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一次上京城之乱 二

　　出于对局势的判断，澹台平下令发动早就准备好的布局。不过上京城实在是太大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自然是约定时间，待所有人通知到之后一起发动。可恰恰是因为这万无一失的考虑，使整个计划在最初就有了出入。
　　没有人会想到相爷刚刚做出的决定，转头消息就被白龙飞所获知。要知道就算是张家的人脉关系，都不能如此有效的打探到情报。可白龙飞却做到了，凭借过往的恩情，加上仆役的有心打探，令整个局势在最初就脱离了澹台平既定的规划。
　　澹台平作为丞相，能够掌控的东西有很多。但与之相对的，还有很多是他不能掌控的。比如说一坨红袍的大胖子饕餮，此时手中拎着一把随处可见的切瓜刀，与黑袍人镇坟一起在上京城内搜寻着老怪物的身影。
　　凡事就怕巧合，正好是在同一时间，张家得到白龙飞的通知。张三爷暂时稳住那些不相干的仆役，带着女儿与那些死忠张家的追随者逃往城外。早已布置在张家院外的相府下属，本还在等候发动的时间，自白龙飞出现开始察觉不对，待张家大队人马出逃之时，一场混战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嘈杂的战斗之声，四散开来的血腥气味，不单单是惊到了四周的百姓，更引起了饕餮与镇坟二人的注意。二人几个轻身起落之间，身形出现在战斗发生之地。而这个时候，蛊惑完白龙飞的老怪物，正好回到了张三爷的身边，对于当下的情况，抱着一副看戏的心态，只要是有意思就好。
　　“是那个家伙？”
　　“是他。”
　　“果然是有问题。”
　　饕餮与镇坟谁都没有详细的描述，但两个人却都清楚对方说的是谁。在得到镇坟的确认以后，饕餮那缩成一团的圆脸咧的很开，手起刀落之下，隔着老远就像重阳子斩去。
　　官家与张家的两波人本还战的热闹，却“嘭”的一声巨响，将两边的注意力都牵扯了过来。重阳子一臂的道袍碎尽，身后张家的院墙塌了大半，脸上却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饕餮那看似轻飘飘的一刀，却是有着莫大的威力。一刀来的突然，不过重阳子还是做出了反应，伸手抵挡之下，向站在远处的饕餮与镇坟看去。看到那熟悉的黑袍人，重阳子的嘴角微微翘起。
　　对于老怪物来说，对手很强大，很好，很有意思。
　　澹台平赶到大将军府邸之时，天色渐晚却还未入夜。宴会虽然还没有开始，各种各样的布置却已然齐备。张灯结彩的好似过年一般，很有喜庆和热闹的感觉。参与宴会的众人陆陆续续到场，可相爷澹台平的到来，却是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大将军皇甫御同丞相澹台平之间的关系，虽然谈不上恶劣到什么程度，但多半也没什么交流。两人平日里除了既定的朝会，从不主动的去找另一方。治政观念的不同，令两个权倾天下的一文一武少有交集。两人各自管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各司其职互不打扰，倒也乐得安宁。
　　大将军的宴会自然是不会请澹台平的，可澹台平却是来了。不请自来多是恶客，不过这一点对于今日的澹台平来说并不适用。得知澹台平的到来，大将军皇甫御亲自出迎，期间二人甚是亲近。引澹台平致书房，皇甫御屏退左右，面色却瞬间沉了下来。
　　“说说吧，这是吹的哪阵风，能把澹台兄吹到我这？”
　　“黄天道的事情，想必皇甫兄清楚。”
　　“我自然清楚，上次朝会才同你吵过。我要杀，你当时不同意。怎么？今日你来的意思....是同意了？”
　　听皇甫御的语气，对于之前的朝会很是不满，说话之间也没给澹台平什么好脸色。西北事发之时，皇甫御就主张别管有没有证据，用最直接的手段处理问题。可是顾及到众多世家大族的影响，权衡再三的澹台平最终并未同意。
　　“早先之事，乃因张家牵涉其中，所以不得不慎。不过事实证明是我错了，如今收到消息，黄天道再次作乱，张家确是主谋无疑。”
　　“你们文人就是这样，做事总是瞻前顾后，翻来覆去想的太多。那些个世家大族的想法有那么重要？有没有证据，我一样能发兵平了张家。我只是希望澹台兄能够明白，在如今的大周，谁的意思都不重要。只有我们两个的意思，才重要。”
　　“天下已经很乱了，求稳并不是什么过错。今日前来便是要请皇甫兄发兵，稳定天下，剿灭黄天道与张家。”
　　“发兵不成问题，只是一次澹台兄可莫要再手软。”
　　“维护大周正统，理应如此。”
　　二人相视一笑，这种意见出奇一致的情况，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血洗皇宫之时。那是老皇帝刚刚故去，不到三岁的小皇帝在两位权臣的胁迫下即位。当然这是在外人眼中的情况，小皇帝被权臣所迫，在登基大典之上甚至尿洒龙椅，因此传出了周尿帝的偌大名号。
　　可真相又是如何？不到三岁的孩童又能懂些什么？若不是宫内负责照看小皇帝的内侍出了问题，又怎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两位掌权之人头一次联手，将整个皇宫血洗了一遍。
　　正如皇甫御所说，他们二人的想法很重要。澹台平同皇甫御达成一致，政令军令就能达成统一，军政一体之下，与老皇帝在世时的大周并无差异。毕竟就算是老皇帝在位，治理天下同样用的是澹台平与皇甫御二人。
　　至此，整个上京城之内，属于大周的力量真正运转起来。
　　澹台平将一本册子将交到皇甫御的手中，上面记载着很多人的名字，皆是张家以及与张家有关之人。至于册子上的人们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澹台平不管，他要的只是上京城的安定。
　　奉大将军急令，九城之内军骑尽出，全部城门被封闭。一队队军卒自营地内向指定位置赶去，百姓一律引导归家。甚至在一些可能发生激烈冲突的地段，对当地人员采取了疏散的措施。
　　大将军府内的气氛有些异样，无论是参与宴会之人，还是负责宴会的缥缈阁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察觉。宁宇端着水果送到姑娘们的面前，看似是见众人劳累，取瓜果之物前来慰问。可手中死死紧握的切瓜刀，却出卖了宁宇最真实的想法。
　　“不必那么紧张，这里毕竟是大将军府，不会有事的。”
　　异样的氛围之下，作为缥缈阁的大管事，秀琪做出应有的姿态，开口安慰着众人。对于宁胖子那一番紧张的表现，秀琪也只是微笑回应，轻轻摇头示意宁宇并不必如此。
　　秀琪的笑很美，不过那想要表达的含义，宁宇却是没有听进去。或许是早年的生活经历，西北之地出身的宁宇，对于危险有一种特别的感知。飘渺阁一众除了宁宇皆是女子，哪怕自己只是一个九等境下乘的弱小之人。在宁宇看来，此时他也该有自己应有的担当，毕竟宁宇是众人之中唯一的男子。
　　作为一个男人，就该如此。
　　白龙飞跑了冤枉路，谁能想到澹台平此时并不在相府。恰好相府的守备森严，入府无门的白龙飞只得再次联系那名仆役，却是从其口中得知澹台平去往大将军府。再次赶到大将军府，本还在为入府发愁的白龙飞，却是发现将军府正在举办宴会。急中生智之下，尽量表现出一副正常的模样，径直向将军府的大门走去。
　　“在下京城少侠白龙飞，得知今日大将军设宴，偶得名剑一柄，特来献宝。”
　　类似白龙飞这般的人物还有很多，陆陆续续的不下数十人，多是借着宴会的名义想在大将军面前露脸。所以守门的军卒并未多想，大将军府防备森严，守卫又皆是军中劲卒，便是有些许宵小之辈又如何？摆手之间就将白龙飞放入了府内。
　　将军府的布局白龙飞并不清楚，他只能朝着人多的地方寻找。即是要举办宴会，想来大将军与丞相必定会到场。而人群越是聚集、越是热闹的地方，自然就是宴会的举办之地。
　　那家伙在这里做什么？
　　全神贯注的宁宇此时的警惕性很高，一双眼睛几乎关注着演武场的每一个细节，白龙飞的到场也被瞧在眼中。
　　没有人清楚宁宇在做什么，怕是就连他自己都不十分清楚，此时自身的状态到底意味着什么。常人或许能够短时间的集中精力，但长时间的专注之下，却一定会造成头疼之类的副作用。
　　唯有经过专业训练的职业斥候，才能够做到长时间的高注意力集中。而且就算是专业的斥候，效果也未必有宁宇此时这般好。因是连日来的砍瓜切果，习惯于对文理的细节把控。宁宇这般全神贯注的高度集中，对他来说并无任何影响。
　　白龙飞在场间寻找着合适的落脚之处，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被他人识破自己的意图。只不过场间人脸众多，他这个不为人知的京城少侠，还真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注意到他的也唯有宁宇一人，就在想要上前询问对方之时，却是一阵鼓乐齐奏，有侍者高声喊道，澹台平与皇甫御双双进场。
　　白龙飞紧盯着二人前来的方向，有些信心不足的紧了紧手中的长剑，却是有些油腻腻的感觉。心里的一个声音不断回响着，只有一次机会....只有一次机会....
　　是的，出手刺杀丞相澹台平的机会，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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