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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青城。
林裕成佝偻着背，徒步走至名叫灵涧的湖泊，湖岸边飘扬着白色如雪纷飞的柳絮。他的双脚在草皮上使劲蹭了蹭，然后像一条野狗般趴下身子，鼻尖凑了上去，嗅个不停。
“阿嚏。”
老人揉搓着鼻子，哭笑不得的念叨着，“又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咯。”
离老人不远的草地上，静静的躺着五盏古铜色的灯盏，灯盏的外沿黏附着一块块暗绿色的铜锈，如同化在水中的胭脂，两者相互交织，不分彼此。老人仅剩的左眼瞧着那些灯盏，啧啧称奇。
林裕成摇晃着脑袋，左右张望着，对着空气问着，“有人没？”，身子却是不停的前探，他伸出那双干枯的手，一把将散落在地的灯盏捡起，一股脑的塞进衣服里，动作极为麻溜。因为驼背的缘故，他胸口与腹部的鼓囊倒也并不显眼。
东西到手，林裕成转身便跑，动作虽然不甚悦目，速度倒是不赖。老人跑的有些匆忙，脚下不小心缠上了条坚韧的细长柳枝，直接被绊倒，摔了个狗吃屎。心急着离开的老人也不耽搁，只见他双手于胸前轻轻一推，便爬了起来，片刻的功夫便没了人影。
城中曹家祖宅里，身穿白色长衫的年轻书生坐在正中心的位置，刚含进嘴里的茶水不禁喷洒而出，站在他身前的曹腾沐浴茶雨，一脸茶香。
年轻书生捂着嘴，赶忙起身向曹腾道歉到，“对不住，对不住。那家伙跑的姿势太逗了，没忍住。”
曹腾满不在乎的掏出一块帕子，将脸上的茶水拭去，脸上毫无波澜，严肃古板。
擦拭干净后，他将帕子贴身放好，瞧着笑的眼泪都流出来的年轻书生，不由的出声提醒到，“先生，君子有六德，方可顶天立地于人间。”
年轻书生好不容易忍住笑意，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应声道：“有理，有理。自省，克己，慎独，宽人。此事我之过。”
说完，他转过身，后背微颤着向外走去。曹腾嘴角抽搐，整张脸紧绷的跟鼓面似的，他心中默念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才稍稍平复胸中不顺气。
文轩阁里安静异常，绣花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林沐错愕的接过汉子递来的歙砚，一时语塞。他效仿着适才离去的老人，将砚台端在手中细细打量，只恨不能把眼睛都给贴上去，连最细小的缝隙都不曾漏过，愣是没瞧出个子丑寅卯来。
在递出物件后，汉子甚是殷勤的凑到林沐身旁替他盏灯，生怕少年瞧不真切。
他不由的张望了汉子几眼，心里嘀咕着，莫不是拿这玩意儿来框我？瞧着他那副心疼的滴血的架势，倒不似作伪，少年只能用眼拙二字劝慰自己。
咳咳。
少年干咳了两声，揉搓着鼻子，尴尬的请教到，“王掌柜，我实在……看不出啥名堂来。我这人脑子笨，您直说成不？”
汉子左顾右盼，目光在屋内物件间游走，眼观鼻鼻观心，就是没句明白话，嘴里念叨着：“今儿天真不错！”
利用着说话的间隙，他的眼神偷瞄了几眼少年，只见少年目不转睛的盯着，半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呵呵……”汉子实在不好意思继续装聋作哑，只得干笑着说道，“修行嘛，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哪可能事事与你讲的透彻明白了。这修行之事本就是修的各自的道，我说多了反倒画蛇添足，没准成了你日后的绊脚石。这事儿不美，我便不做，你该谢我才是。”
若不是心疼手中的砚台，林沐恨不得直接将其当做搬砖，照着他脑袋一股脑砸下去，好好瞧瞧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啥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然而这也只能想想而已，少年只得继续腆着脸，说道：“常言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嘛，王掌柜随便指点些皮毛，也比我在这儿瞎捉摸要靠谱的多啊！否则白白糟践了这桩机缘，小子日后可是会悔清肠子的。”
苦闷的汉子一张脸皱的跟干巴巴的老树皮似的，实在拿眼前的少年没辙，赶也赶不走，敷衍也敷衍不过去，自个儿兜里的砚台还白白送了出去，越想着这些，他越是恨极了林裕成，恨不能啃食其肉，痛饮其血。。
曹家祖宅，年轻书生去儿复返。他重新向曹腾要了杯热茶，端坐在椅子上，抿了口热茶，品味着入口的茶香，他惬意的闭上眼，一脸陶醉。
曹腾恭敬的守在一旁，他默默的重新掏出帕子，侧着身子，生怕年轻书生一时兴起，茶水沫子又溅一脸，那可真就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