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没了

　　景德元年冬月，宋与契丹于澶州立下盟约：约为兄弟之国，双方各守现有疆界，不得侵轶，并互不接纳和藏匿越界入境之人。另契丹方撤军时，宋军不得沿途进行邀击。互换誓书后，契丹军撤退，真宗皇帝亦返回京师。因澶州亦称“澶渊郡”，所以世人称此盟约为“澶渊之盟”。此后，这片大陆进入了一个较为长的、相对和平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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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东东路一带有很多山，最有名的便是泰山了，孔子云：“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泰山再往东，便就是东山了。东山逶迤起伏，谷深林幽，繁花似锦，云蒸霞蔚，实在是一踏春的绝佳去处。
　　在东山上有一宗门，名为“东山剑宗”，有五观一殿一道场。此派自开创至今仅仅两年，据说是龙虎山正一宗的弟子带着几个师弟还有一位来自太湖缥缈峰的师妹一同创立的，当被他人问道为何选择此山时，那人说：“因为离家近啊。”
　　最开始，东山只有这几个人以及一些杂工。随着时间不停地向前推移，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弟子入门，这才稍有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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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山脚下有个村落，民风淳朴。村落无名，村中居民于每年春时上山采茶，然后通过村里的商贾卖至京师、杭州等地。村中有一户为高姓，高家上下常常照顾村里的贫困人家，很受村民的爱戴。高家唯一的儿子名叫高越，皮肤稍稍有些发黑，虽然长相有些普通，但生得很干净，脖子上经常挂着半截玉环，龙形。他常常跑上东山，趴在墙头偷看东山剑宗的弟子们练剑。
　　一日，天空阴沉沉的，环境有些闷热。高越照常来东山趴在墙头看东山的弟子练剑，山上很安静，静得可以很清楚地听到剑与空气摩擦的声音。而山下，吵吵嚷嚷，有惊呼的，有破口大骂的，很像是一大群人在逃难。
　　山下乱糟糟的声音使得高越完全静不下心来，他时不时地望向被树木遮挡住的村子，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他越发觉得胸口发闷，甚至是喘不过气来，他决定下山去看一看。
　　一个二十来岁的道人来了。
　　“师父。”“师叔。”
　　“山下为何如此吵闹，杨烨、刘煜，你们两个去山下看看。”
　　“是！”
　　“哎哟！”忽然天空一声旱雷，高越吓得一脚踩空摔到地上，磕到了头。
　　“谁！”
　　高越一听被发现了，心想不好，便强忍住后脑勺的痛楚，逃命似的往山下奔去。
　　“臭小子，又来偷看我们练剑！”那两名被派出要去山下的弟子翻过墙来发现了高越，便追了上去，决定要修理他一番。
　　下雨了，雨下得很大，东山的弟子追着高越往山下跑，雨水湿透了衣服，黏在身上有些难受，高越感觉身上是越来越重，再加上从山上往山下跑，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每一次落脚都感觉脚踝酸痛，但是他没有因此停下休息，不光是因为两名弟子的穷追不舍，还有他的心里一个声音在提醒着他：村里出大事了。
　　摔倒了好几次，然后又迅速站起来接着往山下跑，衣服上、脸上全是泥印，雨水模糊了视线，高越一把摸开继续跑着。
　　雨下得声音很大，就像泼出来的一样，谁也不知道山下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的，整个世界能听到的除了三人的脚步声之外，只有雨声，很大的雨声。
　　村里的土路上，有密密麻麻的脚印积着雨水，有人的，也有马的，无论是谁看到都会感到莫名的心烦。有几个村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泥水灌进耳朵里。
　　“爹！娘！”
　　高越大喊着冲到了家门口，然后像根石柱一样愣在了原地：院门已经被破坏了，一扇歪歪斜斜地靠在门框上，另一扇安静地躺在院里的地面上，几个村民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身上的血印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淡，嘴里流的是被雨水冲出来的鲜血，一直流到地上，混入雨水。院中房门大开，屋内有一对中年夫妇静静地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粗布衣衫上也全是血印，地上也有喷洒的血迹。
　　一路紧追而至的两名东山弟子也被此番场景吓得头皮发麻、后背冰凉，即使雨若倾盆，他们还是感觉鼻子里都是血腥味，整个村子里的空气都是血腥味。
　　“爹，娘，你们醒一醒……”高越赶忙跑到父母身前，不停地晃着两副没了温度的身体。
　　“啊！是谁！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啊！”高越发了疯一样地大喊着，喊声和轰隆隆的雷声一同大作，仿佛惊动了上天，雨下得更加凶猛了。
　　屋内的孩子想失了魂儿一样不停地喊着“我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声音越来越沙哑。
　　一名东山弟子走到高越身边，一掌拍晕了他，并扶着他慢慢躺下，终于，村子里只剩下了雨声和雷声。
　　另一名东山弟子说：“师兄，我去其他人家看看。”
　　“嗯，去吧，多加小心。”
　　这名被叫师兄的东山弟子开始在屋内仔细检查。
　　良久，那名出去的弟子回来了，或许是被血腥味熏得头晕，只见他颤颤悠悠地从院门走进屋里，险些要摔倒，还好是扶着门框站稳了脚跟，“杨师兄，全没了。”
　　这个村子随着“全没了”这三个字而没了。
　　“方才我在这小兄弟家中转了转，发现屋内到处都是翻动的痕迹，貌似是为了寻些什么。”
　　“师兄，其他人家也是如此，杂乱不堪。”
　　杨烨又是愤怒又是疑惑，“他们到底是要找什么？为何要屠尽全村的人！”
　　“师兄，我在一户人家的地上发现了这个，应该是屠村的恶徒们不慎掉落的。”刘煜从怀中取出一块方形木牌，木牌一端是个如意结，另一端的绳子断了，木牌上刻了个“盟”字。
　　手松开门框的刘煜眼看着便要倒下去，杨烨见状赶紧过来搀住他，扶着坐下，“师弟，你先好好调息一会，随后我们再回山上禀报掌门师伯。”
　　“那这个小兄弟怎么办？”
　　杨烨看了一眼昏在地上的高越，“把他也带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