天来的那小姑娘他也不要，就只买你的账，唉。”
　　
　　高管家这深深的一声唉，愣是把乔洛唉出了几分罪恶感。
　　
　　不过她坚守底线：“我真的不行，肯定还有其他更好的家教能入谢少爷眼的，您再找找。”
　　
　　“那，”高管家退而求其次，“在找到更好的之前，能不能麻烦小乔老师暂时教他一段时间，我会尽快找到合适的。”
　　
　　“我......”
　　
　　乔洛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对方声音带着几分沧桑与郑重地说：“求你了，乔老师。”
　　
　　乔洛：“......”
　　
　　这尼玛要折她的寿啊。
　　
　　“成，成吧。”乔洛还没见过这种架势的，脑子一抽就答应了。
　　
　　就当是......关爱老人吧，乔洛为自己的脑抽找借口，虽然她实在不想和姓谢的有瓜葛。
　　
　　但就几天时间，瓜都没来得及发芽呢，哪里来的葛。
　　
　　后来她才知道，这管家一把年纪，根本没有节操可言，坑蒙拐骗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