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姜子牙下山 3

　　申公豹正色道：“胡说，老师清修之地，我等弟子怎可胡乱飞来飞去。”
　　姜子牙一愣。不飞上去，那怎么上去？玉虚宫可是悬在虚空的。
　　申公豹已抬腿向空中迈去。竟然于虚空中拾级而上。姜子牙也学着往上迈去，却踩了个空。
　　申公豹回头笑道：“姜师兄，心若在，台阶便在。”
　　姜子牙细细品味申公豹的话，似有所悟。收束心神，再次迈上虚空，这次脚下沉了三寸，但毕竟没像上次那样踏空。他毕竟也晋阶归真境了，很快便领会到此间的妙用，踏着虚空台阶，顺利登上玉虚宫。
　　也不需通报。申公豹自带了姜子牙穿过正殿，又走了一条很长的甬道，到了一处茂密的树林。穿过一条林荫小道，便到了树林的中央。那里也有一个小湖，湖畔有一座茅屋。一个中年道人正坐那钓鱼，旁边一人恭敬侍立着，正是南极子。
　　申公豹示意姜子牙不要出声，带他站在南极子身后，默默等候。
　　姜子牙见那中年道人面如冠玉，唇如涂朱，三绺青须飘然当胸，风仪之佳，令人一见便生亲近之意。心想莫非此人便是师尊元始道人。此时姜子牙便有一种错觉，好像中年道人、南极子、申公豹都融入了整个风景当中，独自己与之格格不入。他们都是风景的一部分，而自己，就是一个外来者。心念一转，便知端地。申公豹已是晋入造化境的大能，南极子更是玉虚门下十二大圣人之一，至于元始道人，那是什么境界，他还真不知道。以他们的境界，便是给他这种感觉也毫不奇怪。
　　其实姜子牙还有些疑问：申公豹给他的感觉，那是高山仰止，真正的高不可攀；而南极子则如夜空里遥远的星星，看是看得到，也能够想象，就是别想够到，有种虚无缥缈之意；倒是中年道人，姜子牙怎么看都只觉得他就是一个凡人，再普通不过的凡人，或者说是个风仪极佳的凡人。故此他也不敢断定此人就是元始道人。要不是南极子侍立在他后面，他还真以为就是一个垂钓的凡人。
　　忽然一阵风吹过，林叶潄潄而响，湖面皱起一圈圈涟渏。接着，沉入湖里的钓线也随风飞起。姜子牙看见，差点笑出声来：这位钓鱼，竟连钓钩都没有，真是奇哉怪也。
　　中年道人似乎怔了怔，抬头望天，半晌，道：“起风了。是时候了。”
　　“是啊，是时候了。”南极子恭敬应道。也不知说什么是时候了。
　　说话间，中年道人已收了钓杆站起身来。
　　“禀师尊，姜师弟已来了。”南极子道。
　　果然是元始天尊，东昆仑山、玉虚宫门下十数万弟子的共师。姜子牙连忙恭敬行礼：“姜子牙见过师尊。”
　　“免礼吧。”元始天尊摆摆手：“姜子牙，你今年多大了？”
　　“禀师尊，弟子三十二岁上山，在山上正好度过四十年，今年七十二了。”
　　“在山上做些什么，修到哪个境界了？”
　　“弟子在崖下十八陌边上的灵田种植迷谷，競競业业，每年倒没误了上交任务数。至于修为，弟子愚钝，入门四十年，尚只修到玄师中阶，这两天得众大能师兄之助，才侥幸进入归真境。不过种植迷谷倒是年年如期如数上交任务数。”
　　“入门四十年，还只是玄师中阶，都没后悔过入我门下修玄么？”元始天尊浮起一丝笑意。
　　姜子牙连忙躬身道：“弟子不敢。弟子资质差强人意，修为自然不如别人。在崖下，餐风饮露，身强体健，每年任务只有种植迷谷，迷谷成熟时，便觉怡然自得，交了任务数，便可走朋访友，与众师兄弟谈玄论道。诚所谓人在十八陌，悠望麒麟崖。倒也逍遥自在。”
　　元始天尊点头道：“你今已进阶归真境，已是本门真传弟子。今后麒麟崖，任你上下。那迷谷灵田，自会有人另外安排弟子去种，你不用管了。”
　　姜子牙再施礼道：“谢师尊。”
　　元始天尊道：“先别忙谢。我今有一件要事需你出力，你可愿意？”
　　姜子牙忙道：“弟子万死不辞。”
　　“我若令你下山去，你可愿意？”
　　“愿意……啊……”姜子牙如遭雷击，扑通便跪下，老泪纵横，急道，“弟子一心向道，情愿呆在东昆仑，请师尊勿要将我逐出师门。”
　　元始天尊把手一托，一股气劲就把姜子牙托起来：“胡说八道。哪个要逐你出去。你且听我慢慢说来。”
　　姜子牙听得不是逐他出师门，顿时破涕为笑。
　　元始天尊又问：“你进山之时，可知是哪个时代？”
　　“弟子记得进山之时，正是殷商时代，武乙大帝刚刚登基。”
　　元始天尊点头，接着说出一番话来，姜子牙一时目瞪口呆。
　　“世间修炼体系，本只巫武两道，修的是神。我师门鸿均老祖改变修炼规则，遂有了玄道，修的便是仙。玄道出自巫道，又高于巫道。自有华夏世界以来，巫道便占据主导地位。大巫秉承神的意志，代神传旨，可谓风光无限。轩辕黄帝、蚩尤、祝融、共工，都是不得了的大巫，功力之深，可与真神争斗。到了近世，世俗王权渐渐抬头，自然不愿有代神传言的巫凌驾其上。武乙登基，便开始打压巫族。一部分愿意效忠皇权的巫者受到重用，更多的坚持神权高于皇权的巫者则被武乙屠戮。就连传说近代最有可能以巫道踏入神之境界、战力已超过天神的血偶巫圣，也被武乙射杀。简单地说，巫道已走向衰微，正是我玄道争夺气运的好时机。姜子牙，我跟你说这么多，便是希望你能前往殷商帝国传我玉虚宫之道，好叫华夏世界，到处都传我阐教真谛。”
　　姜子牙略一沉吟，便知道此事没有商量，躬身领旨：“弟子定当竭尽全力办好此事。”
　　元始天尊道：“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巫道虽然已走向衰微，但仍是殷商帝国的支柱。在巫道横行的时代，吾亦曾派遣弟子去传道。但收效甚微，甚至被认为是异端，受到各种酷刑。你今番去，传我阐教，须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好教你得知，早先吾已派你辛甲师兄前往朝歌传道，你去，可与他多多合作。”
　　姜子牙心下一喜：“既有辛甲师兄做前驱，弟子岂敢堕了东昆仑的名声，必将此事办好。”
　　“为师知你此前本是修武的，机缘巧合下进入我东昆仑。原先的凡兵现在是没法用了，这里有仙剑一把，打神鞭一条，你自行祭炼了，下山去吧。”
　　元始天尊略一示意，南极子便递来一条皮囊。姜子牙认得正是法宝囊。这是洞天法宝的一种，放置一些兵器法宝最好不过。南极子递来的法宝囊一看便知道是上佳之货，平时他们这些记名弟子见到麒麟崖上下来的师兄都有贴身的法宝囊，都是羡慕得不得了，如今居然成了法宝的附赠物送给他，大喜之下，连忙接过。
　　元始天尊挥手道：“申公豹，你带姜子牙下山去吧。”
　　申公豹躬身道：“是。”携了姜子牙拜别元始天尊，下了玉虚宫，剑光一起，卷起姜子牙向东昆仑出口而去。
　　元始天尊复回头望向小湖，良久不语。
　　南极子道：“师尊，若论修为心性，在这麒麟崖上比姜子牙强的比比皆是，便是麒麟崖下，比他强的也是无数。不知为何师尊选定此人为我阐教传道人，恕弟子愚钝，无法理解。”
　　元始天尊笑道：“姜子牙道心之坚，实不可小觑。最难得的是他种植迷谷多年，日日被迷谷之气醺陶，心眼如电，天下幻术，对他几乎无用，便是你布下天罗地网的迷阵，他也可以走出来。更何况，他是有大气运的人。资质虽不出众，但弘扬我阐教，非此人不可。”
　　南极子低头受教。。
　　申公豹剑光极快，又是两日，便下了麒麟崖，回到十八陌灵田边姜子牙的居处。剑光甫定，姜子牙早按耐不住，取出法宝囊。祭炼之法，他本就知道。将指头贴在法宝囊上，一滴精血就融入进去，立马就有了心血相连的感觉。许多人以为祭炼之法要咬破指头滴出血来，实在可笑，怎可以常人去猜度修玄者。仙家之法，只须将精血逼出来即可，指头处也不会有啥破洞。将法宝囊贴身挂在腰间，法宝囊就像和衣服连与一体。
　　神念控入法宝囊，果然，里面放有两样物事。一把剑，一根鞭。心神一闪，一把光灿灿的仙剑就出现在姜子牙手中，同样一滴精血进去，他便也与这把剑心血相连了。此时他一个念头，便可让这剑大则大，小则小。挥之则去，招之即来。这也是这把剑自出炉来便未被认主过，倘若之前有人已经祭炼过，便不会有这么容易。那需要将原主人的痕迹抹除，驱出他的精血，让仙剑回归到空白阶段，方可重新祭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