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忍评家

　　“他在炫富？这不就是一个正常人家的平凡父亲在诉苦自己孩子花钱多吗？”
　　“……”
　　吕小白在忍具店和脑海中同时陷入了沉默，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贫穷对自己交流能力的限制。
　　天岛沉浸在花钱如流水的悲伤中，吕小白安抚着内心对贫穷的愤怒，忍具店里没有人再开口说话，空气中只回荡着粗布和金属的阵阵摩擦声。
　　不过很快，这个略显压抑的气氛被从外面回来的天天打破了。
　　天天捧着一摞杂志，怒气冲冲地踏进门，鞋底用力踩在地上，发出“咄咄”的沉闷声响，她走到柜台前，将杂志重重地砸在了台面上，伸手从墙上取下一支苦无，狠狠戳进了书页中。
　　“诶？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咧？
　　天天对吕小白的发问置若罔闻，转身走进了里屋。
　　天岛抬头看了眼杂志封面，随即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解释接着自顾自擦起了忍具来。
　　看来小姑娘不是第一次因为这事生气了呀，吕小白观察着两人的反应，心里越发好奇起来，他趁着天天还没回来的空档，伸手从那摞杂志的下方抽了一本出来。
　　吕小白坐回椅子上，捧着杂志看了起来，杂志的名字叫“忍术风向标”，一个月一期，看样子是已经出了几十年的老刊物了，手里这本正好是最新的一期，封面的图片正好就是中忍考试时小李和我爱罗的对阵场面。
　　这封面更勾起了吕小白的兴致，他翻开封面，看到目录，看目录的标题，多是对忍者战斗和忍术的分析，吕小白找到写小李和我爱罗的那片文章，打开看了看，内容大致是从各种角度分析小李失败的原因，并评价我爱罗查克拉性质单一，表示他这种控制沙子的忍术和小李的纯体术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过于看重战斗实用性，对忍者艺术的表达和忍者文化的探索几近于无。
　　虽然里面夹杂了许多看不懂的专业术语，但吕小白还是看出来了这篇文章一直在贬低小李和我爱罗，怪不得天天这么生气。
　　吕小白翻到了文章的最后一页，发现上面画了两个表格，第一个表格叫“忍向标”，内容是七八个人对这场比赛的几句话短评和打分，这些人的名字后面都身份标注，什么“忍评家”、“老忍术研究者”、“独立忍者”等等，不一而足。短评无一例外都在批评，当然最后的打分也是惨不忍睹，10分制下，两人的战斗只有2.8分。
　　在“忍向标”的表格下，还附着一个“忍向标往年评分表”，是上面这几个忍评家对忍界以往战斗的打分。
　　吕小白觉得蛮有意思，正要看时，突然一只苦无穿透了纸面，利刃闪着寒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天天冷着脸，用苦无将杂志插走，扔进了左手提着的铁桶里，她走到柜台前，用苦无将杂志一本一本都扫进了铁桶，然后提着这些书本出了门，片刻后，屋外传来了一阵烧纸的味道。
　　吕小白也跟着走出忍具店，看见了正盯着火焰的天天，她的脸色稍微好些了。
　　“虽然小李只会体术，但他是你们年轻一代里，最让我佩服的人。”吕小白轻轻拍了拍天天的肩膀，指着铁桶中火焰下的灰烬说，“至于这些，犯不上为了他们而生气。”
　　天天狠狠踢了一脚铁桶，铁桶保持着竖直的姿势，平行飞出去老远，但里面的纸和灰一点没洒：
　　“他们才不值得我生气！我才不会被他们气到呢！”
　　天天不愿多说这个话题，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卷轴，一团白烟散去后，她将从里面召唤而出的肥大长裤递给吕小白：
　　“走吧，我们去找宁次。”
　　……
　　……
　　吕小白换上了新裤子，在天天的带领下往宁次家走去。
　　他的新裤子布料很硬，走路两条裤腿互相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惹得天天忍不住侧目。
　　“喂，以后如果再切磋，你自己去买新裤子，我再不要再跟服装店的老板娘说订做这么肥大的男士裤子，丢死人了。”
　　“那你得赔我钱。”
　　“……”
　　天天看着身边这个抠门的人，摇了摇头。
　　两人又无言走了一条街，吕小白又想起那些杂志，忍不住发问：
　　“那些‘忍评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想提他们。”
　　“再切磋，不让你赔裤子钱了。”
　　“那是一群连下忍的称号都没资格获取的人，只会动嘴和笔，打着艺术和文化的幌子，在安逸的地方对真正战斗的忍者指手画脚，靠着点评贬低别人的忍术来彰显自己的见识不凡，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连三身术都不会用。”
　　“这描述听起来，跟我老家的一种职业很像啊。”吕小白说道。
　　天天显得有些愤愤不平：“哪里有忍者，哪里就有这种寄生虫。”
　　“我看文章里，他们把三身术捧得很高，这是为什么？”
　　“自从这个杂志发行，忍界就一直有声音，喊他们这几个‘忍评家’下场动手比试，然后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还真就应战了，不过打死也不和忍者动手，只肯一人登台表演忍术，然后他就施展了一个三身术。”
　　“然后呢？”
　　“然后他就走了，再然后，下一期的《忍向标》就把三身术夸上了天，用一整本杂志的内容来阐释三身术所表达的忍术艺术和忍者文化。那时候我还小，特别喜欢看他们的杂志，后来进了忍者学校，就把以前收藏的这些骗钱的东西都烧了。”
　　“烧了多可惜。”
　　天天看了吕小白一眼，只听他接着说道：
　　“不如卖废纸，还能赚笔小钱。”
　　这人以前一定挺穷的，天天如是想。
　　“对了，既然忍者都知道他们是在胡说八道，为什么这些杂志还能一直办下去？”
　　“普通人不懂啊，尤其一些忍术爱好者，就特别愿意相信忍评人的话，觉得他们说的才是忍术的真理，反而瞧不起真正的忍者。很多普通人选择忍村委托任务，也会拿《忍术风向标》做参考，这样一来，不少忍村都会花钱买忍评家的高分评价。所以这几年随着小忍村的增多，他们的日子也越过越滋润了，胆子也越来越大，竟然敢摸黑木叶忍者。”
　　眼看着天天越说越气，吕小白试图转移话题：“消消气，宁次家还有多远？”
　　“以后如果有机会见到这些人，我一定找他们下场切磋！”天天显然很有些余怒未消。
　　“放心吧，他们不会和你打的。”吕小白伸出食指摇了摇，“依照我对老家那些人的理解，他们这个职业如果想做得久，一定会有一条绝对不能违背的原则。”
　　“是什么？”
　　“只动嘴，不动手。”
　　“为什么？”
　　“一动手，不就暴露了真实水平，还怎么挣钱？要恰饭的嘛。”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一座大宅院门前，天天停下了脚步。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