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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今古传奇·武侠版第422期 / 堪舆下 2

堪舆下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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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和尚已走到近前,将短剑递到黎瑛手中,瓮声瓮气地笑道:“大小姐劲道不错,只是准头差些!”
  
  黎瑛接剑在手,这时惊魂未定,雪白的俏脸上只剩下了苦笑。
  
  那形容干瘦的贺半江见李泠站在身前,反手一拨他肩头,冷冷道:“好狗不挡路,边上去!”一股大力袭来,李泠一跤坐倒在地。
  
  “贺先生!”黎瑛才醒过味来,冷喝道,“你怎么这样没轻没重?”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贺半江冷笑声中,忽地俯身凑向李泠,向他不怀好意地望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袭来,李泠忙向后避开两步。
  
  “大小姐,你最好离他远些,这小子身上有股邪气。”桀桀怪笑声中,贺半江大袖飘飘,如一道轻烟般飘向了花厅。
  
  这瘦竹竿,你姥爷才有邪气!李泠这时心神稍定,肚子里早将贺家人骂了个遍,见石和尚闷声不语地也向花厅行去,忙低声道:“大法师,借一步说话!”
  
  石和尚平生第一次被人尊称为“大法师”,登时停住步子,望着李泠那张略显稚气的脸孔,闷声道:“何事?”
  
  李泠凑过去,低声道:“我老实提醒你一句,这贺先生背后说你坏话,他跟我义父说,你什么都不懂,却偏爱不懂装懂。”
  
  石和尚的黑脸登时一沉,道:“是你胡说吧,老贺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李泠老实巴交地道:“他们说了许多,我大多不明白,只依稀记得什么‘寻龙点穴’、‘定查龙脉’的,那贺半江说,这些学问你是一窍不通。”
  
  石和尚一愣,只道“寻龙点穴”、“定查龙脉”这些词都是堪舆术语,料来李泠这小孩也不会凭空杜撰,登时对着贺半江暗忖:我们一起来此做大事,再怎么着,你也犯不着跟个外人贬损老子!
  
  已走到花厅门口的贺半江扭回头来,见石和尚竟和李泠耳语,登时大为不耐,蹙眉道:“老石,快些,黎庄主还等着咱们呢!”
  
  石和尚听他大咧咧地催促自己,怒意陡增,郁郁地摆了下手,才大步走了过去。贺半江疑惑道:“你跟他说些什么?”
  
  石和尚冷冰冰道:“能说什么?”
  
  贺半江遥遥地瞥了眼李泠:“这小孩古里古怪,他的话你最好别听。”他越是如此说,石和尚越是生疑,当下冷哼一声,大步走入花厅。
  
  黎瑛大奇,望着二人的背影问:“李泠,你跟那和尚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李泠揉着被贺半江搡过的肩头,嘻嘻一笑,“这两个家伙凶巴巴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自己乱打一通!”
  
  “看不出啊,你鬼主意不少!不过,我也讨厌这两个家伙,总觉得他们鬼气森森。”黎瑛笑着还剑入鞘,“你这家伙,比薛牛子他们强多了,可以做我的伴当了,晚饭后,咱们一起去放河灯!”
  
  “什么叫放……河灯?”
  
  “就是这个!”黎瑛自怀中掏出个小灯笼来,那灯是竹篾制成,外糊了彩纸,样式甚是别致,“这就是河灯,明日就是三月三的上巳节了。我们这里,有个好玩的习俗,将上巳节前的一天定为‘鬼节’,都要去放河灯的。”
  
  李泠大奇,道:“上巳节我倒知道,这一天洛阳的公子王孙都去水边游玩踏青,沐浴作诗,据说能洗濯扫病,去垢除灾。不过啊,这都是那些有钱人的玩意。但似你们这般定为鬼节放河灯的,小爷倒是头回听说。”
  
  黎瑛道:“这你便不懂了,他们那叫‘曲水流觞’,去河边洗濯去病,我们这里的习俗则是去河边放河灯。听爹爹说,我们这习俗传自江南,古老相传三月二这天,阳气初升,阴气未尽,阴阳交替的时候,百鬼齐出,所以说,‘三月二,鬼成堆’。这一天啊,满处都是鬼魂在飘荡,特别是大青山附近,天黑下来后有无数孤魂野鬼。胆小的人,那天是不敢出去的。”
  
  她故意放慢语调,说得阴森森的。李泠不由脊背发凉,只得干笑两声:“呵呵,好在小爷我素来是胆大包天!”
  
  “还胆大包天,瞧你,这会子脸还白呢。”黎瑛得胜似的笑起来,“别怕,万事有姐姐护着你。”这一回,她话语中没有揶揄,眼角眉梢更多了些关切之色。
  
  不知怎的,陡地触见她温柔的笑靥,李泠的心头便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暖意。
  
  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给过自己一丝的关切,哪怕是一丝平等的眼神。直到今天,黎瑛送给了自己第一双崭新的麻鞋,特别是那柔柔的目光,如一捧清澈温润的溪流,淌过他的心间。
  
  午后的春风很暖,李泠站在黎瑛身侧,只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香气传来,也不知是院中的花香,还是她身上的气息,他心底竟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李泠慢慢吐出一口气,微笑道:“好,咱们一起去放河灯!”
  
  黎瑛不知他为何忽然间变得安静了,低笑道:“你这样子才乖。”忽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我缺个弟弟,你就给我当弟弟吧,快叫姐姐啊……”
  
  雪白的手掌拂过脸颊,有一种温温软软的感觉,还带着一抹幽香,像一股水流在他胸口荡漾开来。
  
  他愣了一愣,却摇了摇头,微笑道:“你看起来还没我大,还是当我妹妹的好,亲亲妹子,快叫大哥!”少年笑起来有些顽皮的坏意,但那熠熠闪烁的漆黑大眼,配上雪白的牙齿,那笑容便极为俊朗好看。
  
  黎瑛的芳心不知怎的便是一动,玉颊上飞出两抹霞红,嗔道:“谁是你的亲亲妹子,贼小子胡说八道,讨打么!”
  
  二小笑闹之际,那花厅大门打开,黎庄主在李浔阳、贺半江和石和尚的簇拥下走出,仰头笑道:“各位先生的见解不错,走,且先用膳,我们不醉不休……”
  
  四人走过老柳树时,李浔阳倒向李泠挤了下眼睛。
  
  大人们走远,黎瑛也要回去休息,低声道:“贼小弟,别忘啦,酉牌时分跟姐姐在这里见面。”
  
  李泠忙也笑着点头:“好的,亲亲妹子,不见不散!”他口中丝毫不让,但想到黎瑛所说的“三月二,鬼成堆”的字眼,心内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寒意。
  
  回到黎庄主给他们备好的客房内,李泠将那双麻鞋颠来倒去地玩赏了一番,终于下定决心,穿在了脚上,在屋内走来走去,心底大是快慰。
  
  过了许久,李浔阳才醉醺醺地踱回来。一闻到义父身上的酒气,李泠就觉得心慌。老东西就爱喝酒,喝多了便爱打他。
  
  李浔阳喝多了的时候,还会眯着醉眼大骂他:“臭小子,别这么狠巴巴地盯着我,要不是当年老子把你从叫花子堆里面扒出来,你呀,早喂了野狗!你小子的命啊,是大险大难,不能享福!这是天定的,老子这是为了你好,记住了,人不能跟命争……”
  
  这老东西!每次李泠都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他知道义父还会相面,所以就有些伴着愤懑的恐慌,老子的命真是大难大险?人,真的不能跟命争么?
  
  这时候,李浔阳已开始骂骂咧咧:“真他娘的,贺半江和石和尚那两个贼鸟,一个劲地灌老子酒,不知心里面藏着什么鬼胎……”
  
  李泠冷笑道:“不过还是义父本事大,酒量如海,他们怎能奈何您老?”
  
  “泠儿。”李浔阳很欣赏他的奉承,悠然笑道,“大小姐似乎待你不错?”
  
  李泠闷着头没吭声。老东西一般只叫自己“小子”,叫“泠儿”的时候,多半就有求于自己了。
  
  果然只听李浔阳冷笑道:“你该机灵些,多套套近乎,让她在庄主那美言几句,将姓贺的家伙和石和尚挤走。”
  
  李泠不敢大包大揽地应承下来,只“嗯”了一声。却见李浔阳仰在榻上哈欠连天,似乎转眼便要睡着,李泠咬了咬牙,低声道:“义父,我想买个新的麻褐衫子,这件也太小了!”
  
  李浔阳哼了一声:“莫急,待青原庄这笔买卖成了,总得赚上他七八贯大钱,买件衫子,还不是小事一桩!”跟着又在榻上翻了个身,喃喃道,“臭小子长得真快,比老子还高了,不然啊,换我身上这件,岂不正好……”
  
  李泠哭笑不得,扯了扯身上这件紧巴巴的麻褐,暗道:义父啊义父,你老人家给自己花钱买酒,都是大大方方,却至今没给我买过一件新袍子,终日穿你换下来的旧袍。偏偏你老节俭得要死,一件袍子不穿破了决不替换……他姥爷的,我李泠啥时候真能穿一件自家的新袍子?
  
  因李浔阳常念叨“他娘的”三字,李泠专跟义父对着干,便将“他姥爷的”四字挂在口边,暗地里跟义父针锋相对。
  
  正自胡思乱想,李浔阳忽地懒懒道:“小子,自小你就不同寻常,能听见看见旁人觉不出的东西,也曾帮了义父不少的忙。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李泠道:“都是义父传给我的‘地脉术’。修了这功夫后,总觉耳聪目明……”
  
  “还算你小子有良心。”李浔阳背冲着他,淡淡地道,“只是你要记住了,那鬼眼啊,你今后要少用啦。你快十六岁了,这天生灵脉便该少用为妙啦,用多了,对你可不大好!”
  
  李泠一凛,这样的话,往日里义父是极少说的,忙道:“义父,什么叫灵脉,为何我用多了,反而不好?”
  
  李浔阳却打个哈欠,岔开了话,道:“记住,这青原庄有些邪门,你定要小心些。”说罢再不言语,翻身睡去。
  
  听得李浔阳鼾声如雷,李泠顿觉无聊,他一直念着放河灯的事,便偷偷地溜了出来。
  
  在老柳树下等了约摸半个多时辰,黎瑛才姗姗来迟。她刚换了一身新衣,雪白的长裙更衬得她如同雪莲般一尘不染。
  
  “你等了好久了吧?”她笑吟吟地望着他,玉靥在斜阳下更增娇艳。
  
  “没多久,我也刚来。”李泠倒无所谓,瞧见她纤腰间的那把剑,双目一亮,笑道,“能跟你这天下第一的大剑客同行,三生有幸啊!”
  
  黎瑛傲然一拍剑鞘,笑道:“带了剑正好辟邪。放河灯要去大青河,那地方很好玩,走,姐姐带你去。”
  
  李泠嘴上决不饶人,笑道:“好,亲亲妹子头前带路。”论起年岁,他比黎瑛真的大上几个月,自是决计不能将兄长这称呼丢了去。
  
  大青河在黎家的庄院后,黎家庄院是倚山而建,去大青河本可从山间小道绕过,但黎瑛兴致一起,便要带着李泠去爬宅后的大山。
  
  这山不算矮,二小气喘吁吁地爬上山顶,已是暮色苍茫。黎瑛擦着额头的汗,指着山下发亮的河水,说:“那里就是大青河了……”
  
  此时天光已暗了,斜阳秀木间草虫轻鸣,山下那条大青河如一条玉带蜿蜒而过。西天上金乌斜坠,已烧得半天血红,霭霭云霞恰似大片殷紫色的颜料,从苍蓝的天边流淌开来,涂染在连绵起伏的远山上,连山下那条大青河都给辉光映出了青碧绛红的斑驳异彩……满目都是川流不息的红。
  
  “这颜色真好看啊!”每次看到日落,李泠都觉得手痒,很想蹲下来找根树枝在地上涂抹。他大口呼吸着身周青葱的草木气息,纵目远眺,忽地咦了一声,“那里有龙啊,一条、两条……五条!”
  
  黎瑛哂道:“胡说什么啊,哪里有龙?”
  
  “就是大青河对岸穿来的小山冈。”李泠遥遥指点着,摇头晃脑地道,“高水一寸者为山,青原庄没有大山,这种小岗也可称为龙了。那里竟然穿来了五条龙,真是好地势啊。”
  
  黎瑛想起了什么,奇道:“你也懂这个啊,我曾听爹和贺先生闲聊,贺先生也说过,那地方是五龙取水的地势。”
  
  李泠的风水堪舆术倒是得了义父的真传。老东西教给他口诀时,一句话说得不对,往往就要巴掌上身,好在李泠头脑活络,许多东西入耳不忘。此时见黎瑛脸上全是钦佩惊异之色,他颇是得意,更搜肠刮肚地卖弄起来:“奇怪,河那边的地势更怪,我……我看到了一只大鹏鸟!”
  
  “什么大鹏?”黎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愣了愣,忽地拍手笑道,“对啊对啊,那地方叫鲲鹏岗。”
  
  “那是谁家的院子?”李泠手指着山冈下的一处庭院,“那庭院占的地势可是好得很啊!听义父说,大鹏鸟是很厉害的神鸟,专门能吃龙。这五条龙取水而来,正和对岸的大鹏鸟相对。这庭院正压在大鹏鸟的鸟嘴处,一个院子独占了两处风水,真是得天独厚。”
  
  “那小院么,便是我家祭祖的祠堂。”黎瑛双眸发光,“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我家这祠堂这般厉害啊。”
  
  一通闲聊,又让两个孩子亲近了许多,黎瑛更是对李泠刮目相看。
  
  下了山,前面便是大青河了。路上多了些小孩子,都提着河灯往大青河跑。黎瑛笑道:“我也带着河灯了,这个给你。”她自斜挎的行囊中摸出两个小巧的河灯,递给他一个,“咱们这就去放河灯。”
  
  沉暗的天宇上有青灰色的云霾,层层叠叠,给西天暗红的霞色映着,显得光影斑驳。大青河边上都是各色的春花,许多光着脚的小孩子在野花丛中穿梭,将盏盏河灯顺到河水中。
  
  听黎瑛说,本地古老相传,这日是小鬼节,热闹仅次于七月十五的中元鬼节。
  
  这一日满地都是游荡的野鬼,或归家与亲人团聚,或享了祭品后回归冥府。大人们是不宜出门的,怕撞到鬼,这大半年便不吉利。只有小孩子们百无禁忌,可以出来放河灯,恭送野鬼们坐着河灯,顺顺当当地回归冥府。
  
  这时已是暮色四合,夕阳在大青河上铺出一片血色,许多河灯在这苍红的河水上顺波远去。
  
  李泠凝望着那些闪耀着金光的河灯,恍惚间便觉河灯上都是摇摆浮动的鬼影,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鬼,还和自己打着招呼。
  
  黎瑛已将手中的河灯点燃,轻送入水,道:“这盏灯是送娘亲的……”看李泠还在发呆,便撞他一下,“你还不点灯,没有要送的先人么?”
  
  李泠一震,低声道:“我自小没见过我爹,这灯儿,便也送给我娘吧!”
  
  黎瑛不由幽幽叹了口气,帮着他将灯点燃。
  
  李泠小心翼翼地将河灯送入水波中。
  
  凝目远眺,但见盏盏河灯,飘飘摇摇地顺波远去,河面上那道恢宏苍茫的红色夕影便给缀上了千百点金芒。
  
  李泠忽然觉得,冥冥之中也许真有一股难言难知的神秘力量在暗中推动着人,就如这悠悠的河水,默不作声却一刻不停地将这些河灯送远。
  
  “你知道吗?”黎瑛忽地指着河对岸的祠堂,声音低了下来,“那个祠堂很是古怪,爹总不让我去。”
  
  李泠凝目瞧去,只见河对岸的那座祠堂缩在沉沉的暮色里,透出几分神秘阴森。他素来胆大,这时好奇心起,早忘了义父的叮嘱,笑道:“当真有古怪么,咱们过去玩玩可好?”
  
  黎瑛秀眸一颤,又凝目远眺那沉暗的祠堂,沉吟道,“我爹说过多次,不让我去那地方的。”
  
  李泠笑道:“害怕什么,天塌下来,有作哥哥的给你顶着呢!”
  
  “谁怕啊。”黎瑛呸了一声,“去便去,嘿嘿,老东西们不让咱们干的事情,咱们偏偏要干!”
  
  李泠听她也说出了那句“老东西”,心中大以为然。两个少年并肩而行,都觉正在做的这件事神秘而又有趣,心内无比地惬意兴奋。
  
  大青河上有一座孤零零的渡桥,二人过了桥再往前行,天色便愈发沉郁起来。原先路上的那些小孩子们早看不见了,莽莽山野间就只剩下李泠和黎瑛两个孤单弱小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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