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葬礼

　　天才蒙蒙亮，太阳的蛋都还没看见，只有一片血色的时候，阿泰就开始敲打108的房门。
　　“泰哥，贵族都起这么早？”张飞眯着眼打开门问道。
　　“别废话了，8点半收拾好跟我走，天师一会就下葬，唐老也赶回来了。”阿泰披着浴巾擦着头发说道。
　　张飞看了看阿泰没化妆的脸，发现还挺英俊，剑眉星目，冷峻的面庞还有几分奶油小受的感觉。
　　没关系，叔叔以后罩你。
　　阿泰感觉张飞眼神越来越不对，不怀好意的打探着裸露的胸膛，脸一红留下一句八点半，门一摔就回到了对面。
　　张飞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
　　尼玛，五点半。你家叫人起床提前三个小时啊。
　　感觉继续睡也睡不着的张飞也进了卫生间洗浴。看着面盆台上的牙膏剃须刀啫喱水等等，竟然还有瓶爽肤水。
　　局里还挺舍得啊，都是平时电视里看见的牌子。
　　洗完澡的张飞熟练的拿起发蜡梳起油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说：“新生活开始了，以后别像以前一样犯错了，给你跪了行不？”
　　阿泰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小西装走了进来，脸上一点烟熏妆的痕迹都没有，烟花烫也像张飞一样梳起欧美油头，一副霸道总裁的即视感。
　　“今天要穿正装知不知道！”阿泰看着黑皮衣牛仔裤的张飞，连语气都变的有几分上位者的不容置疑。
　　“你还敢再健忘一点吗？我昨天才到啊，手机都没还给我，我给你穿皇帝的新衣啊。”张飞翻了白眼说道。
　　“噢对，走走走，先吃饭。”阿泰不擦粉的脸又红了起来。
　　难不成擦粉就是为了掩饰脸红？
　　阿泰带着张飞走到南楼说道：“南楼一楼是食堂，二楼是健身房，三四楼都是警卫宿舍。北边那是北楼，是任务科，情报科，化验室一堆乱七八糟的地方，能少去就少去。”
　　张飞听着阿泰细心的介绍，走了估计得有十几分钟，才走到所说的南楼。看着食堂里的自助餐，四五十个桌椅板凳转向阿泰问道：“这么大的地方人不多吧，桌椅才这么点。”
　　“好像也就一百七八十人吧，具体我没关心过。”阿泰拿起一个餐盘说道。
　　拿了一杯豆浆几个包子的张飞打量着先到的十几个警卫，个个身板魁梧不说，明显比一般保安状态更好，完全没有常见的那种慵懒，个个黑色迷彩裤黑色小背心。
　　这是十一月啊，小伙子就是火力壮。
　　看着阿泰咖啡油条小咸菜的搭配，张飞不一会就吃完了，问道：“阿泰，这些人也是变异者？”
　　阿泰白了一眼张飞说道：“叫泰哥，没大没小的。这些人都是警卫队的，有个三十多人吧，领头的叫宝哥，回头你就都认识了。”
　　“泰哥，那咱们主要是干啥啊，一般都什么任务，是不是和复仇者联盟一样打怪兽？”张飞盯着阿泰问道。
　　阿泰没吭声，一手兰花指的端着咖啡看向窗外。淡淡的说道：“保护人民财产安全，守卫国家的利益。”
　　张飞也顺着阿泰的目光看去。
　　这尼玛照着读的啊，就大红字写在墙上。
　　“吃饱了没，吃饱了赶紧走，一会班车来了人更多”阿泰看着又走下来的十几个警卫道。
　　张飞点了点头，跟着阿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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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东楼门口的林老总也刚从一辆红旗车上下来，后面跟着一个脊背都窝起来的唐装老者。
　　“唐老要不要先去西楼休息一下再进去？”林老总轻声的问道。
　　“进去吧。”唐老虽然弯着腰，但身轻如燕，走路速度很快，快到林老总还没反应过来，唐老已经先到了会客厅，林老总此时这才连忙跟了进去。
　　阿泰突然拿起手机对张飞说道：“快走，唐老来了。”
　　“唐老是谁？”张飞看着这操场还准备运动一下消化消化。
　　“去了别跟对我一样没大没小的，唐老可是国内唯一一个S级的高手。”阿泰拉着张飞直接跑了起来。
　　刚想张嘴问什么是S级，张飞就被阿泰拖着狂奔。
　　林老总让所有人都出去，亲自端着上好的普洱放在唐老面前，跪下痛哭起来，说道：“唐老，褚子木这事肯定有蹊跷，虽然他认了，但我和子木认识二十多年，当初是我从大三观请他出来的，这事您一定要还子木个公道啊。”
　　“他认了？”唐老抖了袖子，端起茶。
　　“他让他徒弟张飞转告孙芳对不起这三个字。”林老总梗咽的说道。
　　“上次因为内鬼，才让情报科计算错误，导致三条千年狮龙汇报成一条百年狮龙，害的李晶、李明俩兄妹丢了性命不说，祝融精华也一起丢了。当时我和美国那个毁灭之神才一起斩杀了这三条畜牲。”唐老又喝了口茶。“既然褚子木认了，这事就顺着褚子木查，肯定能查出来点什么。”
　　“唐老，这事我觉得要不要请巫女来算算吧。”林老总这才开口说出心中的想法。
　　“巫女是南非那边的，要价太高了，估计得赔上些狠货才能交代啊。”唐老脸上本来就满是皱纹，这时更是沟壑纵横。
　　“当年子木配置了两枚经年丹，转赠了我一枚。唐老还请笑纳。”林老总从公文包里掏出来个木头盒子双手供到唐老面前。
　　“这经年丹另一枚当年褚子木赠予我了，作罢，不用拿这个提醒我，老夫自有分寸。这事我会给你个交代，只怕事情真的就是这样了。”
　　唐老没有接手上这盒子，继续喝了口茶，将茶碗递给了林老总。
　　林老总和褚子木一起生活二十多年，岂会不知另一枚经年丹的下落。唐老此时心中明白，当年阳寿已到，褚子木逆天改命炼制两枚增寿的经年丹赠予自己一枚。
　　这人情已属于救命之恩！
　　不时一会，阿泰领着张飞走进会议室。
　　“唐老，这就是张飞。”阿泰恭敬的说道。
　　“好，你先下去吧。”唐老点起一根烟，对阿泰说道。
　　张飞正准备坐在唐装老者身边，却被林老总一声咳嗽惊了一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林老总看着张飞眼神不对，顿时金鱼眼眯了一条缝。
　　小子，今天这事办砸了，别说你是子木的徒弟，就是子木的亲爹我也让你知道什么叫别人的饭不容易吃。
　　唐老看了看张飞，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说道：“坐下吧。”
　　张飞看着林老总的眼神怂了。
　　好凶哟，等叔叔拿到修行法门，让你知道什么叫“看，法宝。”
　　“唐老爷子，听说你找我。”张飞尽量让满脸横肉看着温柔起来，皮笑肉不笑，哪知显得更加狰狞。
　　“哈哈哈，你这笑的实在太假了，以后和林华好好学学这。”唐老撇了眼林老总。
　　林老总打了个哈哈说道：“小伙子需要学习的还很多，他现在传承了子木的道门精华，以后也是局里的人了，还请老爷子多多指教啊。”
　　唐老摇了摇头，这林华和褚子木果然是穿一条裤子的，这便宜徒弟还要护犊？
　　“我虽然是练剑的，但道法自然，一通则变通。你既然是褚子木的徒弟，以后自然也是科里的人，修行上，以后可以多找我。”唐老肯定的回道。
　　张飞心中一乐，还是林老总能办事。
　　不等张飞开口，唐老又说道。
　　“具体等孙芳安排吧，看着老友一个个的过世，我也该退了，回头让卫国先带着他锻炼锻炼，等他成型了，我也该让位了。”唐老看着张飞年轻的面庞，想着褚子木的过世。神情有些兴趣阑珊。
　　“使不得啊，唐老这经年丹您拿着，再活几十年肯定没问题。”
　　林老总脸色大变。开玩笑，国内唯一一位从民国到现在一直存在的顶级高手，这要是退了，以后再出现大妖，谁来诛杀，让阿泰去？
　　“经年丹子木说过，一人只能用一次，这增寿多少全看命数，我已经快一百三十岁了，该让位喽。”唐老想着唐卫国今年都四十九了，再不让位恐怕卫国都老了。
　　“这可是大事，我得给许老汇报。”林老总说着话，手上很慌张，连手机都没拿稳，捡起手机跑了出门。
　　张飞听见面前的老者已经130岁的人了，立刻对经年丹产生了强大的兴趣。
　　“唐老，这经年丹炼制起来麻烦吗？”
　　张飞虽然表现的很谦虚，但一股的贪念还是逃不出唐老的眼睛。
　　“也不麻烦，材料还不算太难弄到，其实这丹药只是个容器，要消耗自己的寿命，封印到这丹药了，为别人增寿，而且长短不一啊，全靠命数。”
　　唐老立刻就明白张飞的想法，很详细的给张飞解答道。
　　尼玛，本来想拿出去卖钱，没想到是卖命啊。
　　“用别人的不行吗”说出这句话，张飞感觉脸皮有些发烫。
　　“哼，旁门左道的想法不要有，做人堂堂正正，命数早已经天定，用别人的寿辰增加自己的命数，从古到今你看看有好下场的吗？”
　　唐老不屑的看着张飞，想着肯定要让卫国好好教育一下。
　　“呵呵呵，我只是想一下，简单的做个举一反三。”
　　张飞没敢抬头看向这一百三十岁的老人。
　　“这种事，想都不要想。”唐老叹了口气又道。
　　“你师傅褚子木四十九岁来到局里，和我共事二十年，并肩作战次数不下五百次，斩杀人渣败类妖魔鬼怪不计其数。为人刚正不阿，从来没拿过不该拿东西，没做过不该做的事。作为他的徒弟，希望你能传承褚子木的精神下去。”
　　等等，前天看的中年大叔有七十岁？
　　林老总推开大门，说了一声要开始了，便招手叫来张飞。张飞看着这一身麻布孝服，心领神会，叹了口气穿了起来。
　　一行大大小小二十多辆黑色车辆，连成一排。张飞坐在打头的奥迪副驾驶里，抱着褚子木的遗像，边走边向窗外捧着纸钱。开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一片没有名字的陵园，只有铁围栏围着绿草坪。
　　看着密密麻麻的墓碑，心情也低落了起来，不管那么强大，人还是难免一死。车辆一直开到最深处，在草坪中间已经挖好了方坑，一个穿戴整齐的道士摆着供台现在一旁。
　　发现这明显不对啊，刚才那边明显的西式骨灰墓的群体建筑结构和这单独挖一个坑不同啊。
　　没等张飞发问，人群陆陆续续的都围了过来，林老总搀扶着唐老走到许姓老者面前在说些什么。阿泰和李云白走了过来对张飞说道：“节哀顺变。”张飞配合的点点头。抱着遗像准备给阿泰回礼。
　　等等，该不会就我一个家属吧？
　　张飞仔细的看了看，几大小堆的人，没有一个麻衣孝服的。心中感慨万分。
　　师父，最后只有我这个陌生人来送您这一程了。
　　等黄衣道士和林老总说了几句话，就口中碎碎念了起来。张飞此刻也把遗像放到供台之上。就在祭祀完成，抬棺的时候，灵车驾驶位却下来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林老总指着中年女子骂道。
　　“你还好意思来。”
　　中年女子没有吱声，打开灵车后门，等待抬棺。唐老也站了出来，单手拉出棺材，许姓老者也凑了过来，抬着棺材顶部左边，中年女子抬着右边，唐老腾出手让林老总接过，张飞也赶忙抬住了尾部。
　　就在此时，唐老飞身越起，一声剑吟响遍青天。
　　顿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阿泰立刻跑向深处的白杨林，不一会背出来一个宽三米长五米的巨大木棺。
　　棺椁！
　　此时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递上一把长剑，唐老轻抚了一下剑身，此剑宛如有灵，自己发出了一声剑鸣。
　　唐老反手一甩，九尺长的白光从剑身传出，凝而不散。
　　只见唐老向面前土坑划了一下，顿时土坑中间炸裂。嘴里暗道，这乌木棺椁是我准备给自己的，没想到你走到我前面。走吧，你大三观的传承我给你看住了。
　　阿泰把棺椁放进土坑，丝毫不差。林老总哼了一声打断了张飞一脸羡慕，几个黑衣人拿着粗绳走了过来，套在棺材底下。黄衣道士在棺椁里扔了几枚铜钱，又在棺椁顶部挖了个坑，埋下了一个罐子，这才开始下棺。
　　几个黑衣人拉着麻绳一点点放下棺材，黄衣道士拿出一件长绳量着位置，最后终于落了下来。黄衣道士说了句还有什么话就现在说，要盖了。
　　林老总第一个上去，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距离有些远，张飞离得最近也没听见说了些什么，最后红着眼眶回来了。
　　过了一会，竟然没有第二个人上去，张飞想着褚子木没事就看看天的高冷性格，看了看遗像的淡然，叹了口气，刚向前走了一步，中年女子抢先走了过去。
　　不知中年女子在说些什么，竟然比林老总说的还要多，最后在黄衣道士的催促下才红着眼回来。黄衣道士让张飞跪在墓前，阿泰一个人从白杨林里拿出棺椁盖，盖了上去。
　　轮翻的每人三捧土，过来烧了张纸，对张飞说了声节哀，张飞也都点头回礼。最后十二个黑男子用铁锹堆积个四米多高的大土堆。一切都很程序化，这让张飞心中感觉些许难过，原来褚子木一生除了林老总真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家庭，没有亲情，有的只有一个林胖胖。
　　最后放了鞭炮，一辆车一辆车的走了。唯独阿泰李云白，林老总，中年女子留了下来。几个人都没说话，有的只是林老总的啜泣声和纸钱一张张的燃烧声。
　　黄昏染黄了林老总的侧脸，阿泰给林老总也告了别，带着李云白走了。这时林老总转向中年女子，用十分厌恶的口吻说道：“最后子木让他徒弟给你带话了。”
　　张飞这才敢确定这位中年女子就是传说中的孙大剩。
　　“是的，师父让我转告您，对不起。”张飞头也没抬，一边烧着纸钱一边汇报。
　　“我知道了。”孙大剩的声音很淡。
　　“给你说，这件事不算完，什么叫情报有误，许强拿这种话搪塞我，是你指使的吧。任务是你下的，情报是你给的，具体子木遭遇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一只旱魃能伤到子木？子木虽然兼修方士，但主攻可是道术，九天神雷劈下来别说旱魃，就连千年蛟龙都能诛杀！”林老总指着孙大剩鼻子怒骂道。
　　“子木有什么本事我比你清楚！”孙大剩也动了肝火，声音也刚才高了至少八度。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孙大剩又用很淡的口气说道：“这次事件不管你信不信，我们已经找到原因了。”
　　“噢？那你可以接着编！”林老总讥讽道。
　　“这是印度方面想要取得局里精华资源，上次祝融精华就是被印度得到了。这次他们看中了道门精华，和朝鲜联手击杀了子木。”孙大剩缓缓说道。
　　“笑话，印度只有四个守护者，还都不是战斗型，其他变异者根本不是子木对手。朝鲜也只有一个守护者还是借力的海格力斯崇拜者……等等。”林老总不知想到了什么愣住了。
　　“没错，海格力斯是力量化身，子木的尸检报告你应该看过了，五脏六腑全部成为粉末，但没有外伤！这是变异者无法达到的。只有借用神力的朝鲜才能办到。”孙大剩摸了摸褚子木的汉白玉墓碑继续说道。
　　“昨天早上我收到消息说子木过世了，我就去找虎姑了，虎姑能预支未来的一部分，你是知道的，她告诉我，佛教传承者已经可以拟物具现。不知道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拟物具现？天下还有这种能力？”林老总惊讶道。
　　“不清楚是怎么样的能力，但佛门传承成就一向在幻术上非常出彩，如果能达到拟物具现，恐怕以后要变天了。”孙大剩继续摸着墓碑。
　　“那么子木内鬼的嫌疑能甩开了？”林老总站了起来。
　　“恐怕没有什么内鬼。”孙大剩淡淡的说道。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林老总疑问道。
　　孙大剩把所有纸钱一口气扔向火盆，等了五六分钟才说道：“恐怕有我们不知道的能力者”。
　　林老总没吭气，犹豫着该不该信任孙芳，叹了口气，对张飞说道：“走吧。”
　　张飞听了半天，越听是越糊涂，尽管明白褚子木不是内鬼，但听着总感觉有更可怕的事。
　　点起一根烟，跟着林老总上了黑色奥迪。
　　天色渐晚，孙大剩对墓碑的抚摸随着太阳也停止了下去，叹了口气，呢喃道：“以前天天担心你出事，现在你终于也去了，我的心反而落下了，你说奇不奇怪？”
　　说完这句话孙大剩头也没回的走了。
　　夕阳下，土包上的引魂幡无风自动，一抖一抖仿佛向离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