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定计

　　巡海夜叉李艮被打倒在地，明知离死不远，仍不忘问起是谁打杀的他。
　　平灵王起兵攻商，陈塘州是第一目标。陈塘军中有哪些高手，早调查得一清二楚。可所有的资料里，绝没有这样一个小孩。他能服吗？就说那个小巨人和这个小孩，单单一对一，他基本是十拿九稳，就算是一对二，自己赢面也还居大。错就错在自己不该托大，先和小巨人硬接一招，被小孩抢了先机，弄得自己手忙脚乱，应对无措。结果一着错，满盘皆勒索。导致兵败身死。就这样，他能服气才怪。
　　“李哪吒。”
　　李哪吒？谁啊？好像听过，但也许是当时听的时候不留心，也许是挨一鞭的后遗症，真记不起来了。李艮还想再问，就看到一只巨大的狼牙棒砸下来。
　　冯得胜招呼麾下军士，大呼推进。海族见主将被杀，无心恋战，又抛下数百具尸体逃入海里。
　　在水里和海族作战，与找死也差不了多少。冯得胜自然不会那么无知，果断鸣金收兵，退回关内。
　　检点人马，己方死伤百余人，而海族人光尸体就有七八百。可谓大胜。
　　“城里的住户商家撤得怎样了？”在战后总结会上，哪吒忽然问起。
　　此时哪吒的形象在冯得胜的眼里不是一般的高，即使他长得像十二三岁的孩子，事实上还是个七岁的娃。忙答道：“闻知海族来攻的消息就组织住户撤退，只要我们抵挡半日，就可以保证他们安全撤向州城。”
　　州城就是陈塘城，陈塘州的首府。
　　哪吒道：“半日？那可不行。我们必须马上放弃三江口关城，撤回陈塘城。”
　　“为什么？”刚刚打了个胜仗，正是士气高昂之际，一帮徒帅都是意气满满的，感觉即使海族大军来，莫说挡半日，就是挡个三四日也没问题。听哪吒这么一说，顿时议论纷纷。一个徒帅就站起来质问。
　　“这次我们能够轻松取胜，侥幸居多。一来我们拥有两百骑兵，二来我们出其不意斩杀对方主将，要不然两相对阵，我们能够占得五成胜率就不错了。”哪吒思虑一下，继续说：“三江口毕竟只是普通关城，比不得那些有险可守的雄关。而且只有千来兵力。我敢说，不出一个时辰，海族大部队就要逼近。那时候，恐怕是以万计的大军，单凭这千来人，如何守城？”
　　众人都默然。也有不服气的说：“再怎么样，我们也要拖延他一些时间，好给牧帅更多时间部署迎击。”
　　哪吒笑道：“陈塘军随时都在准备迎击一切入侵。部署兵力根本不需要多少时间。倒是我们，留在这里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撤退至少可以保存力量。还有，撤退并不等于什么都不干。”
　　“那么，三公子准备怎么干？”冯得胜问道。
　　“关内有多少金光地爆符？多少滞爆符？”
　　冯得胜眼睛一亮，道：“地爆符三十五张，滞爆符八十一张。”地爆符就是触发式爆裂符，受到相当的压力就是爆炸，是一种相当危险的一次性武器。这次与海族战争，他还来不及去沙滩上埋这些东西。其实关内还有不少水爆符，但这些东西对于海族来说等同于无，所以也没用。滞瀑符最好的攻击方式是从上往下扔，也就是守城时的最佳武器。所以这些东西当时都没能用上。
　　“足够了。”哪吒说，“从这里往陈塘城八里路，有一处叫鲤鱼山的小丘，山不高，旁边有一条路，是这里通往陈塘城的必经之地，路也平，正好让我们打一个埋伏。”
　　“那座鲤鱼小丘只有三四十米高，而且路也平，也宽敞，根本不是打埋伏的好地方。”有不服气的徒帅嘟哝道。
　　“正因为不是打埋伏的好地方，他们才会放心地前进。我们才有机可趁。”
　　“就算是，他们也可以从三江直接上溯，不需要走陆路呀。”
　　哪吒横了他一眼：“只要得到海族进攻的消息，我父帅肯定会在三江处布下大量水爆符，他们要从水路走，只怕不容易。”江不同于海，只需要在横面布下大量水爆符，要想从中间过去，就需要大量的排符工作。
　　“我同意三公子之计。”龚志远淡淡说道。
　　“我也同意。”冯得胜跟着说，同时，他的眼光落在两个副手身上。
　　三江口关守军数量和官阶的配比并不正常。其实千来人，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一个旅。担任旅帅的，一般都是武师阶即可，但三江口关的城守冯得胜是归真境大高手。在正常军队里，够得上万人军队的师帅级别。其实在三江口关担任城守，级别也是师帅级别。当然，当一个指挥上万人的师帅够威风，但做一座关城的城守，也是土皇帝呀。况且三江口关是海中往陈塘城的必经之地，贸易繁忙，经济发达。做师帅还是做城守，哪个更好，个中味道，只有做的人才知道。但冯得胜的副手，仍然是旅帅副职的级别。两个副手，一个是武师，一个是巫师，平常时候，在冯得胜面前，有什么事也就是唯唯的份，哪里会反对。
　　“我们也同意。”
　　四个高级将领都同意了，余下的徒帅们都不能有意见了。于是三江口关行动起来，全员撤出关城。
　　冯得胜在马上悄悄扯住龚志远，埋怨道：“你怎么让三公子上阵了。这要是出个意外，可怎么是好。”
　　龚志远笑道：“三公子的脾气，恐怕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既然他说要上阵，我也拦不住。而且以他的身手，只要不是呆在两军冲锋的阵仗当中，或者不是对方有太厉害的高手的情况，基本没有问题。而且还有我们在旁保护，真要有什么情况，拼着我们死，也要护得三公子周全的。”
　　冯得胜无以为对。又压低声音问：“外界不是传言三公子不能修武道吗？今天看他一鞭接着一鞭，那叫一个厉害，分明是已至无招之境，可我分明看他还没修炼出罡气，也没有内力。可是——天哪，那个巡海夜叉，就是我对上也是挡不了十几招，竟然被三公子生生给打杀了。”
　　“三公子是不能修武道，不独没有罡气，连内力也没有。但并不等于他不能习武啊。”
　　冯得胜一个脑里一转：“哦，原来是习外门功夫。”
　　“对了。”
　　“也不对啊。外门功夫高手大多肌肉虬结，身高马大，就像邬小哥一样，怎么会像三公子这样的呢？”
　　也难怪冯得胜疑惑。武功分外家与内家，而习武道一般都指内家，先练内力，既而化内气，内气外化，是为罡气。而外家功夫，俗称横练。着重于锻炼筋骨皮，不断通过各种外力来增强自己身功夫。如手插铁砂，拳打木石，因此，外家功夫高手都是手掌粗厚，长满拳茧，一望便知。这位哪吒三公子细皮嫩肉的，虽然比平常孩子要高大，但与那些肌肉快把衣服撑破的外家功夫高手相比……实在没可比性。
　　龚志远一笑道：“你都看见了，邬文龙是天赋异禀，典型的外家高手，论实力可与归真境高手相拼。可是我们三公子与他对练，也不输多少，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他——天生神力。”
　　“哦——”冯得胜把嘴张成一个大大的O型，“也对，牧帅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废物。”
　　不消得二刻时间，军队已至原计埋伏的无名小丘，这里是通往陈塘城的唯一陆路。待所有军民过去，冯得胜便命令工事兵在几个祭司的指点下埋地爆符。
　　地爆符这东西是触发型武器，一个不慎，就会爆炸。由精通制作原理的祭司来埋最好，但巫师是高贵的行业，祭司是有身份的巫师，怎么可能去做这些下人做的事呢。军中自有工事兵，埋的事就归他们，祭司在旁边指点就行了。而且埋好后，还要进行伪装，消除动过土的痕迹。比如一个飞沙诀，给上面覆一些沙粒，加个回春诀，让它们长些小草出来。这些都要祭司亲力亲为的。
　　只听得得得马蹄声，一彪军从陈塘关方向驰来。
　　冯得胜往前慌忙拦住，认得来人：“郑之功，郑兄。”
　　郑之功面白无须，长得像个文士，却是货真价实的归真境武者，与冯得胜见礼道：“冯将军，牧帅有令，着你们立即撤出三江口关——不过，你们似乎已经这么做了——并且要你们在鲤鱼山口打个埋伏……你们也这么做了，哈哈。”
　　冯得胜微微泛赤：“是三公子建议的。”
　　郑之功道：“三公子在哪里？”。
　　“在上面。”冯得胜指了指山壁。
　　“牧帅命我带来一百张地爆符，一百张滞爆符，还带了十几名祭司来帮忙……赶快，你们……”郑之功一挥手，他带来的人都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他只带了两百多人来，而且有一半是工事兵。就是为埋地爆符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