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一夜畅谈，有哭有笑，互慰心事。人与人，原本就没有那么多的阻碍，只是因为世间人多，相见时难，能相谈甚欢更难，只有有故事的人才会吸引人，只有故事才能打动人心。
临别时，女孩子说：“其实，最初我并不想见君郎，可妈妈却让我来陪陪君郎。初时，我还有些抗拒，此刻才知，原来君郎才是每个女子梦寐以求的男子，别于青楼薄幸名的那些少年公子，是如此的独特，很吸引人。”
唐佣微微一愣，回道：“承蒙姑娘高抬，我很寻常，我倒认识一个很完美的男人，只是，哎，但愿他还活着吧？你刚才说妈妈？妈妈是？”
女孩子抬起头，一双水灵灵无比可人的深邃的大眼睛凝视着唐佣十分沧桑的脸。回道：“妈妈说，君郎是她在九原城的故人，而她不愿再见任何故人。所以她不见你，托小女子向君郎致歉。”
唐佣微微一笑，略感世上事的巧合，回道：“她怎会是姑娘的妈妈，她南归不过两载罢了。”
言及此，女子念及，颇有感伤。回道：“不瞒君郎，女子小名柳儿，母亲是青楼女子，自小生在青楼，长在青楼，也只能入了青楼。直到前年初秋，妈妈买下我，花钱替我砸出了名声，从此我便在这秦淮河上充当花魁，等有了名气，安排我在此船上仅献艺不献身。”言罢，一双大眼睛仿佛要淌出眼泪，我见尤怜，唐佣见之，颇于心不忍。
唐佣沉吟，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袒露自己的心事，一个中年男人的心思，是最难以捉摸的，不是因为它复杂繁琐，而是因为它从不轻易表露。辗转许久，卑微的唐佣最后才鼓足勇气，浅浅的说道：“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也自小被卖入唐家，后也得贵人抬爱，至有今天。我想说，你愿意跟我走吗？我们去江阴，那里有十里梅岭，清泉小溪，涓涓江声，我们隐居那里，造五六间乡居，种五六亩田地，余生寻常，看日落黄昏，大江流淌。”
柳儿神色大异，惊讶而惊慌，皱着眉头。显然唐佣描述的生活深深地打动了她，当然，久坐花魁之位的她还是颇为自信觉得自己完全足以配上他。但是，她又想一个丧妻不久的壮年男子，大约只是异乡相慰的一种情怀罢了，她很犹豫，也很踯躅，因为对于自己，她的慌乱中还有对于这个男子所描绘的日子的好奇又胆怯之感，因为她似乎并不是真的喜欢那样的生活，当然，他们当时都不知道。
许久，才抬头看着羞红了脸的唐佣，回道：“承蒙君郎厚爱，但是，奴家非自在之身，是妈妈的人，此事事关重大，我得禀明妈妈，由她定夺。烦请君郎稍作等待。”言罢，双手托于腰间，微微垂头，双膝微卷，轻轻作揖，然后慢慢转过屏风，穿过纱帐而去，跫音可人。
一位越女进来，引唐佣回了甲板，此刻的大船泊于莫愁湖岸，唐佣的小舟栖于大船下。另两位越女已经备好早点，苏吴的点心和清茶都带着轻轻地花草香，只有尝过苏吴的早点，才能使得身体由内而外的体会到江南。
早餐后，唐佣伫于甲板，凭栏远眺。秦淮烟波轻轻，莫愁湖水玲珑，湖畔园林精致，灰砖墨瓦相依，云，灰灰的，春风绵柔而耐心，却似乎怎么也擦不干净。岸上梧桐，枝上挂着几张去年的叶子正在腐烂，也似乎很沉重，在微风中岿然不动。河的另一边，是古老庄严的金陵城，城中炊烟袅袅，远处有巍峨的城墙，城墙下，有白房黑瓦的民宿，民宿一直到河边不远，隔着一条街，就是沿河而建的秦淮河烟柳胜地，清晨，两岸的楼还未醒，都昏沉沉的，城中的民宿走出的几个中年女子，在河岸某处低矮的石头上浣衣，捣衣声阵阵，这个世界，有许许多多的人，在一条河的岸上过完一生，始终不敢迈出人生的重要一步，秦淮河有多少水，金陵城便有多少这样的人。唐佣对于今日的奋勇告白，感到由衷的高兴和欣慰，以前，他是别人的下属，一生都在遵从，如今，唐佣终于可以有自己独立的追求了。对此，他开始觉得人生，或许还可以再来一次，过眼云烟，如梦似幻。当然，对于亡妻，他也很惭愧，这一月多的时间，他几乎都已经忘却了她似水的容颜，只记得那坯矮坟，和那具发着焦糊和恶臭的木炭般的尸体。当然唐佣无可否认自己一直尊敬她，他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或许于心是喜欢她的，但是，他知道自己并不算爱她，爱情是个奇妙的东西，他会让人彻底迷失自己，可是唐佣不相信爱情，只相信自己的心，此刻他的心眷恋着柳儿姑娘，那他就只当是自己爱她。
许久之后，河上的薄雾已经散去，莫愁湖中几支枯荷依稀可见，一位越女才姗姗而来，她没有带出柳儿姑娘，只是传妈妈的话。越女微微一笑，款款说道：“小女子特来传妈妈的吩咐，妈妈让唐公子先在江南安家，然后半年后带二百人以上的迎亲队伍，三船的彩礼前来赢取咱们柳儿姑娘，妈妈特意叮嘱唐公子，最多只等半年，若半年后不来，唐公子此生便再也别来金陵。小女子传话到此为止，不知唐公子听明白了吗？”
唐佣微微一愣，但瞬间也明白了这位故人的心思和担忧，这是再让自己明白，如果自己是真心，半年后一定会来，当然，她想给柳儿姑娘一次最风光的大嫁，同时，也想为柳儿姑娘的后半生考虑，得让自己先有一个家。念及此，唐佣向越女抱拳作揖，微微一笑，然后足尖一点，腾空而起，落在自己的小舟上，驱船而去。秦淮寂静，舟行如箭，久经反复的伤病似乎此刻也好了大半。许久之后，甲板上留下越女一人，满是关切地痴痴望着那艘远去的小船。
舟行至石头城门口。轻轻地靠岸，唐佣入城，入钱庄，将一大捆银票中的一张，换成五口大箱的白银，差钱庄的下人往舟上抬。购置几十亩田地，建造一个庄园，供养几十位下人，是需要很多钱的，但是，唐佣从不缺钱，他所拥有的钱财，足以买下整个江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