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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清谈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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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小舞照例去房间扶侍褚蒜子起床洗漱,不成想一进门见一翩翩少年,手持扇子亭亭玉立的站在了面前。
  “小舞,你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禇蒜子挥舞着扇子说道。
  “天呐,怎么可以这么英俊”小舞跑过去抱着褚蒜子,细细的打量了起来。
  “若你真是男儿身,一定会超过卫玠的”。
  卫玠是西晋名士,英俊豪爽而又风度姿容,当时魏晋最知名的美男子,当人们同卫玠一同出游时,就会感觉有颗光亮的珠子在旁边,光彩照人。
  “看你说的,我怎么能同卫玠比呢”褚蒜子轻轻的打了一下小舞。小舞也换上了男儿装,二人欢快的打扮了起来。
  像昨天一样,二人骗过后门守卫,出了王府,便飞奔了乌衣巷而去,二人来到朱雀桥,四处张望,希望能够看到谢安与王羲之,可张望了一会儿,始终没有看到二人,不免有些失望。
  正在二人在桥上发呆之际,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妃”
  褚蒜子回头一望,原来是谢安。
  “王妃这身男装打扮,真是珠玉壁合,光泽照人啊”谢安啧啧的称赞道。
  “王羲之呢,他怎么没来”褚蒜子道。
  “我昨日跟逸少打赌,说你肯定会来,而他却说你肯定不会来,看来,他输了”谢安得意的说。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会来呢?”褚蒜子不懈的问道。
  “昨日一见,王妃的言谈举止绝非一般人,又听婢女说王妃博览群书,知古通今,而清谈大会又是当下社会最流行、最受欢迎的大会,社会各界名流都会参加,正好是王妃观察当下社会形态、结交名士的大好机会,所以,王妃没有道理不来。”
  褚蒜子心头不免吃了一惊
  “他说的好准啊,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看来此人不简单”
  褚蒜子微微一笑,说道:
  “谢兄不要忘记了,昨天我们可是说好的,不能称王妃,你就叫我褚兄吧”
  “哈哈,褚兄,好,褚兄,这边请。”
  谢安把手往后一扬,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褚蒜子也说了个“请”字,便顺着谢安的手势向前走了,小舞紧紧的跟在后面。
  二人紧随谢安进了乌衣巷,乌衣巷的东侧,皆为王家府邸。
  “王家本为山东琅琊府望族,永嘉之乱,胡族崛起,朝廷无力抵抗,王家名士王导便劝导琅琊王司马睿避祸江东,到了江东后,王导怕本地士族不服,就联合陈郡谢氏、谯郡桓氏、颖川庾氏、太原王氏、河东郭氏等士家大族,共同拥立司马睿为晋王,又说服司马睿去登门拜访本地士族最有名望的顾荣、贺循二人,来收服人心,二人应召而至,吴地之人也望风归附,百姓归心,所以晋元帝司马睿之所能够顺利登基,琅琊王氏功不可没,所以民间也有“王与马,共天下”之说。“谢安娓娓道来,褚蒜子也听得津津有味。
  “我听说王敦也是琅琊王氏,可他最终也犯上叛乱了呀,那皇帝没有惩处他吗。”褚蒜子问道。
  “自晋惠帝皇后贾南风弄权以来,朝廷八个王爷互相攻伐,作乱不止,朝廷早已疲弱不堪,后有匈奴人起兵,鲜卑、羯、羌、氐四胡也起兵造反,多年的战争早已掏空了朝廷的根基,根本没有能力去平叛,就连晋元帝登基,都是靠着各地士族的拥立,再者王导王丞相极力反对王敦废帝,最后也没有参于其中,所以最终皇帝也没有深究,依然信任有加。”
  “看来王丞相,是个忠臣啊。”褚蒜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实乃名士之风”谢安眼里放着光。
  不一会儿,三人已至谢府正门,三人进入后,穿过前堂,再过一个小院,七拐八转之后,来到了竹林,只见这里
  竹林深深,青纱弥漫,甚是幽静,中间有一片开阔地,各放床榻数张,已有几位名士跪坐在床榻上,个个都是乌衣纶巾,穿着华贵,却又举止豪放,举杯豪饮,喧闹不止,几位侍女穿梭其中,不停的倒酒。
  “王妃。”王羲之远远的跑来前来向褚蒜子问道。
  “逸少,你可输啦。”谢安笑道。
  “没想到王妃爱好玄学之人。”王羲之尴尬的笑道。
  “不是,我只是在家中烦闷,早就听闻清谈大会乃当今名士盛会,所谈之事皆玄之又玄,特来开阔一下眼界”褚蒜子笑着说。
  “不过,在这里,你不能叫我王妃,你可以像谢兄一样,叫我褚兄即可,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
  “明白,明白。”王羲之赶紧说道。
  四人来到众人身后的一个空的桌子前,席地而坐,侍女奉上果盘及酒水。微风徐徐,甚是凉爽。
  “坐在南边中间的哪位叫王坦之,出身于太原王氏。”谢安开始为褚蒜子一一介绍起来。
  “王坦之右边的为郗超,来自高平郗氏,乃当朝太尉郗鉴之孙。”
  “奥”褚蒜子轻声的答道。
  “坐在北边中间的哪位,就是会稽王司马昱,当朝皇帝的亲叔叔”
  “啊,王爷也来清谈?”褚蒜子不懈的问。
  “王妃…奥不,褚兄可能对当朝选官制度不甚了解罢”王羲之歪过头来说道。
  “这跟选官有什么关系。”褚蒜子更加迷惑了。
  “自魏文帝创立九品中正制以来,选官主要靠当地有名望的乡绅贤达来举荐,但乡绅贤达也不可能结识所有的有才华的人,所以就会通过举办清谈大会,来看观察品行与知识。”王羲之答到。
  谢安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还有就是名士品鉴了。”谢安接着说道。
  “名士品鉴是什么?”褚蒜子歪过头来看着谢安说。
  “名士品鉴就是由当朝名士,前去探望某个人的时候,通过观察这个人的面相与言谈举止,而对这个人的品行及德操做出的总结性的评语。”谢安仰着头,似乎非常自豪的说道。
  褚蒜子突然想起了父亲在军中效力之时,名士温峤评价过父亲的一句话,说父亲有皮里春秋,而后父亲就被朝廷征召为豫章太守了。
  “哪这又跟王爷有什么关系?”褚蒜子不解的问道。
  “他本身就是王爷啊,皇亲国戚了,应该不再需要名士的品鉴了吧”
  “呵呵。”谢安与王羲子都只笑而不答。
  “会稽王边上的哪位,就是刘惔了。”谢安说完,脸上洋溢着崇拜的笑容。
  “啊,他就是刘惔。”褚蒜子心中暗喜道。
  褚蒜子初到王府时,整日与琅琊王耳鬓厮磨,常听王爷说起刘惔,说刘惔清明远达,文词风流,乃当今清淡之最。为世人所仰慕。
  “那他们今天所谈何事?”褚蒜子问道。
  “莫急,待我慢慢给你讲解”谢安笑道。
  “所谓清谈,是相对于俗事而言的,不谈国事、不谈家事、不谈俗事,只谈老庄、周易,所以也被称之为清言”
  “那奇不很无趣?”一旁的小舞插了个嘴,问道。
  谢安与王羲之又是一阵呵呵。
  “一般都是一个人或者多个人组成一队,另外几个人组成一队,针对某个问题,由一方提出自己的看法,称之为主,而由另一方提出不同见解和质疑,称之为客,主客双方互相质疑,又互相答疑,最先词穷一方输。”谢安喝了口酒继续说道。
  “通过清谈这种方式,主客双方各抒已见,摆观点,援理据,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学识与胸怀了。”王羲之接着说道。
  这时,酒桌上的郗超说到激动处,竟脱下衣衫,坦胸露乳,单膝跪地,言辞激烈。
  原来,他们今天清谈的主题是《庄子》里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首先会稽王司马昱一方认为:
  “我们不是鱼,所以我们不知道鱼的快乐。”
  而王坦之一方则认为:
  “你又不是我,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不知道鱼的快乐呢”
  而会稽王一言又接着认为:
  “你又不是我,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不知道你不知道鱼的快乐呢”
  而王坦之一方又接着认为:
  “你又不是我,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不知道你会认为我不知道鱼的快乐呢”
  接近无限循环了….
  褚蒜子二人听得脑袋嗡嗡,双眼冒光。而他们据然乐此不彼,争吵的不宜乐乎。
  而王坦之一方的郗超因为太过激动,就把上衣脱了下来,坦露着上身,大声说道:
  “我现在很快乐,快乐的我把衣服脱了,这不符合礼仪吧,你不是我,你能想到我会因为快乐而脱掉衣服嘛”
  会稽王神淡自然,不以为然….
  身旁的刘惔说道:
  “昔日庄周梦到蝴蝶,很生动逼真,感觉到快乐与惬意,醒来后才发现自己是庄周,哪究竟是庄周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庄周呢?”
  “如果是庄周梦到了蝴蝶,因为蝴蝶快乐,所以庄周也快乐,而如果蝴蝶梦到了庄周,因为庄周不快乐,所以蝴蝶也会不快乐,所以,因为你本性就很荒唐,所以,当快乐附在你身上时,那么快乐也会变成荒唐的快乐了。
  又开始无限循环了,双方又因为你不是蝴蝶又怎知蝴蝶梦到庄周就快乐的问题而反复拉锯了。
  这时褚蒜子不解的问道:
  “庄周梦到蝴蝶,哪是因为庄周是人,所以能够梦到蝴蝶,可蝴蝶是昆虫,没有思想,它又怎么能够梦到庄周呢?”
  谢安摇了摇头说道:
  “蝴蝶之所以能够被庄周梦到,是因为庄周有梦,因为庄周有梦到蝴蝶,所以蝴蝶才存在,若庄周没有梦到蝴蝶,那么蝴蝶也就不存在,同样的道理,在蝴蝶的世界里,因为蝴蝶梦到了庄周,所以庄周才存在,若蝴蝶没有梦到庄周,那么庄周也就不会出现在蝴蝶的世界里,子非鱼,又安知鱼之乐乎?”
  说完,谢安与王羲子二人不觉哈哈大笑起来。
  “可就算庄周没有梦到蝴蝶,蝴蝶也一样存在啊,不能因为他梦到了而存在,而是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存在蝴蝶啊。”
  褚蒜子不服气,继续问道。
  谢安笑而不语,顺手拿起一个苹果说:
  “你没看到它之前,你知道它在这里嘛?”
  褚蒜子一时语塞…
  “世间的万物,是因为我看到它们了,所以它们才存在,才能为我所用,若是我没有看到它们,即便它们存在了,因为我没有看到它们,而不能为我所用,那么在我的世界里,它们和不存在又有什么区别呢?”谢安拿着苹果比划道。
  褚蒜子再次语塞,双眼直愣愣的看着谢安,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谢安不觉笑了起来
  “褚兄,我们还是继续看清谈大会吧”
  于是众人又继续看起了这场荒诞的清谈大会。
  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双方却扔争执不下,难分胜负,而褚蒜子因为是偷跑出来,所以必须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到王府,于是起身告辞,而谢王二人因听得起劲,而忘乎所以,见褚蒜子要走,慌忙起身相送。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王羲子说道:
  “这位王妃学冠古今,满腹经论,又不拘小节,胆识过人,绝非人臣之相啊“
  谢安也不答,只是远远的看着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微笑着。
  褚蒜子谢过二位后,就跟小舞二人匆匆往回走,二人在路上走时脑袋依然嗡嗡响。
  “实在太深奥了“小舞挽着褚蒜子的胳膊,步履匆匆的说。
  褚蒜子也不答话,一路上,她们看到了好多的流民,因为战乱而避祸南方,却又缺衣少食,只能靠在墙角乞讨等死,再回想在谢府清谈大会上的一幕,褚蒜子更加体会到父亲所说的清谈误国的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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