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西南官话中，脑壳是头的意思。铁脑壳顾名思义，就是铁头之意。
　　因家中贫寒。铁头在幼年时，父母就忙于生计，经常加班加点。
　　就在一天夜里，如往常一般睡于上铺的铁头，却是不慎从床铺的空隙间滚落。恰好是头部朝下，撞上了煤气瓶的开关把手上！
　　从睡梦中醒来的孩子，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听闻哭声的乡村邻里，也是陆续赶来查看。
　　可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邻居阿姨在查看铁头的伤势时，却是惊奇的发现！
　　这孩子除了额头有道疤痕印记之外，全身上下却是没有丝毫的伤口。就连那额头的疤痕，也就只有半个小指甲大小，也未曾有半点血迹溢出。
　　正因有此一夜，孩童在第二日天亮出门玩耍时。却是诧异的发现，自己多了个“铁脑壳”的光荣称号！
　　遵循孩子的本心而言。他如今最大的梦想，就是想要快些长大。等自己长大成人之后，要是再有人叫自己“铁脑壳”，他一定会将对方脑壳打烂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正四仰八叉仰卧于沙堆的小胖子，在听到其父呼喊的同时，就条件反射般的站了起来。也来不及拍掉衣裤上的黄沙，就高举手臂大声喊道：“老汉！我在这里”。
　　由于双方距离较远，马胖子并未听到自家孩子的回应。任然是竭力的呼喊着...
　　老汉，老汉......
　　就在小胖子第八次呼唤其父之时，马胖子总算看到了自家打短命的娃。
　　喜出望外的马胖子，不做丝毫迟疑，就快步奔向了沙堆......
　　真的很难想象，这一百八的胖子，百米冲刺起来，居然能达到可与国家运动员比肩的速度！
　　沙堆之上的小胖子，本还因为自家老汉发现自己而感到高兴。可下一秒，在察觉其父怒气冲冲的眼神之后，顿觉一丝不妙之感，涌上了心头。
　　你个打短命的，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
　　临近沙堆旁的马胖子，一手将其子按于沙堆，一边谩骂起来。
　　烂席子裹的，老子让你不打招呼，让你乱跑。
　　伴随着一次次蒲扇般大小的巴掌，落在自己屁股上时，小胖子哪还有不惊慌之理。
　　啊啊啊......好痛啊！，莫打了，老汉，我晓得错了。
　　随后赶来的老梁，来回扫视四周，并未看到自家铁脑壳后。也不顾还在教训自家小孩的马胖子，顺势一把将其推开，面部铁青的问道：
　　小胖子，铁脑壳是不是和你在一路耍？他跑哪里去了？
　　刚还嚎哭不已的小胖子，见救星赶到，哪敢有丝毫隐瞒，就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的答道：
　　我刚刚给了铁脑壳两块钱，喊他去买雪糕了。
　　好久去的？
　　见大人如此问，小胖子也觉不对，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没...没得...得好久。
　　到底好久去的？小胖子你给我说实话。
　　老梁见其吞吞吐吐，早就失去了耐心，开始大声质问到。
　　马胖子因先前老梁推开自己，本想发作！在听到此话后，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你要是不说实话，看老子今天打不打死你！
　　小胖子看了看两名怒视自己的大人，既是再笨，也晓得自己这次惹了大祸！
　　是...是天...没黑的...时候去的。应该，应该有几十分钟了吧。
　　言毕的小胖子顿觉松了一口气。待看到其父杀人般的目光后，随即又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老梁强行压下心中的焦急，待小胖子说完，不假思索的质问到：
　　你看到铁脑壳走哪家店店去了没？
　　我和幺娃...一直...在耍沙...子...沙子，没...注意看。
　　深知在这孩童口中也再难以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老梁依托着路灯的照耀，立即就锁定了一处较近的便利店。
　　马胖子见老梁完全未理会自己，就冲向了店面。顺手就一左一右，抓住两孩童的手臂，追赶老梁背影而去......
　　这位兄弟，你看到我们家铁脑壳没得？
　　铁脑壳？
　　不好……意思兄弟，铁脑壳是我们家细娃。今年三岁多，下个月就满四岁了。大概，大概有这么高。老梁一边急切言语，一边在自己的大腿处比划着。
　　每天在我这买东西的细娃多了去了，差不多都这么高。你这个说，我哪个晓得啊！
　　对...对头，我娃儿剪了个平头，额头上有道明显的伤疤。
　　额头的伤疤我就不记得了。不过，半个小时前，确实有个娃娃过来买雪糕。
　　没错，没错，就是买雪糕。你看到他往哪里走没？
　　店家见对方着急，也是极力回忆起先前的记忆。
　　老梁此时只觉等待是如此的漫长与煎熬，头顶一滴滴红豆般大小的汗水，不自觉的留满了面门。
　　哦哦！想起来了。那个细娃被一个带工地安全帽的男人，从那个方向抱走了。
　　老梁与马胖子，皆是看向店家手指的方向。店家所指之地，正是此地的一处大马路。
　　心急火燎的老梁，瞪着满眼充血的双眼询问到：
　　带安全帽的男人，你认不认得是哪个？
　　仿佛此刻如若店家不回答他的问题。他可能下一秒，就会发狂暴走一样！
　　他...他带了帽子，看不清脸。
　　店家在发现对面男子情绪极其不稳的同时，立马继续接着到：
　　不过，那个男的好像不是本地人。
　　你凭啥子断定他不是本地的？
　　我谭二娃在渝州做生意也不是天把天了。这点分辨口音的本事，还是有的。而且，那个男的还在我这买了包外地烟。我们这边向来都是买本地烟，为了找包烟，还用了我几分钟时间，记忆自然要清晰些。
　　这位兄弟，你先不要急。娃娃被抱走，还没得好久。我这里有公共电话，你先报警。让警察帮忙找，总比自己瞎找要强。
　　对对对，老梁。你先莫急，我们还是先报警。一旁带着两娃的马胖子打着圆场道。
　　喂！燕窝派出所。
　　警察...同志，我...娃儿遭人抱走。
　　你先莫急，慢慢说，娃儿是怎么遭抱走的。
　　是遭贼娃子抱走的啊！我能不急吗？
　　同志，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派出所也是要按规章制度办事的嘛。你先描述下娃子走丢的具体情况，你当时又在哪里？
　　我...我...老梁在电话前欲言又止。
　　同志，你要是想找到娃儿，一定要和我说实话。要是说了假话，找不到人，就只能怪你自己了。
　　我今天下午在麻将馆打麻将，娃儿就在店门口耍。我看天要黑了，就没打了。然后，然后娃儿就找不到了。
　　那现在你小娃失踪好久了？
　　“大概，大概有三个小时了”。老梁泣不成声的回答到。
　　我们派出所规定，必须要失踪24小时才能立案。同志，你还是和家里人先找找吧，说不定娃儿已经自个回家了。
　　说完的人民警察，职业性的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是外地人抱走的啊！怎个可能回家了”。老梁咆哮般的在电话里吼道。
　　嘟嘟嘟.......
　　伴随着传来挂断电话的嘟嘟声。这个男人，仿佛在此刻，老了将近10十岁。
　　就那般双眼无神，浑身僵硬的矗立在寒夜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