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就是人生

　　布朗已经出去半个小时了。
　　布兰妮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翻着书，灯光照在脸上，侧颜显得很恬静。
　　看书是增加自己阅历最好的精神粮食，这也是布兰妮最大的爱好，但布朗不同意布兰妮的爱好是书本，结婚的时候布朗搂着布兰妮说，布兰妮最大的爱好应该只能是布朗自己，布兰妮笑着默认了。
　　小艾布纳则一直以面对大敌的心态和眼神瞪着架子上的点滴，布朗的话他牢记在心，他现在正在防止连着他妈咪手背上的点滴默默流尽，而无人知晓。虽然盯的眼睛酸涩，但他想，如果没有守护好妈妈的话，爸爸一定会很伤心的。
　　布朗打开门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和谐温馨的一幕，狂跳的心脏顿时稍缓，这是房间里的人是他的全部，而他是这个珍爱的家庭的顶梁柱。
　　布朗的名贵西装因为刚刚的意外已经撕毁，但有他的拳迷弗瑞作保，而且肖恩也认为身为公众人物的布朗与他们的目标有牵连的可能几乎没有，肖恩在严厉警告过后放过了他，不过布朗觉得这得怪肖恩自己不警惕。
　　进门前布朗在厕所的镜子面前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因为白衬衫打着领带显得很突兀，所以他把领带团成一团塞在口袋里。
　　他进屋后默默的坐在布兰妮的床旁边，布兰妮讶异地侧头看了布朗一眼，细心的布兰妮已经发现布朗的异常，但小艾布纳已经扑到布朗的怀里想为自己请功，布兰妮就没有再说什么，长久的相处让她信任布朗，就像信任自己一般。
　　“爸比，你上厕所上了好久。”
　　小艾布纳手脚并用爬上了布朗的腿，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布朗把他亲昵的抱在怀里，想了想还是说道。
　　“爸爸今天肚子有点……小艾布纳那么聪明，一定猜到了对吧。”
　　布朗心里给自己打气，默默告诉自己这是善意的谎言，但他心虚的偷看布兰妮一眼。
　　小艾布纳面带同情，伸出一只小肉手揉了揉布朗的肚子不再问了，随后向布朗讨教起蝙蝠侠大战超人到底谁获得了胜利。
　　而布兰妮直到回家也没过问布朗到底去干嘛了，反倒是布朗自己有点心虚，回费城的路上不停对着布兰妮献着殷勤。
　　直到误解的布兰妮委婉地暗示布朗自己今晚才挂过水，晚上没有心思和布朗你侬我侬，盘出新的小生命，并且表示高速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布朗才住嘴回过头安安静静的继续开车。
　　日子平淡且美好，如果能一直如此的话。
　　1981年末，洛奇和阿波罗在费城进行拳王金腰带争夺赛，洛奇的眼睛在第一次和阿波罗的对战中受伤，左眼几乎看不见，布朗虽然知道结果，但还是很担心。
　　布朗一辈子都记得洛奇上场前和他说的话。
　　“在上一次比赛，当铃声响起，我发现我依旧站在台上！我完整的撑过个十五回合！我这辈子第一次明白一件事，我已经不是个蹩脚货！所以我左眼看不清也无所谓！我也不在乎输或者赢！我依旧站在拳台上证明我自己！我可以被击败，但不可以直接举手投降，就这么认输！布朗，拳击如此，生活如此，这就是人生！”
　　最后他这回如愿击败阿波罗夺得了拳王金腰带，场下的布朗为之动容，哪怕布朗看不上洛奇的拳击技巧，但洛奇恐怖的抗击打能力和坚定的意志力令布朗钦佩。
　　到了1982年的时候，布兰妮不负众望怀了布朗的小baby，当然主要是没辜负布朗的期望，并且拳王“意大利种马”洛奇和“大炮”布朗的拳赛也订好在今年举办。
　　布朗严阵以待，洛奇的耐力和抗击打能力都是惊人的强，他不会坐以待毙，而是去戒了一直没戒掉的烟，进行了刻苦且严密的训练。
　　因为拳击带给了布朗太多，让他脱离贫困的生活，找到自己热爱的事业，拥有自己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家庭，拳击是他的救赎，他不想输。
　　在布朗刻苦训练的期间，怀着孕的布兰妮总是会呕吐，胃疼，偶尔还会便血，但是布朗一直以为是布兰妮孕吐，还有胃病犯了，布兰妮也不愿意影响布朗的训练，而很少告诉他她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布朗并没有在意，而是细心的开始调理布兰妮的饮食。
　　直到情况太过于严重，布兰妮自己偷偷跑去医院做检查。
　　当布朗在第十二回合艰难的击败洛奇成为拳王，迎来了公认的“东方来的征服者”的称号时候。
　　在这个看过这场比赛的人们，觉得见证王者崛起，永远值得纪念的的1982年。
　　布朗迎来的不止是金腰带和登上拳坛顶峰的荣誉，同时迎来的还有一份布兰妮的胃癌化验单。
　　“您的妻子因为长期的饮食问题一直患有长期的胃病，虽然这几年有了调节，但病灶很深，而且您妻子并不愿意接受治疗，怕影响肚子里孩子的健康……”
　　布朗打断了他，他的情绪很不稳定。
　　“克莱恩医生，No，no～no～no～no～，克莱恩医生，我只是过来确定一下，你知道的仪器出错误很正常，而且你看布兰妮可能只是胃炎犯了，急性的或着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或者是……”
　　布朗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犹疑，几乎是祈求的看向医生，显然是希望得到一些别的答案。
　　但布莱恩在布朗说话的时候转身坐回了办公椅，仰视着布朗，中指顶了顶眼镜，目光依旧清冷，听到最后严厉的打断布朗，没有丝毫同情。
　　“布朗先生！希望你不要怀疑我们医院的医学水平，和我个人的职业素养！我希望您能回去多陪伴陪伴自己的家人，劝服她尽早接受治疗，而不是影响我的工作！”
　　站在医院走廊的艾布纳看着布朗失魂落魄的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牵起了他的手往妈妈的病房走。
　　路上艾布纳一直仰头看着爸爸，他反手紧紧的握住布朗的手，布朗无助的像找不着家的孩子。
　　艾布纳不能理解死亡的含义，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妈妈告诉他，可能生完了他的弟弟或者妹妹，不久后就永远见不到妈妈了。
　　他不能理解这些，他害怕的躲起来听着爸爸和妈妈商量着想要把他的弟弟或者妹妹弄消失掉，而此时一直温柔的妈妈一定会和疼爱他的爸爸开始争吵。
　　他什么都不懂，但他害怕再也见不到妈妈，也为爸爸一直紧皱的眉头而感到难过。
　　布朗最终没有劝服布兰妮，布兰妮想要把和布朗爱情的结晶诞生下来，孩子最终还是在1983年的六月份健康的出生了，是个英俊的男孩。
　　这个世纪癌症根本没有治愈的希望，在拳台上无所不能的布朗面对它也无能为力，他恨自己发现的太晚。
　　半夜，布兰妮躺在病床上，明天就要手术了，病情恶化严重，医生们商讨后准备切除她的病灶。
　　她没有睡觉而是看向窗外，布朗坐在椅子上趴在床边睡觉，睡着的时候依旧紧紧的握住她得手。
　　她对生死看的很淡，饱读诗书的她面对死亡拥有惊人的勇气，她只是舍不得她的心爱的可恶的布朗，他那么英俊，那么的体贴，永远幽默且具有活力，最后使自己深深的爱上了他。
　　她不舍得可爱的小艾布纳，没有了母亲他该怎么办，在学校会不会被嘲笑和欺负。
　　还有她刚出生的孩子……
　　布兰妮把头埋进被窝里低声抽泣，怕吵醒布朗，她可以面对残酷的现实，可以平静的面对死亡，但是叫她如何割舍下她的丈夫和孩子。
　　第二天很早布朗就醒了，医生以及护士开始准备手术用具。
　　医生把布兰妮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共计十三个小时，布朗眼含血丝等了十三个小时，胡茬和头发也都没有打理，站在门口烟一根接着一根，几乎没有动过，像个流浪汉，更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
　　等到手术室上的灯亮起来的时候，手术结束，护士把布兰妮推了出来，布朗赶紧凑了过去，快步地跟着床走，面色紧张的看向布兰妮，问她怎么样。
　　布兰妮面色苍白，宠溺的看向布朗身后的艾布纳，点点头，然后笑着看向布朗，虚弱的责怪。
　　“怎么又开始抽烟了，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布朗握住她的手，鼻头发酸，把头偏向一边，吸了吸鼻子，整理好情绪，又转回来继续看着布兰妮。
　　布朗被护士拦到门外，布兰妮需要休息，护士的护理，和医生对她术后状况的检查，而门外的布朗焦躁的一直看着布兰妮的方向。
　　艾布纳乖巧的端坐在远处，看着布朗走向跟在妈妈床后面从手术室出来的医生，布朗的嘴不断张合询问着什么，而那白大褂医生，站在那很安静，只是说了句什么，默默的摇摇头。
　　“手术状况很不乐观，建议您做好心里准备。”
　　布朗当时听到的就是这句，宛若晴天霹雳，感觉自己像被枪击中一般心痛的几乎失去了意识。
　　远处的艾布纳看着布朗恍然若失地在原地呆立片刻，随后踉跄地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抱着头泣不成声，艾布纳跳下椅子奔过去笨拙的抱住布朗……
　　1983年，布朗带着布兰妮四处求医，绝望的他甚至因为想到了未来的奇异博士的遭遇而想要去尼泊尔寻找古一法师，但是布兰妮最终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在布朗订好机票的当天逝世，留下悲伤的布朗和两个刚失去母亲的孩子。
　　布朗还记得布兰妮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眼泪滑过眼角，看着他握着她得手埋在她手背上哭泣，艰难的开口。
　　“嘿，亲爱的……我的开心果。不要哭泣，把头抬起来，看着我，我这一生从未像爱你一般爱过任何人，我相信你也是如此，这是幸福的，老天注定让我们彼此相遇。但是我希望你……忘记我，我不希望你这样痛苦，你还年轻，还可以重新开始，找到新的伴侣陪着你共度一生，你是如此的优秀与善良，你值得拥抱更好的人生，不要沉湎于过去。”
　　布朗感觉痛苦几乎将自己心脏击碎，他从未如此恨天不公，老天给了他一切，却又残忍的将他的幸福夺去。
　　1984年初，刚拿到拳王称号不到两年，被大众公认在拳台上最具统治力的布朗宣布退役。
　　人生就是在不断地得到与失去，但布兰妮很庆幸，在她有限的人生遇到了布朗，她爱布朗，从未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