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东瀛第一刀

　　黄河以南，洛水以东据闻曾有一神，唤做“洛神”，裙摆所过之处百鸟朝祥，但她最爱的是手中的一面铜镜，却也不知怎么了，有一天手中的铜镜竟失手掉在了凡尘，正逢日落西山，铜镜映射出落日的景象，因此唤名为洛阳。
　　或许是洛神铜镜的缘故，在洛阳城可以看到塞北的豪情万丈，绵延数日的细雨也令洛阳城有江南水乡的韵味，赶马的，行商的，长街之上热闹非凡，若说长安城为天府之国，那么洛阳城比之也不遑多让。身处要塞，又为中原，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洛阳城不如川蜀之地有群山为屏障易守难攻，不如江南水路畅通，非宝船不可攻，洛阳城用饱经战火来形容也不为过。
　　今日的洛阳城依旧热闹，长街之上的一抹怪异景色令不少人回头侧目。
　　一个醉醺醺的少年，路都走不直了，嘴里却念叨着什么承德宫，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同样醉醺醺的男子，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向着承德宫去旁人问他去那里干什么。
　　这一群醉醺醺的酒鬼说道“去看东瀛第一刀客。”
　　城东酒肆，醉醺醺的少年人趴在酒桌上，脸颊绯红打着酒嗝，听着那评书先生不知讲了几百遍的典故悠悠道“这江湖都快淡出屎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典故。”
　　虽是嘟囔，却也被距离稍进的来往客人听到，笑道“淡的出屎？这几年的江湖可是波涛汹涌，叶揽天现身西梁山府又突然音讯全无，他与夜不语的那一场大战足以载入史册，何来淡的出屎？”
　　少年人心高气傲，看有人反驳立马跳了起来声音提高了八度叫道“他们都纵横江湖多久了？腻不腻？这江湖原本就是新人胜旧人？你倒是说说这年轻一辈中有哪一个佼佼者？”
　　叫喊声令评书戛然而止，酒肆内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少年，随即哄堂大笑道“新人胜旧人？有趣有趣。”
　　少年急了，脸颊通红，说不出是酒劲还是被哄笑而羞涩，指着一干人叫道“你们别笑，不然我……呕。”
　　话还未说完，已附身吐了起了，如此窘况令周遭哄笑声更甚“小娃娃，这江湖可是要命的，看你细皮嫩肉的就别参合了。”
　　少年擦了擦嘴角，脑袋已清醒大半，但看着嬉笑的脸庞，顿时觉得被小瞧了一字一句反驳了回去，众宾客只当是小家伙被踩到了尾巴心气不顺，也并不想与之多做交谈摆手敷衍道“每个人都想仗剑走天涯，可是又有几个人走回来的？在这江湖，你想要成名最起码也得有辉煌的战绩，就说那郑维永于叶揽天一战之后便名动天下，北莽的剑仙辛庚虽然不是中土人士，但十几年前问剑中原，虽败与上官阳逸之手但也给他留下了剑伤。”
　　少年若有所思道“这些不还都是旧人吗？”
　　酒肆内声在起“你想要成名？”
　　少年翻了个白眼道“废话，不然我来闯荡江湖干嘛？我答应了师傅，要摘了天下第一的牌匾回去。”
　　酒肆内道“天下第一的牌匾又岂是那么好摘？这新人层出不穷，我看你这文弱样子，你拿什么摘？”
　　少年一脸桀骜朗声道“我拿这个。”
　　随即，桌面上多出一把刀，说是刀也有些夸大，只不过比匕首稍长了几分，刀身大而厚，刃口也缺了两个牙。
　　看起来十分愚钝。
　　酒肆内看少年掏出来一把砍柴刀顿时觉得他喝的太多上头了，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你是天下第一。”
　　少年被这戏谑的声音激怒问道“你们说这年轻一辈中谁的名声最大，我找他去。”
　　这小家伙着实惹人喜欢，那不服输的性格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有宾客这样想着，但怎么能够看他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不约而同的决定撒一个谎话，这个谎能够保住这个孩子的性命。
　　“要说这年轻一辈中数得上名号的还真不少，但要说名气最大的还是那江湖三怪之一，追云少。”
　　少年恍然“追云少？”
　　酒肆内道“这年轻人我也没有见过，行踪很难定，让他声名鹊起的是在龙虎山和茅山争道门正统时不让路，不避人，连玉虚子都拿他没办法，后扬长而去，若你要想成名就去击败他，但他的行踪很难定。”
　　追云少在江湖中是有很多传言，但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行踪比钓鱼翁还难寻，为了保全这少年的命，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欺骗。
　　却不想少年挠挠头道“你们说的龙虎山和茅山的争斗可是在渭水？”
　　宾客点头，少年挠头自言自语道“我只是分给了那几个家伙一些烤鱼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喃喃自语并没有被宾客听清楚，少年开口想要解释前因后果，却不想前几个字刚出口酒肆内霎时寂静“其实我就是你们口中的追云少，但我有名字，我叫燕回……”
　　大燕南飞，寻路而回。
　　刚想接着说下去的燕回被哄堂大笑吓了一跳。
　　“他说他是追云少？哈哈，那我就是夜不语了。”
　　“我就是朱常隶。”
　　“还有我辛庚。哈哈”
　　少年不禁错愕，良久有人出了声“说实话，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说你是追云少，我也可以说我是追云少，反正又没有人看过，你渴望名震天下没错，我们这些人每一个也都想名震天下，可惜生不逢时，所以别奢望那不可能的事情，拿着你的砍柴刀回家去吧。江湖没你想的那么美好。”
　　燕回反驳道“你们就是欺负我年幼，有本事来给我单挑，我这把刀可是很厉害的。”
　　话说着，但宾客看他脚步虚浮，只当是一顿妄言，自顾自摇头也没在搭理，急得燕回就要随便找个人决斗。
　　“拿着刀跟我去外面比试。”
　　店小二哭丧着脸道“你看我像是会武功的样子吗？”
　　被戏谑的笑声激的少年人桀骜的心就要爆炸，急于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但上天就是不给他这个机会。
　　“决斗的话我倒是有一桩好去处”评书先生摸着山羊胡笑呵呵道“前些日子来了一个东瀛的刀客，漂洋过海来到中土，问武天下，颇有些当年辛庚的风貌。”
　　宾客也恍惚开口问道“老头，这事怎么没听你说起来过？”
　　评书先生道“虽然他与人比试过，但那些人都上不得台面，因此也就没评。”
　　当年辛庚问剑中原，几乎没人能在他的剑下撑过一合，若是这东瀛来的刀客亦有此等实力，他们这些人可是见证了历史，如何不兴奋？
　　道“那东瀛来的刀客都跟谁比试过了？”
　　评书先生道“第一日与书生剑贾庄周比试过，一招就击败了他。”
　　有人冷哼道“这书生剑就是个秀外内败的破剑，看来那刀客会觉得我中土的人都是如他一样的废物了。”
　　评书先生接着又道“第二日书生剑气不过找来了一干朋友围起了他，但还是败了。”
　　宾客顿时满堂哄笑“他能有什么朋友，怕是把自家兄弟都拉进来充数了，那么第三日呢？”
　　评书先生道“第三日就是今天。”
　　燕回问道“他现在在呢？”
　　评书先生指了指酒肆外那若隐若现的宫殿开口道“承德宫口，在等夜不语应战。”
　　宾客问道“那书生剑又气不过，告知了他夜不语的名号，想让夜不语出手代为教训他？”
　　评书先生点头，宾客问道“他怎么会知道夜不语此刻身在洛阳？”
　　评书先生未搭话，饮酒的旁人出了声“牡丹盛会，皇后娘娘每年都会来观赏盛会，今年又岂会错过，夜不语此刻不身处洛阳，难不成还在长安？”
　　有人道“这夜不语虽然剑术绝伦，但也是听话的奴才，若非皇后娘娘发话又怎么会搭理他，就算在承德宫口站死我看也不会有人搭理。”
　　话说着，燕回却起身向着酒肆外而去，虽然东倒西歪，但走的飞快。腰间挎着的砍柴刀让他的身体显的臃肿，但这并不能阻碍他前进的步伐。
　　酒肆内的其他人议论纷纷“如何？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不少人符合“确有此意。”
　　洛阳城中出现了一道有意思的景象，一个东倒西歪的少年酒鬼，身后跟着一群东倒西歪的酒鬼，众人回味着燕回酒肆内荒诞无稽的话语，细细斟酌一番恍然发觉：这江湖还真淡的跟屎一样。众人心中也隐约有些期待，期待着中原江湖间微弱的平衡被打破，一如当年辛庚打破江湖平衡的境况。
　　承德宫看守的将领早已被静站一整天的外来男子折磨的不行，赶他离开吧，有失礼仪，放他进宫吧，他又不是使者，原以为不搭理他，他就会自动离去，却不想也是个倔脾气，一站就是一天。
　　无可奈何的时候，更加哭笑不得的一幕发生了，一群醉醺醺的酒鬼趾高气扬的叫喊着“你就是东瀛来的刀客？来给我试下刀”。
　　为首的燕回脚步虚浮，烈酒的后劲源源不断充斥着脑袋，若不是身后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令他保持最后的清醒，恐怕早已经睡去。
　　被呼叫的刀客缓缓的转过了身，眉头却是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