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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新万历十五年 / 第十五章 问诊

第十五章 问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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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解决了凌威的问题,身心放松之下,归程也变得轻快多了,到了第三日的午后,一行人便返回了江陵的张府。
  一番车马翻腾,人声喧闹之后,当李时珍看到偏居张府一隅的“草木堂”之后,大为惊异。那堂前的药田虽不见草药,但被打理得平平整整,正待开春之后就可撒籽种药。走进檐高窗明的堂内,布置如靳州镇老家一般,只是更加宽畅了。东南西三面墙壁处摆着高大的书架,东西两面的书架上已摆上书籍。书桌后面的南墙书架则空置着,看来是留着自己从家中带来的书册资料。李时珍忙走到东面书架,随手抽出一本,却是《千金方》。这一打量满书架都是医学典籍,其中不乏珍本、孤本。
  李时珍惊喜的看着这一切,对懋修说:“子枢,这是你何时准备的?”
  不待懋修应答,李柏抢先道:“父亲,在您决定来江陵之前,子枢便派遣仆从,带着咱家的山药从陆路赶回江陵,进行布置,却不想竟是如此妥帖。
  跟在身后的李山药表功道:“老太爷,为了这些医书,张管家可是带着小人走遍了书坊,还去了不少的医馆,有好些书都是高价买来的。”
  李时珍看着一旁浅笑的张懋修,感慨的说:“子枢有心了!”心下对自己的江陵之行,不觉充满了更多的期许。
  简单洗漱之后,张敬修亲自来延请李时珍入席,为他摆酒接风洗尘。李时珍推辞不就,只说待先为老太爷问诊之后再吃酒不迟,张敬修无奈,只好与懋修陪着李时珍父子来到晖春堂。
  张老太爷虽然认为自己身体没问题,但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落了孙儿的好意,便强打精神与李时珍见礼之后也不多言,只是伸出手来让李时珍把脉。
  李时珍行医半生,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便坐于一旁,把起脉了。就在抬起的手指的一刻,原本一幅乡间村佬模样的李时珍,神色郑重,却不失娴静,举手之间自有大家风范,原本不当一回事的张老太爷,也不由端正了态度,歪斜在桌子上的身子,下意识的坐端了,李时珍示意换手也自然的遵从了。
  看着脸色愈加肃然的李时珍,除了心下明白的张懋修,敬修、老太爷心里都忐忑起来,却不敢打扰正在思考的李时珍。
  沉思良久,李时珍问道:“老太爷晚上是否夜不能寐,且时有有腹痛之感?
  不等老太爷说什么,一旁的张富惊道:“神医怎么知道?”
  这下也不都用张老太爷说什么了,敬修忙道:“祖父您身体不适,怎么不告知孙儿一声,也好早做诊治?”转头又向李时珍深深作揖,恳切的说:“李先生,不知祖父的病,可有什么办法,一切就拜托先生了。”
  李时珍摆手道:“张公子稍安勿躁,我既然来了,必当尽心竭力,只是还有些事要向老太爷问询。”
  张老太爷受病痛折磨多日,因为不想让儿孙担忧,所以只是私下让张富询医要药,又严令张富不得告诉张家诸人,今天见事不可瞒,且眼前这貌不惊人的村医确有几分道行,便收起了轻视之心,对李时珍的问询一一据实道来。
  张敬修听罢,心下骇然,不想祖父病情严重到这种地步,懊悔不已,看到旁边的张懋修,心下大宽,幸亏三弟考虑周全,寻访到李先生,不然可真要悔之晚矣了。这之后,对张懋修的看重又多了几分。
  且说李时珍一番望闻问切之后,沉思一阵,便开下一方,本要令府中药童上前吩咐其煎煮方法,敬修、懋修不放心,都要亲自煎药,懋修言及兄长要主持府中事物务,自己目前无事,侍奉亲长在所应当。
  敬修想到确如三弟所言,便也不再强求,就应允了。老太爷身体欠佳,就留在晖春堂歇息,敬修四人出了晖春堂,来到前厅。
  李时珍看了懋修一眼,张懋修知其必有私言,便吩咐下人们离去,堂中只余敬修李柏,请李时珍上座后,方才缓缓说道:“伯父,此处再无旁人,对祖父病情,但请伯父直言。”
  敬修后知后觉,看着一脸慎重的懋修,这才知事态严重,忙向李时珍道:“先生是我三弟伯父,便是我的伯父,既是一家人,伯父有什么话就交代下来,我兄弟二人必当竭尽所能,绝不推诿。”
  “敬修,这是什么话?难道老夫还会挟技自重吗?只是人力有时尽,我却不知该如何言说了。”李时珍有些不悦,所以语气低沉下来。
  张敬修慌忙站起身来,脸色羞红的说:“伯父勿怪,只是小侄听闻祖父病重,一时心慌,这才说错了话,还请伯父见谅。”
  李时珍叹道:“医者父母心,虽知于事无补,但也只能竭尽所能了。令祖父早年身体已有所亏损,又常嗜酒,虽然晚年都服用了大补之物,可虚不受补,故而此时早已如油尽灯枯,无计可施了。”
  张敬修大惊之下,顿时涕泪交加,张懋修虽然早有准备可想起醒来之后,老人的关心爱护,也不觉悲从中来,但到底先知先觉,忙对李时珍拜道:“伯父乃一代神医,必定有所解救之法,还请伯父施一援手,即使是天上神丹,我们也一定求取到。”
  李时珍看着眼前悲泣的二人,知如无良法,安慰之语也无用,便沉思起来,良久,才对眼巴巴望着他的二人道:“我早年从一古籍中习过一针灸之术,书中言此术对精气衰竭之人有续命之效,可惜还需几味稀世之药难以寻找,是故不曾施行过,也不知有用无用。”
  敬修听之大喜,忙道:“所需何药,伯父交代下来,我们必定尽快找到。”
  “伯父但请放心,此针灸之术虽不曾用过,但这已是唯一之法,即使无用,也与他人无关。”懋修紧接着说道。
  敬修这才醒悟过来,忙表示尽人事,听天命,此事后果由张家一力承担,与他人无关。
  李时珍心下一边感叹张懋修心思缜密,张敬修善解人意,名门之后果然不可小觑,一边将所需药物细细道来,并绘上图样,想来以张家现下如日中天之势,这几位自己苦寻多年不得之药必会寻得。
  张敬修拿到图样,吩咐张诚派人四下寻访,并让心腹挟带图样快马奔赴京城,告知父亲祖父病重一事,并在京城之中搜寻药物。
  至于张居正得知此事后的一番忙乱,暂且不提。只说江陵张老太爷在李时珍的几味药服下之后,虽然不能根除宿疾,但睡眠得到改善,疼痛日渐减轻,精神变好多了,于是让张府众人对李时珍又多了几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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