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

　　梁木村是花礼县下面的一个小村，那里有我记忆最深处最快乐的童年，我小时候特别贪玩而且是我们村后街那一片的孩子王，经常一有时间就带着一帮孩子兵到处巡视祸害，比如学校附近谁家地里的黄瓜、西红柿被偷摘了，那十有八九就是我们这帮孩子兵的杰作了；又比如学校屋顶的瓦片被坏了，那也是我带领着孩子兵们在星期天偷偷爬上屋顶采摘瓦甑造成的。那个时候记忆深刻的不仅仅是玩，即使是学习也是一样的，我记得小时候我最得意的就是我的记忆力，每当老师布置背诵的时候，我总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背不会不让放学的其它小伙伴们羡慕的眼光，心中就特别的得意！
　　不过这次却不是回梁木村，因为老爸在县医院住院，所以我从花礼市下了车后直接转车到了花礼县的县医院。
　　“这县医院的变化还真是巨大呀！”我站在了县医院的门口，看着那一栋栋现代化的高楼，那宽阔的大院中停着的一辆辆小车，记忆中再次浮现了十多年前自己记忆中的县医院的模样。
　　那个时候，县医院已经是县里建筑较好的地方了，一栋东西朝向的筒子楼，楼前是平整的泥土地面，典型的那种铁栅栏式的大门，整个医院的占地面积也就是当时学校的半个篮球场大小吧！
　　不过那个时候，每次到医院都能够感觉到它的气派和宽敞，因为院里也没有多少车子，有时候偶尔能够看到一些清扫工在院子里清扫着稀稀落落的落叶。
　　可是此刻眼前的县医院记忆中的场景几乎都找不到痕迹了，第一感觉是医院的整体规模已经超过了两个篮球场的面积，北高楼耸立，东西配楼挺拔，南面是稍低的门诊楼，门诊楼口前面是宽敞的院落，院落之间整齐停着一排排的轿车，而医院的大门也高级的电动遥控伸缩门，就连门口的门卫室都政府单位门卫岗楼式的标配。
　　站在医院的门口，我下意识的有一种抵触！说实话对于医院这个地方我的内心是抵触的，因为给我的感觉，现在的医院基本上都是程序化的西医流程，无论是专家还是普通的门诊的医生，他们的工作，几乎都是西式化程序式的流水。简单的问询然后让你去做一些不知所谓的检查，而后再开一堆不知所谓的药，完全都是流水化制式，而且整个过程中都是淡漠的人情，似乎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件件代售的商品一样，成交与否完全取决金钱的价值。
　　而我们华夏传承了数千年的中医之术却于如今现代化的医院渐行渐远了！我记得小时候村里唯一一名叶老中医。那个时候，村里人有个什么大病小情的都去找他，他只要看看你的气色，把把脉搏，然后开上一包散发着草药香味的中药回到家里熬上一锅喝下去就好了，记得有一次一个大娘犯了惊厥症全身抽搐昏迷不醒，家人都手足无措时，叶老中医过来后，用那种极细的银针扎了几针，那位大娘立刻清醒过来了，当真是神乎其技一样。就哪里像现在一旦有个大病小情，过去就是打针输液，各种抗生素等西式引进的化学药物一股脑的全部上阵。
　　不过可惜的是村里那个叶老中医是个单传，膝下无儿无女，后来在我在外地上大学时，听说他离去了，也没有听说他有收徒什么的，就这样中医在我们村断绝了，取而代之却是一些赤脚医生和私人诊所，从此村里的医术也彻底被西医同化了。
　　不过后来我又听说村里在整理老人的遗物时才发现了老人珍藏的一个残缺的族谱，从那个族谱显示，原来老人的本族谱竟然是从清朝宫廷御医叶桂一脉分离出来的。
　　怪不得叶老中医一手精湛的医术，原来是有着如此传承的背景，这个事情对于我的触动也比较大，后来我也专门读了一些医术，特别皇帝内经之类，才真正知道中医的博大精深。如果没有家族的传承和实践的积累，根本就不可能具有神乎其技的医术！哪里像现在上几年医院读几年几乎在实践中很少用到的理论知识，然后就直接进入到医院临床实习了，而且所谓的实习其实绝大部分都是依靠西式化诊疗机器，而老医生的理论研究也最终走上了职称评级的路子，很少有医生会像古代中医那样去身体力行的践行和探究中医的博大。
　　这或许就是典型的屁股决定脑袋，饭碗决定行动的体制后遗症的最好体现吧！古代医生吃饭靠的术的精湛！现代医生吃饭靠的是程式化职称评定和先进化医疗设备！
　　而我自己也是经历过许多次医院恐惧症的，而且本人又是崇尚道、佛思想的，终归是对于那些舞刀弄枪的医院有一种本能抵触，所以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我是不会轻易去医院的！
　　今天我还是来到了医院，就像人生中许多事情你越是不想去做，冥冥中的命运就越会逼着你慢慢的去做。似乎每一个人命运中都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牵引着你在生命的旅程中无论成功或失败都是一次次的前进。
　　到医院看望老妈，自然也要买些东西，可是买什么呢，我决定买一只烧鸡和水果之类的吧，因为我记忆中的老妈辛辛苦苦拉扯我们姐妹四个平常也很少吃肉的，老妈是经历过公社大生产时代的人，节俭在她们这代人的身上体现的最为彻底，记得小时候，白面馒头那都是过年才有的待遇！平日里的主食主要是玉米面，像玉米窝窝、玉米饼子之类的。如果改善一下伙食也就是在玉米面掺些白面做成馒头、饼子，那都是在我记忆中好吃的不得了的美食！至于肉食更是奢侈，也只有过年、过节的才可以买上一两斤回来解解馋！哪里像现在顿顿都是白面馒头和各种肉食换着花样吃，有时候还不知道吃些什么！记忆中每一次烧肉老妈都自己舍不得吃省着给我们几个兄妹，哪怕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老妈都很节省！
　　按照从大哥说的具体地址，我穿过了喧闹的门诊大厅，上了后面的住院部的二楼的208病房。
　　“姐~”巧的是我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从里面走出的姐姐。
　　“小顺，你怎么回来了？”姐姐似乎对于我的出现有些吃惊。
　　“我回来看看咱妈，咱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看着姐姐有些憔悴的脸色道。
　　“医生说恢复的还可以，走吧里面和妈妈说说话~”姐姐接过了我一只手中的水果。
　　“妈！我回来看你了！”一进屋内我便看到了正依靠在床头的老妈，老妈的目光并没有看着门口而是在和旁边另外一位病友老太太说着什么，看到老妈的第一眼，便发现了她那有些焦黄暗淡的脸色和稀疏了很多的头发。
　　“小顺！你回来了！”听到我的声音老妈才注意到从门口进来的我，我能够感受到老妈原本焦黄暗淡的脸色瞬间浮现出了欣喜的光泽。
　　“小顺呀，我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大事，你这么忙这么老远还回来干嘛！”老妈习惯性又开始了唠叨同时挣扎想要下床的样子。
　　“妈，你别乱动！”我连忙快步来到床前扶住老妈的胳膊
　　“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关切的问道。
　　“哎，小顺，我刚才正要让你姐姐去办理出院手续呢，你看我现在都已经恢复好了，没有必要老呆在医院里了，正好你回来了，一会你和你姐去办理一下出院手续，咱们回家”老妈拉住了我的手。
　　“没事的妈，你不用担心钱的事，你就安心再多住几天，好好调理一下身体吧~”我自然知道老妈这是舍不得在自己身上花这些钱。
　　“哎，小顺呀，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关键是妈妈在这里住的十分不习惯，我想回咱家，反正我的这个病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病，回咱家慢慢调理就行了！”看到我的坚持老妈的神色就有些焦急，这种源于内心的焦急也冲散了见到我时的喜悦之情，看着老妈稀疏头发上的一根根白发和额头、眼角的多起来的皱纹，我的眼眶再次充满了热流，我强忍着控制自己的强烈的心绪。
　　“行行，妈，你先别急，我一会和姐姐去问问医生具体的情况，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就为你办理出院还不行吗？”我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顺着老妈的脾气才能够让她的情绪彻底安静下来。
　　“小顺，你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顺心吗？”老妈终于问起了我最为担心的话题，这是每次回家老妈必问的话题。
　　“还行吧，最近公司的业务都发展的挺好的”我没有正面回答老妈的问题，因为我现在情况是万万不能够告诉她的。
　　“忙就好，忙就好！人生一世总是要忙点才更充实呀，不像我现在天天待着这里什么也干不了，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废人一样了！”没想到我的一句应付的话，再次引起了老妈的情绪。
　　“妈，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现在把身体养好那才是为了更好的革命呢！”我连忙开口转移老妈的话题。
　　“你尽说些好听的，娘做的一切都是一个村里人应该做的本分罢了，可和革命什么的靠不上边的，闹革命那个时代可是不能够随意乱说话的！”老妈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回忆起来一些往事。
　　“姐，这么半天了也没有见一个护士过来，平日里一直是这样么？”我是中午到的医院，整个一个下午也没有看到一个护士过来巡查。
　　“嗯，医院说了，现在住院的人比较多，医务人员的配备根本不够，让有什么事情直接去医务室找她们”姐姐似乎已经习惯了一样。
　　“那我去找她们来一下给妈妈把药换了吧！”我看着马上就要输完的一瓶就要出去。
　　“不用了小顺，这个我们自己换上就行了，药都是配好的，直接换上就行了”姐姐说完立刻拿起了桌子上配好的另外一瓶药液，熟练的拔下输液的另外一头，插在了这瓶药液上，让后再次挂了起来。
　　“姐你这么熟练看起来都快赶上半个护士了！”我的确是感到很惊奇。
　　“哎，这还不都是逼出来的，现在医护人员少，有时候液快输完了，急着找她们也找不到，所以只能够自己动手了！”姐姐有些无奈的说道。
　　“竟然是这样，可是这怎么可以呢，万一住院家属没有陪护人员，遇上紧急的事情怎么办？”我一听立刻就有些气愤了。
　　“有什么办法呢，这个县城，不是大都市，而且医院是新扩建的大了，病人多了，医护人员又少，这样太常见了，他们现在的医护人员都多时间都在重症监护护理，普通的自然就管的少了！再说了，像我们这样偶尔过来住几天，也没有必要和他们纠结这些事情”姐姐安慰我道。
　　老姐的话，让我再次联想到之前自己的一些遭遇以及关于医院的诸如红包利益、回扣利益等一些报道，这些原本都是市场经济发展过程的手段，可是现在连医院这样原本该救死扶伤的场所都难以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