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周六上午放学，洛雯雯挥别王小杏，走向自家的黑色小车。
　　周萱这个星期难得在家享受双休，特意来接闺女。
　　
　　“妈妈。”洛雯雯拉开车门。
　　“怎么瘦了这么多？”周萱峰棱锐利的眉一皱。
　　
　　瘦了很多吗？洛雯雯低头看了眼自己，没有觉出有什么变化啊，大概是天天照镜子的缘故？
　　
　　“在学校没好好吃饭吗？”
　　“没，不是，”洛雯雯将书包放在旁边空位，“我顿顿按时吃。”
　　“要多吃肉多喝牛奶，营养要跟上，钱不够花跟我说。”
　　“嗯嗯。”
　　
　　洛禹宏不在家。
　　午饭是周萱女士做的。
　　
　　洛雯雯犹豫了一路，不知道该怎么同妈妈说提防洛禹宏。
　　也许这辈子和前世的轨迹不同，洛禹宏不一定会犯错；也许妈妈听了，不把她这个孩子的话当一回事……
　　
　　“妈妈，”洛雯雯决定委婉提一下，“洛，爸爸怎么老不在家？”
　　“可能在忙工作。”
　　洛雯雯敛下眼睫，“文职科员有这么多班可加吗？”
　　
　　瓷勺轻磕在碗沿的声响在这短暂沉默里被放大。
　　
　　“雯雯，等我忙完手头这个策划，每个周末会尽量回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洛雯雯握紧筷子，“我……上次爸爸在家，他一直在看手机，也不知道和谁聊得这么开心。”
　　
　　几秒后，“我知道。”周萱语调平静，“吃饭，多吃点。”
　　“……”这是不让她再谈这个话题，不让她再想这件事情。
　　也对，洛雯雯松开微蹙的眉，妈妈不仅是在工作上独立强大，在其它事情上也是利落敏锐的。她说“知道”，就是心里有数了吧。
　　
　　“饭菜不好吃？”
　　“没，好吃……”
　　
　　洛雯雯外婆曾笑言，两个女儿和外孙女都遗传到了她的做菜天赋。
　　餐桌上的三菜一汤确实色香味都不错。
　　
　　但……洛雯雯纠结地盯着面前碗里快堆成小山的肉，要是把它们都吃下去，今早的一千二百多米都白跑了吧？
　　
　　“为什么光看着不吃？”
　　“呃……早餐吃得饱，上午吃了不少零食，这会儿不饿。”
　　
　　周萱盯着闺女看了三秒，“你是在减肥吗？”疑问的句式，近似肯定的语气。
　　洛雯雯心里一惊，她的母亲大人果然敏锐。
　　
　　“为什么要减肥？”
　　洛雯雯轻咬了下筷子头，“就……为了好看啊……还有，为了健康！”
　　
　　第一次听见闺女说这样的话，周萱略一思索，好像以往雯雯都不怎么注重外貌身材等，在别人家的小姑娘吵着要穿什么裙子时，雯雯都是家长给什么穿什么；在别人家的小姑娘嚷着要别什么发卡时，雯雯都是懒得带发饰……现在是终于萌发追求美的意识了？
　　
　　“追求身材苗条没问题，但你不要用节食的方法。”周萱态度放缓和，“你也说了‘健康’，那就要注意营养。”
　　“嗯……。”
　　“适量吃高蛋白的肉能保证膳食均衡，不影响减肥。”周萱一看闺女的反应，就知道她这段时间怕是都没吃肉，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围绕着这个问题给她科普。
　　
　　听完周女士的一番话，洛雯雯就差举手表决心了，“妈妈，我再也不会不吃肉了，你放心。”
　　“嗯。”周萱从闺女碗里夹回油脂较高的那部分肉，“剩下的都要吃掉。”
　　洛雯雯乖乖遵命。
　　
　　饭后，周萱进厨房处理晚上煲汤用到的食材。
　　洛雯雯摸了摸近八分饱的肚子，扬声报备：“妈妈！我下午要去参加同学生日会，不在家吃晚饭！”
　　
　　“你们出去吃什么？”
　　“同学说是烧烤。”
　　
　　“烧烤？”周萱站在厨房门口，“你不是要减肥？还吃这东西？”
　　“呃……我尽量不吃，主要是帮同学庆祝生日啊。”
　　“晚上早点回来。”
　　
　　洛雯雯嘴上应完，回了房间。
　　打开手机，好几十条未读企鹅消息。没多久前何飞拉了个群，有人在群里@她。
　　
　　点进去，她先查看@的消息。
　　
　　[视频]17岁少年被6名老师轮流……：雯姐@雨文在不在？
　　
　　这位同学还真是喜欢用这个昵称，还真是喜欢@人。洛雯雯往上翻群聊天记录，补一下是什么情况。
　　
　　[视频]17岁少年被6名老师轮流……：下午三点，万达的771烧烤吧
　　[视频]17岁少年被6名老师轮流……：住得近的可以一块儿去，宝港街我、叶麟、许秀晴，还有不？
　　[视频]17岁少年被6名老师轮流……：茂行和雯姐是不是都住生态公园附近？
　　
　　洛雯雯心头浮上惊讶和一点紧张，停住往上翻的手指，改为往下滑。迫不及待跳过何飞@她的那条，寻找冯茂行的回答。
　　
　　冯茂行：我是
　　
　　后面十几条就都是别人的发言了。
　　洛雯雯用比平常快许多的速度冒泡：我也是住在生态公园附近。
　　
　　争不过朝夕：开我的宝牛去[抠鼻]
　　
　　[视频]17岁少年被6名老师轮流……：雯姐你正好同茂行走，怎么样？
　　
　　洛雯雯摸摸左边胸口，里边的小心脏有些躁动。
　　雨文：可以啊
　　
　　肯定可以啊！
　　
　　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冯茂行就住附近！洛雯雯倒进软被里，点开手机里的地图app。
　　生态公园附近有翰林居、金鲤湾、天悦华城……他是住在哪个小区呢？
　　
　　洛雯雯打了个盹，13：30的闹铃一响就起床。
　　锁好房门，换上出门的衣服，她翻出背包里的化妆包，水乳隔离……在脸上捣鼓了个淡妆。
　　化妆品是洛雯雯重生回来后闲暇逛网上专卖店，控制不住手，陆续购买的。
　　
　　不太愿意让周女士发现自己化妆，洛雯雯耳朵贴近房门听了会儿，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周女士应该还在午睡。
　　桌面的手机振了振，洛雯雯弃掉拖鞋小跑过去。
　　
　　男神[星]：我住在天悦华城，你呢？
　　
　　洛雯雯立即回复：“我住翰林居”
　　
　　还挺近的，翰林居和天悦华城两个小区就隔着一条马路。
　　
　　男神[星]：两点一刻，翰林居西门见？
　　雨文：好的~
　　
　　现在13：56，出门还有点早。洛雯雯解开橡皮筋拨弄头发，照照镜子觉得不太满意，又扎成了惯常的马尾。
　　
　　惺忪阳光肆意流淌，西门侧，两只红嘴蓝鹊悠闲地停在萌出新叶的树枝上。
　　
　　没等多久，冯茂行来了。
　　
　　黑色滑板运动帽，黑色防风外套内搭白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下面是一双黑色的yeezy球鞋。
　　
　　在青春少年感的基础上多了几丝潮味儿。
　　
　　远远地，洛雯雯别开了眼，不敢多看，怕被帅晕……
　　
　　所以她没注意到，走近的冯茂行星眸里极快滑过的一丝惊艳。
　　
　　“Hi，同桌，你想坐地铁还是打车？”
　　“就……坐地铁。”借着回话，洛雯雯自然地看向冯茂行。
　　“成，现在去公园的地铁站。”
　　
　　这个时段的地铁站客流量不大，他们乘坐的地铁的车厢里也没什么人。
　　洛雯雯感到遗憾，想象中的“和男神挨着站偶尔被挤得碰到一起”的情况没有机会发生。
　　
　　他们来到771烧烤吧，已经有几个同学在座。
　　
　　“靓女！”何飞吹了个口哨，“雯姐今天真漂亮！”
　　其余三个男生都看过去。
　　
　　碎薄刘海的杏眼女生，上着粉色宽松毛衣下配白色短裙，露出一双秀直的腿，像盛春的娇俏桃花。
　　
　　“别这么浮夸。”洛雯雯失笑。对于寿星何飞的夸奖还是很受用的。
　　“哪儿浮夸？我这是真心的。快坐啊，这么多空座。”
　　
　　何飞不等冯茂行坐下，手往他面前一伸，“茂行，我的礼物呢？”
　　“你不是说不用带礼物？”
　　“卧槽？我说的是雯姐她们几个女生！”
　　
　　冯茂行手肘支在椅子两侧，脑袋微歪，“是你没说清楚。”
　　落在何飞眼里一点都不帅气不可爱，只觉得欠抽，“过分了啊，兄弟，不，从这一刻起我们不再是兄弟！”
　　
　　“那成，”冯茂行从口袋里掏出个深灰小方盒，“这个我就自己留着。”
　　“嘿兄弟！兄弟！”何飞腆着脸夺来盒子，塞到身后。
　　
　　进来隔间的王小杏瞥见这幕，额角抽了抽，“生日快乐啊何飞。”
　　“快乐快乐，你随意坐。”
　　
　　王小杏自然是选择洛雯雯身旁的空位。
　　“你没送他礼物吧？”王小杏挨近好友，“哇塞，今天我家雯雯化身小仙女惹。”
　　“噗……别夸，不然我要飘上天了。”
　　
　　“没送礼物。”洛雯雯眨眼，“你今天也是小仙女。”早注意到好友王小杏今天整了双眼皮贴，唇上抹了层口红。
　　“商业互吹啊我们这是。”
　　
　　何飞眼见人来得七七八八，提醒大家尽情点菜。
　　
　　洛雯雯和王小杏这边没菜单，两人也不急，聊着最近在晋江上追的小说。
　　
　　“男主没读大学，去外头打拼……”
　　“给。”
　　身侧递过来一张菜单，洛雯雯停下简述，“噢。”不用看来源，仅有简单的一个字，她都知道是和她隔着半米来远的冯茂行。
　　
　　“你同桌还蛮绅士的啊。”王小杏随口赞道，“这么快就主动给你递菜单。”
　　洛雯雯的脸颊莫名起了点燥意，含混“嗯”一声，垂眼研究菜单。
　　
　　这家烧烤吧不仅装修别致，菜品也挺有新意。洛雯雯本来打定主意只吃一两口东西喝点饮料意思意思，结果看到菜单上有不少健康类的素食，顺势点了两三份。
　　王小杏则是勾了好几样经典的烧烤肉品。
　　
　　“我来晚了吗？”稍显爽朗的女生嗓音携着笑。
　　
　　“迟到了，罚一听纯生。”何飞对来人咧嘴，“坐我对面啊。”
　　“我不，我要坐那处。”
　　
　　王小杏以为洛雯雯不认识这女生，悄声同她说：“据说她是6班的班花，叫……”
　　下一秒，洛雯雯身旁的空位有人坐下。
　　正是最后到的曾照月。
　　
　　坐在洛雯雯和冯茂行之间的唯一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