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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锻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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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家内庭,一座外形酷似工坊的三层小屋毗邻小溪,随着溪水的奔流缓慢而厚重地旋转的水车将一瓢又一瓢的清澈溪水引入小屋内,而这冰凉的水流刚一进入室内,就被屋子里那烤箱一般灼热的气氛蒸腾不少,搞得整个屋子里除了橙黄色的火光和逼人的热浪外,满是水蒸气液化后的白雾,加之飘扬在空中的金属碎屑和各种各样的扬尘,肉眼的可见度几乎为零。
  就在这一片混沌朦胧之中,一名年轻的女子正站在炼炉前,手握一柄暗紫色花纹繁杂的锻造锤,精准有力地捶打着一块刚从炉中取出,散发着炙热橙色光晕的黑色金属,随着迸起的青色火花,还有清脆悦耳的金属碰击声,脆响声萦绕在狭隘而堆满了杂物的小空间中,久久没有散去。如果此时一名普通人进入这空间内,不超过一分钟,就会被充满了鸿气的锻造锤击打在明显不俗的黑色金属上发出的震音击穿耳膜,不超过五分钟,就会内脏出血,最终爆体而亡。就算是拥有强健体魄的武者,若没有鸿气的加身护体,也会被这诡异的声响击伤。最好的证明,就是明明是夏初,本应被蚊虫充斥的闷热屋子里,居然一只飞虫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地尚且在随着震音不断颤抖的蚊虫破碎肢体
  轻轻搁下紫色锻造锤,看着不知经历了多少捶打却没有多么明显变化的黑色金属,身着单薄吊带背心和破旧牛仔短裤的女子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再一次将双手搭在了固定住金属块的研磨石台上,水色的鸿气萦绕双臂,全身上下猛然膨胀的肌肉一起发力,将厚重巨大的研磨石台抬了起来,塞进了一边敞开的炼炉口中,转身坐到了木桌边,拿起桌上的啤酒瓶,对着嘴就开始豪饮起来,一直到还剩大半瓶的啤酒在女子的喉头上下涌动中慢慢见了底,她才大呼一声,伴随着嗓子里传来的低吼声,将玻璃瓶一把墩在桌上:“果然啤酒就该这么喝!舒坦!”
  “师姐,女孩子家应该矜持一些。”看上去破旧不堪的大门被打开了,才能看出这门有多厚实。推门而入,带着针织帽的灰发男子顶着淡淡的黑眼圈,似乎已经等了女子不少时间,显得有些精力不足,“你也该反思反思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嫁出去了。”“要你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女子大喊一声,口齿有些不清楚,却异常的理直气壮,“生下西森已经是我对老爹最大的妥协了,谁也不能阻止我玩乐,罗烨,你管的可真多啊?”“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嘛,”有气无力地帮女子收拾着桌子,男子的语气中尽是无可奈何的心虚感,有一种被女子惊吓的感觉,“师父不催你,那你难道一辈子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抬头看着对方满不在乎地刷着手机,半点没有要理自己的样子,罗烨再一次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中的不满更甚了几分:“师姐,我刚答应大学时候的兄弟帮他带学生,你一个电话把我叫回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给你收拾屋子吧?”“哟呵,你小子现在有人巴结了,开始嫌弃我了是吧?”听闻此言,女子啪的一声将手机拍在桌上,怒目圆睁地瞪着罗烨,双目中反射着炼炉的火光,仿佛是眼神在冒火一样,吓了罗烨一跳,“之前还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现在反悔了是吧?反悔了就给我滚蛋,当初就不该同意老爹收你为徒,就应该让你滚回罗家去!”“别别别,我没这意思,师姐你别生气,”慌里慌张地走到女子身边,罗烨不得不低声下去地频频点头,满脸堆着歉意的微笑哄着女子,“我也就随口一说,你看你要我回来我也回来了,要我给你买的材料我都买来了,还在外面等了半宿,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也能说明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是吧?”
  罗烨不是一个喜欢低声下去的人,但即便他贵为陈望岳的弟子,此时还担任着成为了精武会参赛队伍领队的重责,对生活一窍不通的陈若风只要一个电话,就能将他唤回。这一次就是如此,刚到江南工业大学的精武参赛办公室报到没有两天,罗烨就接到了陈若风的电话,先是让他买一批锻造辅料回家,还告诉他,陈南焱回家的消息。陈南焱是陈若风最宠爱的弟子,罗烨自然也是爱屋及乌地对他关照有加,。急急忙忙赶回家,也无非是想要见见这个许久不见的师侄和外甥怎么样了。只是他刚一回家,陈若风就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辅料,也不说陈南焱的消息,转头就进了工坊,一把将门摔上。不敢随便离开的罗烨也无处打听陈南焱的消息,只得在门外,一边驱散蚊虫,一边克制困意熬到月上柳梢,等到屋里的捶打声平息,他才终于得空推开门。这是他对陈若风的尊重,也是对她的爱。
  此刻,陈若风似乎听了自己的解释,噘着嘴扭头轻哼,一脸怨怒,却也不再追究的样子,罗烨终于松了口气。看着炼炉的火光几乎耀眼到好像太阳一样,经验同样丰富的罗烨主动走上前,紫色鸿气包裹着双臂,伸手抓住研磨石台,一把拽出,摆在了炉前,细细打量着石台上被火灼烧过后呈现淡淡灰色的金属,愣住了:“这.....这是......”他抬起头,看着洋洋得意的陈若风,干咽了一下,“碧落钢?”“没有达到碧落钢的神材级别,但也相差无几了,”语气中满是自豪与兴奋,陈若风好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从椅子上跳起,两三步就走到研磨石台前,细细打量着被灼烧后非但没有火光的橙红色,反而发着幽幽白光的金属,猛地一嗅,“浊钢,我好不容易从孙家买来的,怎么样?”“浊钢?那不是极难锻造的吗?”一边感叹于陈若风的胆大心细,罗烨一边提出疑问,“虽然打造出来的兵器确实都是能和传世神兵相比的绝世武器......你这是要为谁打造兵器?”经历过数轮锻造,即便是如浊钢这样顽固的金属也有了一定外形,罗烨的语气中不无羡慕:能让自己最爱的人,陈家兵门掌门为之倾尽全力锻造兵器的人,全神州或许只有那么几个人吧?
  “明天,你自然就知道了。”伸手拿起锻造锤,陈若风浑身结实而健美的肌肉再一次膨起。她忽然扭头看了看罗烨,眼神中意味深长让他有些难受。“干嘛忽然这么看着我?”即便是时常被使唤,看到这样的眼神,罗烨还是打了个寒颤,“又有什么麻烦要丢给我了?”“还是因为明天的事,”嘿嘿地笑着,陈若风忽然将看上去就颇具伤害力的锻造锤指向罗烨,逼得他不得不向后退了几步,“你知道,明天的试炼会是为谁准备的吗?”
  “呼。”完成了最后一次吐纳,陈南焱再一次感知着自己的天罡地煞,看着其中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展开蜷缩了许久的四肢,用力地伸了个懒腰,躺到了地板上。这三天里,他吸收了近十次储存在鸿海中的黑色鸿气,虽然显著的减少了量,但每一次吸收还是那么野蛮而粗暴,让他每一次都要当着须弥芥的面疼的死去活来,恢复后又不得不花上两三个小时,通过缓慢而温和的吐纳,吸收天地鸿气来修补天罡地煞的破碎。当然,这样折腾的好处也是不少的:这几趟折腾下来,且不说陈南焱鸿海中属于他的鸿气量得到了一个质的提高,天罡地煞和肉体的强度也明显提高了,比之之前那种稚嫩感,现在的陈南焱觉得自己在承受那股黑色鸿气的暴动时,不再像第一次那样痛不欲生。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天罡地煞变得强劲,还是自己的意志力变得坚定,但无论哪一点,对自己都不是什么坏的改变。
  “按照现在的鸿气量,我应该能够施展十五次完全态的鸿气御甲。”平举双手,水色中混杂着黑色纹理的鸿气游走在掌心和手腕间,陈南焱笑盈盈地看着趴在一边,嘟着嘴看着自己的须弥芥轻声道,“芥芥,你的修炼怎么样了?”“我可走不了捷径,也不想走。”轻哼一声,看到陈南焱终于结束修炼,须弥芥一个手撑前翻,灵活地把自己摔进了陈南焱的怀里,伸手就按住了他胸口墨莲纹的位置,“看师父父疼的大喊的样子,我就心疼。”“抱歉啦,实在是因为现在的我还太稚嫩了。”轻轻揉了揉须弥芥的短发,陈南焱也陷入了思考,“接下来,就是尽快把鸿气御甲完善为完整形态......”说着,他又笑着刮了一下须弥芥皱起的小鼻子,“你学的怎么样了?这可是你师父的绝招。”
  须弥芥不置可否的晃了晃头,一股暗金色的鸿气涌出,在她的体表迅速凝聚,在她的胸口处凝聚成了一块半透明的暗金色护甲:“掌握是掌握了,就是不仅面积小,而且持续时间也短。”言语间,护甲已经出现了裂痕,随即化为了流光。须弥芥又嘟起了嘴,一脸委屈:“师父父,这个真的好难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虽然对须弥芥的天赋有了很充分的认识,陈南焱还是有些惊喜,“你在三个领域的天赋都很不错。要知道,乾坤内境专精的青黄,练习了近十年,也勉强能和你现在的水平持平啊。”
  “真的吗?”陈南焱的话让须弥芥又兴奋了起来。她一个滚身从陈南焱的怀中跃出,摆出了仁王掌的起势动作,“那师父,我们来交交手怎么样?”“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是个武者都想挑战啊?”无奈地舒展了一下筋骨,陈南焱摇着头看着跃跃欲试的须弥芥,“要是你再练习几天仁王掌,我估计你都要去挑战武神会长了。”“武神会长又怎么样,不还是个武者吗?”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自信,须弥芥仰起头哼哼道,“我迟早会打败所有武道强者,然后挑战师父父的!”
  一击手刀捶在须弥芥的头顶,疼得她眼泪都几乎要飚出来了。她捂着脑袋,喉间发出低哑而悠长的嘤嘤声,慢慢地蹲了下去:“师父父是坏人!也不说一声就开始......”“我是要给你一个教训,”陈南焱笑着站起身,伸手向须弥芥捂住的头顶,温和地揉了揉,“别刚学了点皮毛就到处炫耀,这样子不仅会轻易树敌,而且迟早要吃大亏的。”“可是师父父不是夸我了嘛!”虽然理解了陈南焱的用心,但须弥芥的嘴还是倔强地不肯放松,“难道不是真心觉得我厉害的吗?”“你确实有天赋,”没有否认,但陈南焱的话中还是有不一样的意思,巧妙地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和北淼交手,你有什么感想?”。
  “小北淼啊?”一听到这个名字,须弥芥立刻收起了小性子,认真地回想着那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强大,“只能说很强大,虽然能够感觉到我的鸿气比他厉害得多,可我就是打不过他。而且,虽然我能够看透他的招式,却完全不知道怎么阻挡。就算我知道如何阻挡,真的去做的时候,还是会有力不从心的感觉。”“这就是积累的区别。”陈南焱点了点头,松开手坐到了床边,“如果对你的肉体年龄感知没错的话,北淼和你同年,而你的鸿气质量也远远胜过他。但你一直到几天前才开始真正接触武学,而他,早已有了近十年的习武经历,大大小小的战斗也经历了无数场,经验和战斗的本能已经足够弥补鸿气上的差距。并且......”
  陈南焱举起了右手,露出了有些难以捉摸的微笑:“催动承受范围内最大量的鸿气,用仁王掌第一式攻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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