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老张通过介绍在这殡仪馆看门也有些年月了，开始还有些害怕，随着时间过去，便就无所谓了。
　　倒是些个为了钱，为了名大打出手人见了多了，无人问津的可怜人见多了。于是相对于死人，生死看淡的老张更看不起活人的丑态。
　　路上，李尧还是不放心老头的办法。“这就是你说的光明正大？”
　　“是啊。”老头晃了晃手里新买的烧烤和啤酒。
　　“你是老板？我是伙计？”
　　“没有老板伙计，到时候我去挡住保安，你从窗台下面走过去。不然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
　　李尧硬着头皮跟着老头向里走去。死人他是不怕的，自己那个年代，矿里一年不死几个都不正常，他和廋子以前就常帮忙清理矿井。
　　死的人有时候有点多了，也没人来闹，都是自愿的。但凡有别的活路的人，怎么可能还来矿上自寻死路呢？
　　走到小巷里面，停尸房旁边的安保室灯亮着，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有一个岁数挺大的男人在那里看电视。
　　“老伙计，我是这医院的病人。今早上查出来的癌症，家里已经没人了。所幸还有点闲钱能够在这里苟延残喘，但我估计也快了。
　　这不，听医院里的大夫说，最后送我走一程的是你。所以……还请老哥日后能帮忙照料了。”
　　看门的老张有些心烦，电视里此时在演他最喜欢的老电视剧。电视剧看了很多遍，早知道最后哥哥为九妹妹被山匪打死了，但他看的还是津津有味。
　　“晚上我不爱吃东西。你放心吧，院里面肯定会把你治好的。”老张问到了烧烤的气味，听到了啤酒瓶碰撞的声音，于是他都没多看一眼，窗户边上的老头。
　　老张毫无感情的套话，以及如此吸引他的电视，老头知道，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会很顺利。
　　卑微的说了声谢谢，窗台上留下买来的东西，然后朝已经站在停尸房门口的李尧挥鼓励。老头今晚的活算是干完了。
　　停尸房的灯，晚上没有开。因为人死了是不可能怕黑的，所以李尧只好一个人，一个人凑近了辨认，看哪一个才是今天照片上的年轻男人。
　　“很好，没有臭味。”李尧心想着。黑不怕，他就怕那个味道。以前在矿上的时候，每次坍塌，毒气都是一样的，等找到人的时候都是几天后了，那时候早都臭了。
　　“是这个没错了。”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像之前在外面一样，点一把火。老头来的路上说他点的火太大了，李尧见过了自己烧坏的地面，所以很是认可。
　　只是……为什么自己停下来以后那个人还躺在那里。被烧掉只有他等衣服和头发？
　　“没烧掉……多烧一会？”李尧自言自语的再次闭上了眼睛，这次他决定等自己累了再停下来……
　　老头站在安保室不远处慢慢的急躁起来，李尧进去一个多小时了。
　　一个多小时啊！要知道停尸房又不是万人坑，就那么几个人。找到现在还没找到，肯定是出了问题，而且这问题还不小。
　　焦急挠心的老头又走回安保室那里，他站在打开的窗口前轻轻敲了敲窗户。
　　老张抓着没喝完啤酒一转身，看见是他，不免有些尴尬。自己说了晚上不吃东西，结果全给人家吃干净了，就是啤酒喝的慢些。
　　“你还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回去了嘛？”
　　“没事没事，我就是不放心，咱们那太平间那里有监控吧？我想看看。我听以前家里的老人说，这老鼠最爱啃尸体，我怕有老鼠……”
　　听完老头的话，老张头都惊了。自己在这儿干了这么多年，不是没遇见过，到死了自己一个人，然后来找他的那些人。可今天这个属实奇葩。
　　“老鼠？！不可能！要知道我们这……”
　　“不不不，我就看一眼监控，我知道那东西在我就放心了，这样就算有老鼠我也知道有人能帮我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在这世上就剩最后这一点东西了。”
　　“唉~看吧看吧。门没锁你打开就能进来。”
　　“还真有监控啊，这实在是太好了！哎？你看那是不是有只老鼠？”
　　“不可能，一个个都在玻璃盖里待的好好的，就算有老鼠也没事儿。”
　　“不是啊！你看！你快看！那个老鼠爬到左边第二个人的盖子里了。”
　　“给你说了没老鼠！”老张头的火气一下子涌了上来，这是他今晚上第一次转过身来看监控。至于烧烤那点愧疚，早就在前面几句话后消失了。
　　“你看呐真有老鼠！”
　　屏幕里面什么都没有，既没有看到老鼠，有没有看到别的什么东西，包括早已进去的李尧。
　　“你在不出去，我要按保警铃了！你……”一记手刀，老张软趴趴的倒在了老头的脚下。
　　在老张眼里什么都没有，黑漆马虎的监控。在老头的眼里，已经快要亮到无法直视。而发光的光源正是李尧面前的火焰。
　　“小崽子，这是要闯大啊！”想着，老头跨过老张。打开门后大叫着冲向太平间。
　　“小崽子，快停下来！你要把大家都烤死吗？！”
　　撞开太平间的大门，一股热浪铺面而来。监控里看到的远没有此时带来的震撼，金红色的火焰紧贴着王凭的身体流转，可就是不能损毁丝毫那具肉体丝毫。
　　忽然王凭的食指动了，接着是整个右手，再然后他睁开了眼睛。这个年轻的男人就像是李尧一样活了过来。
　　不同的是李尧的复活是一种重组，而他是没有灵魂没有记忆的残躯。前者是被规则给予，后者是在盗窃规则。
　　掀开本就没有锁的玻璃盖，那家伙一丝不挂的坐在那里，金红色的火焰由于他的移动有了溃散四下的迹象。
　　“王凭？”老人试探的喊了一声，他扭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门口的老人。看他的眼神，那反应似乎只是对于人说话声的反应，并不是对于自己曾经的反应。
　　毫无征兆的，死后的王凭站了起来。那本来用来焚烧他的火焰再也没办法维持这种极细的控制，像是爆开的烟花般四处飞散。
　　随着火焰拜托李尧的控制，远处的监控画面里突然一阵白光，那是录像设备突然被强光照射后的样子。
　　“李尧！”老人看着力竭的李尧软踏踏的倒了下去，不免的担心起来。
　　他完全没有想到，波及到王凭这个家伙的混乱会如此之大，以至于来自规则的李尧也没办法摧毁。
　　这一刻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随着越来越多的混乱引发，会有越来越多的可怕存在出现在这个世上。
　　火焰温度很高，不一会便点燃了所沾染到的一切。不过这些对于这个曾被称做王凭的男人来讲，简直无关痛痒到发指。
　　踩过一滩刚被融化的玻璃，向着老头面无表情的走去，确切的说是向着外面走去。
　　原本打算出手阻拦的老头看这架势，举起的手无力的垂下。混乱影响的事物就像是披了一层厚厚的铠甲，短时间内能保证他，或是它免受客观法则的束缚。
　　说是短时间，却是没有确切定数的，可能是它诞生的第一个月里的任何时候得到削弱。只是哪怕是削弱之后也同样难以摧毁，只是从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让开出口，小心翼翼的跑向昏倒的李尧，等他们出来以后，老头背对着火海望向黑夜，他只能祈祷那个家伙不要惹出太大的麻烦。
　　横着被抱在怀里的李尧疲惫的发出了轻轻呼噜，老人有些可怜这个少年，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被推想战斗。
　　用保安室的电话报了火警，删了视频，老人有些颓然。
　　烧了吧，都烧了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同样也没有什么值得懊悔的。至于家属的伤感已经不是如今所能顾及的了，更大的灾难已经近在眼前。
　　在老人的记忆里这样的灾难已经是很久以前了，那时的的灾难好像起源来自于一个叫做什么通天教主的混蛋。被别有心机的老不死存在利用，窃取规则制造混乱，直到灾难爆发。。
　　“看来想要讲混乱杀死在摇篮里是行不通了。果然是我异想天开了吗？”
　　“哎……”夹杂在火警声中叹息声中细不可闻，抱着昏迷的李尧，两人趁着夜色离开了这座城市。这已经不是老头一个所能阻止的事情了，之前向那些老伙计打的赌，也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