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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立于皇穹之下 / 第十六章 沉船

第十六章 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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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嗣,我就不该跟你来!”说着白沐辰双手抓住房梁双脚一蹬,将追上来的侍卫踹翻了一连串。殿内冉哲也发现了异样,指着楼上上蹿下跳的二人说:“木头,你看吧,果然要出事,还好我们没跟着去。”
  “你看什么好戏,还不快帮忙!”想去救人的钟远之刚挪了一只脚就被冉哲抓住。
  “你别担心,就凭这些蝇营狗苟的,抓不住他们的。”冉哲挑了挑眉自信的说,“他们两个哪里就是那么好擒住的。”
  白沐辰和端木嗣一前一后的在长廊上跑着。端木嗣见长廊边的房门掩了一条缝,扯起白沐辰的衣领就往里面拖。屋内已经装扮好要上场的舞姬被这两个不速之客吓得大惊失色:“谁……”话还没说利索,就被端木嗣捂住了嘴,端木嗣道:“姑娘,我们不是坏人,你别叫。”
  “唔……唔……来……来人……”
  “姑娘,我们真的不是坏人!”白沐辰一边说一边关上了房门,“姑娘你帮个忙,别喊成吗?”白沐辰安慰着端木嗣手里的舞姬道,“那个,我让他松手,您别喊可好?”
  那舞姬瞪大眼睛点了点头。端木嗣刚松手便听到刺耳的叫声:“有贼!贼……”话音未落,端木嗣就把人敲晕了。
  “喂!阿嗣你……”白沐辰连着急的功夫都没有,便听到外面围过来的脚步声,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云姑娘,云姑娘你没事吧!”
  二人慌的原地打转,屋外的声音再次响起:“云姑娘!是不是出事了,云姑娘……来人把门撞开!”
  “不许进!”情急之下,白沐辰用了平日里和红烛说话的声音道:“别进来,我,我在换衣服!”
  “云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
  屋外混乱嘈杂的声音里又夹杂了一个婢女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刚才我们听见云姑娘屋里有异样,这不想进去看看啊。”
  “云姑娘,你衣服换好了吗?一会儿就该你上场了啊。”屋外的婢女说。
  白沐辰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将桌上的杯盏砸到地上:“啊……水,水打翻了……我衣裳湿了,我换一件就来,你们先忙去吧。”
  “姑娘,您快些吧,我就在门口等您!”那婢女说。
  “什么?!”白沐辰一听便知道大事不好,捏着拳头就想往端木嗣脸上砸去,“你……都是你惹的事。”
  “现在怎么办?”
  白沐辰看着地上带着金珠面帘的舞姬道:“抬进去!”
  二人一手一脚将舞姬抬到了内屋,白沐辰放下屋里的纱幔说:“出去。”
  “你要做什么?”
  “我和这姑娘差不多高,一会儿我换上她的衣服出去,你在屋里躲着,等人走了你就去找冉哲他们会和,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啊?你要穿女人衣服?还是舞姬的。”
  “不然怎么办,出去等着被抓啊。你自己一个人倒是算了,让我爹爹知道,白家的脸都丢尽了。”白沐辰说着回到纱幔中扯松了腰带。
  端木嗣又钻了进来道:“你放什么帘子啊,我帮你一起换不是更快吗?”
  “滚出去!”说着白沐辰一脚踹在端木嗣的腿上,端木嗣连滚带爬的被踢了出去,白沐辰说,“你不要脸,人家姑娘家的不要脸啊。”
  “我把那姑娘给忘了。”端木嗣敲了敲脑门,“欸,不对啊,你不也是男的嘛。”
  “你还废话,让你出去就出去!”
  “哦。”端木嗣揉着被踹的地方说,“你别说你装女人说话还挺像回事的。”
  白沐辰躲在纱幔后,眼白都快翻上天了,心里暗骂道:姑奶奶我可是实打实的女人!
  白沐辰摘下舞姬的面帘,看见了一张不同于中原人的脸。高挑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一眼就能分辨的出,这是羌族人。白沐辰心里一慌,羌族人大多说不好中原话,刚才自己说的也太流利了。
  屋外的侍卫觉得哪里不对劲,几人为作一团道:“今日,云姑娘的中原话怎么说的那么好了?”
  “是啊,平日里我们都听不太懂云姑娘说什么的。”
  “不对,这不是云姑娘。”侍卫们刚想撞门,屋门就被打开了,几个侍卫扑了个空,被门槛绊倒摔个狗吃屎。
  白沐辰日忍住笑意道:“怎么样,我这中原话说的还不错吧。”
  “姑娘什么时候中原话说的那么好了?”门口的婢女问。
  “这几日我可下了好大的功夫呢。都别杵在这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白沐辰说着挥了挥手遣散了侍卫们,“我这里没事。”
  “是。”
  待侍卫们散去,白沐辰赶紧退回了屋里。门还没来得及关上,那婢女说:“云姑娘这是做什么?奴婢这就要领您去候场了啊。”
  “这么快?”
  “是啊,宾客们都等着您呢,您今日可是瀛洲岛的压轴好戏呢!”那婢女说的满面桃花。
  白沐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我去跳舞?”
  “是啊。诶呀,云姑娘,您快点吧!”说着那婢女就将房门关了起来,带着白沐辰走了。
  元字号雅间里的两个丫头看的起劲。关纤尘自打搬家以来,这是第一次成功从府里逃出来。关纤尘拿起桌上的苹果扔给秋儿:“赏你的。”
  “谢谢少爷。”秋儿拿着苹果啃了起来。
  “这瀛洲岛果然是名不虚传,若不瞧上一眼,岂不是人生大憾。”
  “少爷,看这些姑娘跳舞有那么好玩吗?”
  “不好玩。”
  “那您为什么要来啊。”
  “为什么我就来不得,不对,确切的说为什么女子就来不得这儿看姑娘跳舞。”
  “您莫不是糊涂了吧,哪有正经人家的姑娘来这种地方的,来这儿的不都是楼下那些伶人,舞姬什么的吗?”
  “你是说我不正经?”关纤尘指着自己说。
  “不是不是。”秋儿顾及不得自己嘴里的苹果,连忙说,“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关纤尘趴在栏杆上道,“凭什么由他们决定,正经人家的女子该是什么样的?你看楼下那些跳舞唱歌的姑娘,哪个不是自食其力,怎么就不正经了。男人来这儿就是风花雪月,女人来这儿就是不守妇道?”
  秋儿越听越糊涂:“小姐,您这说的都是什么呀?抛投露面的可不就是不守妇道了吗?”
  “谁说的,我倒是觉得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也能做,比如入朝为官、比如驰骋沙场……古有妇好率兵出征,立下赫赫战功,护了疆土周全之时他们怎么不说‘不守妇道’这几个字了?”关纤尘回头看着秋儿,见她一脸迷糊,便摆了摆手道,“算了,我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殿内大鼓震声而起,所有人都被这鼓声吸引,屏气而视。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在台上高呼:“有请瀛洲岛第一舞姬,云姑娘!”
  白沐辰站在楼上,手心里全是汗。殿内那么多人都盯着她,若是被人认出来,明日整个白家都要被冠上欺君之罪。
  “云姑娘,你快去吧!”说着那婢女将白沐辰推了出去。
  二楼的楼阁楼里被推出一个穿着蓝色舞衣,带着金珠面帘的女子。
  白沐辰从楼阁上一跃而下,原本在台上起舞的舞姬便四散而去。云裳轻起,舞衣上悬挂的铃铛,叮当作响。此时,端木嗣已经回到了席间。白沐辰瞥了一眼殿内的端木嗣,见一张惊愕的脸真望着自己,白沐辰更是慌乱了。落于舞台上的时候,赤足的脚都崴了一下。
  殿内哗议四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白沐辰。白沐辰木讷的站在原地,攥着纱质的舞衣不知如何是好。
  “这就是云姑娘啊?”殿内开始有人质疑起来,“怎么站都站不稳。”
  冉哲用扇子敲了敲后背道:“这听说,云姑娘是这瀛洲岛的第一舞姬,就是这个样子?”
  白沐辰深吸了一口气,心想着不上也不行了。若是论起跳舞,白沐辰也不算是一点都不会。
  白沐辰脑海里浮现的是在羌族之时,塔木的妻子阿雪是怎么教她的。
  掀起裙角,缠着铜铃的玉足在地上点了三下,铃声随着乐声而起,白沐辰一跃而起然后又稳稳的落在地面上。抬手捻指,玉臂反抱。方寸之间,华丽的舞衣随着步伐或轻摆或急扬。平日里竖起的青丝如今结成了一根长长的辫子,每一次旋转长发都会随之晃动。
  指节反转,搭在手臂上的披帛晃眼见,幻化成天边的云霞。这世间最好的舞者必然是张弛有度的,这一点是白沐辰在羌族时,羌族第一舞者阿雪教给白沐辰的。纤长的右腿向后抬起弯曲,白沐辰的舞姿像极了壁画里的模样,亦仙亦妖。整个瀛洲岛里的人都痴魔的看着白沐辰。这支舞当年是由阿雪所创,一舞轰动了整个羌族,世人皆说是壁画中的仙人活了。白沐辰只是学了皮毛便能唬的阁内人神不守舍,若真的由阿雪来舞,怕是这瀛洲岛要被人挤破了。
  天字号雅间里的人,一眼便看见了白沐辰手上的饕餮纹戒指。端木渊搁下手里的杯盏,快步走到栏杆前:“她怎么会在这里!”
  “殿下说谁?”
  “那个跳舞的女子是白沐辰。”
  顾眼回眸之时,白沐辰也意识到了三楼栏杆处站着人,那人便是元宵灯会上扶了红烛一把的人。二人眼神交集在了一处,虽然隔着黑纱的斗笠,但是白沐辰知道那个人在看自己。
  “好啊!果然是这瀛洲岛里的第一舞姬!”冉哲大呼道,“阿嗣,你……”冉哲的手在端木嗣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啊!远之,你看这小子都看傻眼了!”冉哲打趣道。
  “他……他竟然会跳舞!”
  “你这不是废话吗?舞姬不会跳舞算什么舞姬啊。”钟远之说。
  冉哲环顾四周道:“话说,阿辰去哪里了?”
  一曲终了,台下迎来了一阵欢呼声,这殿内所有的目光都盯着白沐辰一人,吓得她连喘气都不敢。白沐辰下意识的看着端木嗣,只见他吞了口口水,半天才缓过神来。白沐辰正忙着退场,只听见二楼传来云姑娘的声音:“贼!她是贼!”话音刚落,四周的侍卫便冲了上来,将白沐辰团团围住。
  三楼里,齐光问道:“殿下,要不要帮白将军一把。”
  端木渊拦住了齐光道:“不必,这些人不是她的对手。去做我们自己的事吧。”
  “是!”
  秋儿看的入迷还没回过神来,便听得台上的躁动之声。秋儿指着楼下的人说:“小姐你看!”
  白沐辰已经被人团团围住,那些侍卫拔出长剑指着白沐辰,而她手里连一把像样的兵器都没有。端木嗣见状想要冲上去帮忙,一把被冉哲按住:“你刚才还没飞够啊,现在还要惹事!”
  “他……他……”端木嗣指着台上的白沐辰,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白沐辰的背后闪过一道寒光,一把利剑从她耳边穿过。白沐辰向左挪了半步,旋身而立,利剑划破了白沐辰的右手臂,一道血痕逐渐扩张开。四周的人见白沐辰不好对付,索性一拥而上。白沐辰甩起了披帛,将那些冲着自己而来的剑全部卷到了一起,一用力将所有人都扯到了地上。四下里传来刀剑落地的响声,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侍卫围了过来。白沐辰侧身掠过,随手夺了一把剑下来。
  数道寒光劈头盖脸的冲向白沐辰,一时之间腹背受敌。殿内的人看的正酣,突然脚下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声响,殿内珠帘玉瓦纷纷像一边倒去。随后,整艘船坊连带着人都向着一个方向快速倾斜而去。殿内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船漏水了!”尖叫声中,忽然有人喊了起来。殿内的状况愈发不好,已经有人从楼上的雅间里掉了出来,摔在了一楼的大殿内。没一会儿,殿内四处已经是血迹斑斑。顷刻间,人间仙境变成了阿鼻地狱。
  “小姐!”秋儿被一股无法回转的力道甩了出去,关纤尘连忙去拉住秋儿,二人连带着一起被甩出了二楼的雅间。正当关纤尘以为自己要摔开花的时候,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接住了自己。关纤尘睁眼一看,自己被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抱在了怀里,这个人身上的气味好像格外熟悉。
  “小姐!”秋儿被齐光接住,刚刚落地便上前拽住了关纤尘的衣角。
  端木渊认出了这两个姑娘,就是前几日在关府里揍了他的两个小丫头。端木渊二话没说,将关纤尘放在地上,带着两个姑娘,往早就备好的小船方向跑去。
  另一边,冉哲抱着钟远之的脖子一个劲的鬼吼鬼叫:“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远之,你带着冉哲赶紧跳船,晚点王府回合。”
  “知道了!”
  说完端木嗣趁着慌乱冲到了白沐辰面前。那些围着白沐辰的守卫已经开始自顾自的逃命去了。白沐辰将手里的披帛系在殿内的梁柱之上才勉强站稳了脚,刚缓了一口气,身子就整个被人拽走,端木嗣拉着白沐辰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甲板之上。
  瀛洲岛以很快的速度倾斜,逐渐垂直于水面之上。岸上见着这一幕的百姓们皆大呼起来,嘈杂之下完全分不清是船坊里的人在喊救命,还是岸上的人在说话。
  端木嗣拉着白沐辰跑到了甲板之上,庭院里的花草树木大多都被连根拔起。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院中最大的梨花也开始动摇起来,有些人来不及逃跑便被梨花树砸个正着,趴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四下里有人为了逃命已经跳到了水里,耳边陆陆续续的传来“扑通扑通”的落水声,还有人明明不会游泳却依旧脑子一热往水里跳。
  端木嗣拉着白沐辰的手臂道:“我数三声,一起跳!”
  “好!”
  “一、二、三!”两人后脚用力,一跃而下。水面上多了两片溅起的水花。二人皆通水性,在水里也能活命。白沐辰游在前面,没游一会儿便发现端木嗣没了踪影。返回至船坊不远处,端木嗣的衣角被船桨挂住了,整个人在水里胡乱的撕扯。
  白沐辰游了过去,拆下自己发髻上的簪子,割破端木嗣的衣角。二人逐渐向岸边游去。
  船坊的另一边,一艘早就备好的小船上载了四个人。秋儿和关纤尘一路逃出来已经脱了力,腿软的站不起来。
  “小姐,我们还活着吗?”秋儿趴在船上问。
  “活着,我们都活着。”关纤尘喘着气说。关纤尘平日里出门都是乘坐车碾的,这一路狂奔下来,衣裳早就湿透了。江风湿冷,忍不住的打寒颤。端木渊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关纤尘身上:“姑娘,天寒地冻,别着凉了。”
  关纤尘回过头,斗笠下的男子根本看不清脸,可说话的声音却不知道在哪里听过。关纤尘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斗笠下的人哑然一笑道:“姑娘,若要装作男子,可不是换一身衣裳就行的,男子的坐立卧行都是要学的,跟何况从刚在开始,你的婢女便一直在换你小姐。”端木嗣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白沐辰的身影。关纤尘不拘小节的样子和白沐辰有几分相似。
  “多,多谢。”关纤尘道。
  端木渊伸出手递到关纤尘面前:“地上凉,起来吧。”
  远处的瀛洲岛露在书面上的部分已经着了火,趁着火光,关纤尘看见了端木渊掌心的疤痕,新疤覆旧疤,每一寸伤痕都入木三分。关纤尘将手搭在端木渊的掌心,端木渊一用力便被拉了起来。
  齐光在船后掌舵,四人逐渐往岸边靠去。船划了几下,四人便听见水里有人在喊救命,远远听去像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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