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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厌胜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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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青松道门浩瀚的藏书中,有一本鲁公秘录,记载着木工祖师爷鲁班鲁大工程师毕生所学。其中就有厌胜之术。工匠们造房子的时候,在不同的位置放不同的东西,达到特定的效果。位置为槽洞,东西为镇物,效果分好坏。鲁工发明此术的本意是好的,譬如说将一些米放在斗内,居住者旺财;将一片桂叶藏于斗内,旺居住者的学业等等。后人用坏了,渐渐用成了臭名昭著的邪术。在道士圈儿里,用此术者为邪道。但老道却不这么认为,术无好坏之分,人有善恶之别。
  鲁工造的最大厌胜,就是都江堰水祸。当年鲁工建都江堰边张仪楼,楼建好后,在横梁的凹处放了一个挑担的小木人,两边担上各放了一粒稻粟,保持木人的平衡,留了一句话:木人不倒,水不近蜀。千年后,蜀地爆发了大规模的鼠灾,耗子吃了木人扁担里的粮食,导致木人倒下。都江堰决口,泛滥的洪水淹没蜀地。杜甫曾评价过此事:君不见秦时蜀太守,刻石立作三犀牛。自古虽有厌胜法,天生江水向东流。蜀人矜夸一千载,泛溢不近张仪楼。灌口损户口,此事或恐为神羞。
  而鲁工的后辈弟子,就有点小家子气了,做的那些都是小打小闹。古代社会等级森严,人被分为士农工商四阶层。工匠们的地位很低,常遭到无良雇主的欺压,恶语相向、克扣工钱等屡见不鲜。他们地位低,只能偷偷的报复,悄悄在房子里使用厌胜之术。当雇主入住后,全家人变的时运不济。轻则家宅不宁,惹上是非;重则患上恶疾、遇上灾劫、孩童夭折;最坏的情况甚至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满门抄斩都有可能。
  譬如说,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图藏于顶梁柱中,居住者便会有死丧;将一个小棺材藏在堂屋的枋柱内,会克死居住者;将一张画上两把刀图案的纸藏在门前的左边枋木内,居住者会因杀人而入狱等等,不胜枚举!
  青莲当年和老道出任务的时候,就遇见过这种事。终南山附近有个赵村,一家人盖房子。雇主家中富裕出手也阔绰,工人下工后摆宴席招待。在给工人敬酒的时候,漏了一个老爷子。那老头儿挺犟挺挑理,当时并没说什么,而是在施工的时候做了手脚。房子盖好主人入住,倒霉的事就来了。本来挺红火的生意,变的每况愈下越来越不景气,最后关门大吉。主人又做其他生意,不是赔钱就是惹纠纷,几年下来积蓄折腾的差不多了。雇主觉得邪性,就找到老道咨询。老道带着青莲下山,在他家的房梁上发现的了镇物。一个小木人,手里端着簸箕,看架势是往外泼东西。对症下药,取下镇物带回青松观,之后雇主运势就恢复正常了。
  这些还不算太恶毒,更过分的连死人都不放过。青莲之前就处理此类事情,一户人家的男主人老付,老是做梦梦到他死去几年的老爹,在梦里痛骂他不孝顺,不给老爹上供害他在地府挨饿。老付是个孝子,第二天就买了三牲上供。可依旧徒劳无功,梦里还是被老子骂的狗血淋头。后来青莲下山处理,在他家的天花板里发现了一个石头雕刻的饕鬄。就是这个贪吃的上古凶兽,把老付平时给他父亲的供品截胡了。
  人吃一堑长一智,渐渐的工匠们待遇开始提高,特别是木工。到了现在,很多农村人盖房子上大梁的时候,大早上就拿着红包去送给做大梁的木工师傅。上梁时不仅要鸣鞭炮撒五谷,下工后还要大鱼大肉加好酒宴请工匠。
  青莲看穿一切,心中有了应对之策,只要找到镇物取走,就能解决孙家诅咒。接下来该讨价还价了。按照干这行的规矩,得把情况说的越严重越好。青莲张嘴刚想开口,意识到自己要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当然不能和孙家谈钱,那多丢面子?于是嘴角扯起笑意,对庞胖子使出传音入密。
  这也是道家七十二术之一,很搞笑的一种道术,全称千里传音入密术。就是你站在山海关传音,站在嘉峪关的同伴能在心中感受到。与其累成狗千里传音,还不如抽支烟打个电话呢。如果不是在青松观闲出鸟,他绝对不会学这个。不过现在看来,还真学对了。青莲运转道炁,口中默念:五帝威神,与帝同生。混沌浩荡,一气初分。安天立地,摄法袪精。发生万类,统御群灵。霹雳一震,万里闻声。混沌法律,万神咸听。吾奉灵宝天尊,急急如律令。
  对面的胖子脸色突然一变,浑身的肥肉都抖了三抖。在孙家人的注视下,胖子很快恢复正常,也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呵呵笑道:“孙家哥哥们,症结找到了,且听我慢慢道来。你们家老爷子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他们在你们的老宅里下了诅咒。如果此咒不除,老太太会在六十大寿那天撒手人寰,并且你们孙家所有人,都活不过六十岁。如果施术者有良心,就害你家一代。如果良心大大的坏,就会害你们家八代”。
  孙家人面面相觑,别说八代了,一代都不行啊,谁不想寿终正寝?。想到那可怕的结果,所有人都惊恐万分。害几代先不说,明知老母被人诅咒陷害,能置之不理吗?这是大不孝!孙家人沉默不语,脸上都露出悲愤,孙玲更是直接捂嘴抽泣。
  孙玲的对象也吓的白了脸,这孙子先是露出庆幸,然后又露出坚定。起身对孙玲说道:“玲玲,我下午还有事,先...先走了”。也不等孙玲的回复,急匆匆开门离去。众人无不愕然,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孙玲脸色异常难看,紧紧咬着嘴唇,盯着远去的背影双目喷火。
  青莲哭笑不得,胖子这一通忽悠,就成功拆散了一对儿情侣。胖子也很尴尬,危言耸听坐地起价,这是谈生意啊,这孙子怎么胆子这么小?看孙玲那难受的样子,胖子有些心疼,询问的目光看向青莲。青莲鄙视的瞟他一眼,继续传音入秘。胖子心中大喜,有点尴尬的说:“此诅咒只针对孙家人,孙姐您将来要嫁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不是孙家人了。那个...孙姐,要不您和他说明白”。
  孙玲拿出湿巾擦掉眼泪,淡淡的说:“不必了!大师您开个价吧。就是倾家荡产,我也要救妈妈!”。
  孙家兄弟三人都很欣慰,最起码妹妹没有置身事外。三人安慰妹妹,那种渣男不要也罢。同时心里也暗自庆幸,幸好他们的媳妇都在医院,否则就家宅不宁喽!孙得功拿出烟给胖子和青莲散了一支,自己点一支抽几口,说道:“大师您开个价”。
  胖子把烟头儿掐灭在烟灰缸里,装出一副万分为难的样子说道:“要破此诅咒很难,会消耗很大的法力!另外施术者也非泛泛之辈,说不得还要大打出手,风险很大的!这样吧,事成之后我要三百万,不成事分文不取”。
  听到胖子的话,青莲被烟呛住,强忍着没咳嗽出来。他给的底线才三十万,这一下子加十倍啊!果然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胖子真是十足的奸商,不过他喜欢。
  孙家四人交换下眼神,最后孙得功说道:“三百万我们拿得出,但有个条件!咱们签下合同,一式两份。我们先出一百万定金,如果大师做法后母亲醒来,我们再给一百万。如果母亲能安然无恙过了六十大寿,我们再付最后的一百万。如果任何一环出差错,大师必须悉数退还!”。
  这事儿胖子不敢做主,闭目故做沉思,其实等着青莲的传话。青莲觉得他们这样做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三百万不是小数目。于是传音胖子,让他同意。胖子收到指示,很是爽快的说一句“一言为定”。接下来就是签协议,拟定具体条款,双方签字按手印。忙活好一阵子,胖子收到了汇款短信,冲青莲点了点头。
  单子接下开始干活,和孙家兄妹四人商量下,很快达成一致,现在就驱车前往南江省老家。南江省毗邻京都,孙家老宅所在地也离京都不远。全程高速,来回需要四天。算上清除镇物的时间,估计一个星期时间绰绰有余。
  高速公路上,青莲吃完刚买的汉堡,看看时间下午三点多,如男应该在上班。纠结了好一会儿,拿出手机给她发微信:“娘子在上班吗?我和胖子接个大单子,事成之后能挣一百五十万。现在正在去南江省的路上,估计一个星期左右就回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要照顾好自己。不要点外卖,外卖不卫生。要不回家里吃,要不让阿姨派人给你送。好不好?”
  二十多分钟后,信息回来了,很简单的一句话,“你不在的那二十八年,我活的好好的”。这...青莲哑口无言,这闺女非把天给聊死啊,咋不按套路出牌呢!不是应该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然后给我发几个亲亲的表情吗?亲亲的表情没有,又发过来几个字“注意安全,保险还没来得及买”。
  青莲气的直接关机,开始闭门养神。
  到了夜里,青莲不会开车,胖子日夜不停也不行,于是喊来了孙玲帮忙。就这样日夜兼程,中途在服务站上了两次厕所,吃饭睡觉都在车上。两天两夜后,终于来到南江省孙县。在县城里,青莲交代他们准备需要的东西。随便吃几口饭,又马不停蹄赶到了孙家村。
  村子环境还不错,村民的住房基本都是两层小洋楼,村里还通着柏油路。孙家老宅俨然成了最破旧的地方,还是老式的木梁起脊儿房。三年不住人,院子里杂草丛生,都能淹没人了。门锁都锈死了,最后直接撬开。
  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根本没下脚的地方。众人来到堂屋,青莲准备做法。师门秘录里记载着寻找镇物的方法,用召魁神咒向斗口魁神马天君借法,借出他的法眼。马天君就是华光大帝,姓马名灵耀,道教护法四圣之一。他有三只眼,分别为火之精、火之星、火之阳。平常所说的马王爷三只眼,指的就是马天君。火之精,就是用来寻找蛊毒厌胜等邪物的。
  拿出罗盘放在地上,拿出八卦镜双手捧在手中,慢慢抬到心口位置。闭上眼,道炁运转三周天,口中默念召魁神咒:“八威吐毒,身现白鳞。两目闪电,口张火盆。头如山岳,哨动风雷。洋波沧海,冲倒昆仑。搜寻魔鬼,荡涤妖氛。蛊毒镇物,搜倒横吞。遵吾号令,火速现形。吾奉太上老君,斗口魁神马天君借法,急急如律令!”。
  八卦镜中心有阴阳鱼,阴阳鱼有阴阳眼,阴眼寻鬼,阳眼寻物。一道白光从阳眼中射出,青莲慢慢挪动八卦镜,让白光照射在罗盘上。罗盘指针开始转动,最后指东北方向。收起八卦镜,双手捧着罗盘来回走动,十多分钟后终于确定方位,正是那个三角形主房梁。孙家兄弟去车里拿来两个伸缩梯展开,搭在房梁上。
  青莲爬上梯子,一点一点堪舆方位,边测边拿小锤敲打。终于在梁中心的地方,发现了中空的部分。从梯子上下来,把罗盘放在背包里。对着孙家兄弟吩咐:“把另一个梯子也打开,一个人上去,下面的人递工具,我要什么就递什么”。
  孙家兄弟点头,把另外的梯子也搭在梁上,孙得功爬上梯子。青莲也爬上去,和他距离两尺不到。先要来电吹风机,把堪舆到的地方灰尘吹干净。又要来强光手电,发现了一道不太明显的纹路。把手电交给孙得功,青莲拿出瑞士军刀一点点的撬开房梁,一块砖头大小的凹空间渐渐露出。
  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青莲不禁倒吸口凉气。一个外部漆黑的小棺材,没有棺材盖,里面躺着一个小人偶,人偶穿着孝服。厌胜棺材镇物,是诅咒房屋主人家办丧事。如果棺材盖儿是盖着的,代表只死一个人。如果棺材没盖,那就是诅咒这家人一直办丧事。也就是说,这家人的长辈全部死完,只留下几个无法办丧事的孩子。
  青莲不禁摇摇头,这得多大仇啊,诅咒大人死绝留下几个孤儿。显然孙得功也看到了棺材,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好事。青莲能明显感觉到他内心压抑的怒火,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急。再次摇摇头,从百宝囊里拿出一张镇魂符贴在棺材上,取出棺材下梯子。
  当看到棺材底下雕刻的蟒蛇,青莲瞳孔紧缩。仔细数了数,竟然是九条,九条蟒蛇交缠在一起,只露着吐着信子的蛇头。棺材两侧分别三头,棺尾一头,棺首两头。这...竟然是九蟒抬棺,太狠了吧!
  拿掉镇魂符,戴上纸手套,用桃木筷子慢慢夹出那个穿着孝服的小人。十多公分长,两指多宽。慢慢解开孝袍,青莲惊叫出声。我的老天啊,竟然是人的脊柱骨。这...这也太狠了吧!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孙家兄妹脸色异常难看,黑的像墨汁一样。孙得功刚要说话,青莲摆手制止。慢慢把孝袍给小人穿上,再慢慢放进棺材里,拿出镇魂符封住棺材口。看着孙得功说:“如果我料的不错,令堂应该已经醒了,给医院打电话...”。
  他话音未落,孙得财的手机响了。仿佛是个信号,也就几秒左右,孙家三兄弟的手机都响了。电话接通了,四人渐渐都兴奋起来,老太太醒了!青莲也放下心,看来自己赌对了。
  几分钟后,孙得功最先反应过来,脸色再次黑成锅底。他冲着青莲鞠躬,非常陈恳的说:“青莲大师!您是真有本事的人,我相信你!你放心,剩下的二百万马上就打给您。另外请大师告诉我们真相!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青莲看着义愤填膺的孙家兄妹,久久不能言语。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是决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们:“这是木工厌胜,这个棺材就是镇物。棺材寓意你家办丧事,开口的棺材寓意丧事不断。棺材底下九条蟒蛇,意为九蟒抬棺。棺头两蛇棺尾一蛇,两短一长。寓意着你们孙家自孙老爷子起,九代人深受其害”。
  孙家人的眼都红了,一个个咬牙切齿。孙玲更是浑身颤抖,眼泪簌簌而下。胖子看准时机,殷勤的拿出抽纸递过去。这小子,倒是怜香惜玉!
  青莲很怕孙家人失去理智,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这可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啊!叹口气,继续道:“穿着孝服的小人,是用人的脊柱中段雕刻的。并且这块儿骨头,来自下咒者的父亲。他父亲当时应该六十岁,并且还是活着的。我真想知道,到底有多大的仇,六十岁的老人宁愿自杀献骨,也要诅咒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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