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战况

　　自从大哥林仁翰出征以来，林仁旋就一直牵挂着建州城的战况。如今，建州城防全线崩溃的消息传来，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眼下，林仁翰是否真如史书记载，在一场阴谋的暗算下，和他的一万五千精兵一起客死他乡，还是可以改变历史，说服闽主王延政放弃闽都建州，及时班师南都福州呢？
　　林仁旋仍然满怀希望，期待着一个奇迹的出现。
　　那日，林仁翰身骑白马，立于护国大将军、西北面行营招讨使的旌旗之下，率领福州禁军一万五千精兵驰援建州，护驾勤王。奔赴建州的一路上，甚至抵达建州城后，林仁翰都还一直在思考，三弟临别前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林仁翰记得林仁旋跟他说，此次出征驰援，万一建州不保，官家听信谗言，全军将士恐有生命危险。林仁翰心里想到，莫非三弟担心的是，官家对他这个护国大将军心有疑虑，若是如此，该死的就是那个蛊惑官家的小人。
　　那么闽主王延政究竟是如何看待林仁翰这位护国大将军的呢？其实刚开始，王延政根本无暇顾及林仁翰和那前来驰援的一万五千精兵的忠心。王延政一心只想着如何应对南唐大军。他万万没想到，一直以来奉守保境安民、睦邻友好的唐国，竟然突然大军压境了。
　　此前，逆贼朱文进弑君夺位，曾向南唐派遣过使者。然而，唐主李璟并没有接受朱文进的示好，反而把使者囚禁。南唐先主李昪保境安民、敦睦邻国的基本政策，在他儿子李璟看来已经是过去时了。听说闽国内乱，李璟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征伐闽国。
　　若不是南唐境内突然爆发了一场瘟疫，只能暂缓出兵，恐怕整个闽地早已成了南唐的池中物。当南唐都城金陵的瘟疫得到了控制，李璟没有顾及军营的疫情，便派遣大将边镐和监军使查文徽，率军挺进闽北，试图率先进攻建州。
　　南唐大军驻扎建阳，查文徽命臧循率五千精兵占据了邵武。驻守将乐县的闽将张汉卿奉闽主王延政之命，率兵阻击入侵的南唐大军。张汉卿行军至邵武，阵斩唐将臧循，占据邵武的唐军四处逃散。
　　闽将张汉卿率军继续前往建阳，试图驱逐南唐的驻军，不料受到边镐的反攻，被砍落马下。闽军折去一员大将，士气大落，溃败兵马扎营城南三十里外，等待驰援。
　　闽主王延政于是派遣监军使杨思恭与大将陈望，率两万主力军驰援建阳，扎营溪水南岸。而南唐也同时增兵入闽，李璟派出何敬洙、祖全恩、姚凤三员将领，各率数千兵马经崇安抵赤岭，紧急驰援查文徽。
　　监军使杨思恭不懂兵法，在不顾局势的危急下，竟强行要求陈望主动出击，驻扎赤岭的唐军，结果被唐军大败。赤岭一战，陈望战死沙场，杨思恭弃阵而逃。闽主王延政身在建州，闻讯大惊，痛失主力军，只能婴城自守。
　　查文徽猜测赤岭一战，建州的主力军已经遭到了重创，于是急于进攻兵力虚弱的建州城。可是，南唐大军行军缓慢，查文徽因此决定派遣先锋使，率领五千精兵向建州城先行全速进军。
　　这位先锋使名叫王建封，原本就是一个建州人，因此十分了解从建阳到建州城的捷径。王建封在唐将边镐的麾下十年了，边镐虽知道他是闽人，却仍然对他信任有加，所以查文徽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将五千精兵交给了王建封。
　　然而，此时的建州城并非军力空虚，因为从福州城调来的一万五千精兵，在护国大将军、西北面行营招讨使林仁翰的率领下，已经十分坚挺地驻守在了建州城内。
　　除了福州城的援军以外，泉州将领王忠顺也带了泉州士兵五千，驻扎在前往建州城的必经重镇，镡州延平。南唐大军从各个方向出击建州城周边的驻防重镇。
　　边镐在进攻延平的同时，又分拨了部分兵力，前去攻打汀州。汀州刺史许文稹率兵抵抗，击败了唐军。
　　然而，延平镇却被唐将边镐攻下，闽将王忠顺阵亡。建州周边的军事要害既已全部陷落，建州城俨然成了一座孤城。
　　闽主王延政选择留在最危险的都城建州，城内驻守的军士是从福州城调来的一万五千精兵，他们的忠诚度并不能令王政十分放心。
　　而率领这支精兵队伍的将领林仁翰，闽主王延政早有耳闻，此前就是他带兵手刃了逆贼朱文进。不过，闽主王延政同样清楚，当朱文进屠杀皇室家族成员的时候，林仁翰并没有阻止。
　　眼看唐军先锋的五千精兵就要攻城了，都城建州的局势刻不容缓，闽主王延政也只能依靠林仁翰的一万五千援军了。他们长期驻扎在福州城，曾经多是听命于王延政的皇兄。相比闽主王延政，他们反而可能更加信任林仁翰。
　　为了打消王延政的疑虑，也为了防止军心不稳，林仁翰奏请闽主，主持召开誓师大会。誓师大会上，林仁翰号召全体将士为护驾勤王、保家卫国而冲锋战场，视死如归。自此，闽主王延政开始对林仁翰有了好感。
　　建州城外，南唐大军的五千精兵在先锋使王建封的带领下，一路势如破足，很快将要兵临城下。都是精兵，一万五千对阵五千，虽然胜券在握，但必然损兵折将，等南唐主力军再次攻来，势必难以应付。
　　于是，闽主王延政仅派出少数兵力，布局城外的驻防，试图使敌方掉以轻心。当唐军先锋使王建封攻破了闽军在建州城外的驻防，建州城防随即面临全线崩溃。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林仁翰得到情报，果然如三弟林仁旋所料，小人的暗箭难防。从赤岭战败中逃回建州城的杨思恭就是那个蛊惑人心的奸臣。
　　幸亏林仁翰早有准备，博得了重臣潘承佑的信任。潘承佑官任吏部尚书、同平章事，位同宰相。潘承佑为了稳定军心和民心，奏请闽主王延政，杀宠臣杨思恭，以谢建州百姓。
　　当初，闽主王延政之所以宠幸杨思恭，无非因为他有聚敛民财的本事。谁能想到，杨思恭增收田亩山泽的税赋，连日常的鱼盐蔬果都加倍征收了税赋，使得建州百姓苦不堪言。潘承佑请求王政赐死杨思恭以谢军民百姓，也是情有可原的。
　　此前，杨思恭身为监军使，又在赤岭之战中犯了兵家大忌，害得两万将士战死沙场，而他独自从赤岭逃回了建州城。眼下，闽主王政对他的宠信已经荡然无存了。
　　在此生死存亡之际，杨思恭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若是杀了他，能够化解百姓的心头之恨、提振将士的护国之心，那也算是杨思恭唯一的可用之处了。
　　于是，闽主王延政下敕诏，斩杨思恭于五凤楼的城门之下，并召集建州城的百姓围观。当杨思恭人头落地之际，围观群众齐声高呼，大呼过瘾。人心大振，建州军民更加团结于闽主王延政，共同守护家园。
　　杜绝了小人的暗箭之后，林仁翰开始思考保卫建州的战略问题。建州城防全线崩溃，林仁翰想起三弟林仁旋在临别前所说，应该说服闽主王延政以退为进，放弃建州，退守福州，再图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