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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朝雾垢影 / 13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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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像因为调皮而被叫家长的小学生,呆呆的站着,望他们如多年未的见老朋友一样,父亲讨好似的对他拉了半天家常,后来才又问我一遍问题,开单据,交费,我暗自咂舌,这些费用与当时在外地医院检查的额度相差甚远,几乎不到前者的零头。我俩拉着父亲从阴暗的医院走廊迈出。磁共振室外,两排破旧的凳子上坐满人,每几个年轻人都守着相对的老人,精神萎靡坐落不安,唯有我身边,相伴的是两位年纪上比我大的,他们投来迟疑不解的目光,我微显尴尬。
  许久后,检查,取片,医生对着窗户看了一会,取过之前的片子对比,沉吟一会。
  “没事,算是良性的肿瘤”
  “可是,我头还会胀痛”
  “要不,开点缓解的药吧,先吃着,不过了再说。真的不行的话,就要考虑开颅手术,引流肿瘤”
  “这怎么开,切开头皮,再打穿头骨,还有是不是要头骨打开很大?”
  我浑身直冒冷汗,旧事重提,虽说有所准备,但仍觉的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在不久的将来,我即将死去,可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没做,很多很多的东西没有经历。
  我的时间远远不够。
  “对,先切开头皮翻开,不用开很大,大概打出一个三四平方厘米大小的洞,插管进去,最后取出肿瘤以后头上会留一个洞,如果不想留的话可以上一个颅骨锁,卡在骨头上能保护脑子”
  姐姐向前一步,伸手拍拍我的肩膀,我跟她身后,双腿木木的弯曲,坐下。父亲黝黑的脸上阴云密布,愁态毕露。
  “这边可以做这样的手术吗”
  终究还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父亲最先冷静下来,沉声问他
  “可以,开颅手术这边也是做过的,只是说年龄都比较大,手术是都可以做,但是此地后期的护理调养跟不上”
  这时他露出为难的表情,继续说下去。
  “这样吧,建议你去Z市附医大看看,我们两家医院有合作关系,很多东西互通的,那里的条件毕竟比咱们这边强,而且术后恢复也好些。”
  父亲谢过,心事重重的带我们离开。
  第二天天微亮我们就早起,坐上第一班抵达Z市车,清晨的田野风景我已无瑕欣赏,破旧的汽车发出难闻的垃圾腐败气味,司机不断的向车厢塞人,直到最后出现一段小插曲。即高速路口上来几人,到机场,而这辆车根本不向那个方向走,司机满口痛快答应,结果路过机场的出口却并不转弯,几人大怒,质问司机及售票员,要求退款,分歧较大,后来在车外打架,结果处理的如何不得而知,只晓得司机等人各自一身鼻青脸肿的上车,不再如刚开始那样欢快的放着歌曲,一脸苦瓜像闷闷不乐,这倒耽误不少时间,抵达目的地已是上午十点有余。
  姐姐自告奋勇的带路,这地方她熟悉,毕竟在此地上了几年学。下车行走一小段路,H省人民医院,高耸宽阔的大门上流金字体阳光里闪烁光辉,我们长长吁一口气,终于到了。
  挂号,预存交费,取卡,我们三人坐在三楼的白钢座椅上,气派的就诊楼的确不是小地方的医院能相提并论的,阳光透亮,设计的匠心独运,每一个地方的采足十足,没有浓浓的消毒水味,没有垃圾箱发出的酸腐,人们衣着得体,皮革和香水,反而更像一栋现代化的商务办公大厦。
  十一点半,医生准时下班,而前面还有十几个挂号排队的人,我们无奈走出大楼,与姐姐商议之后,我提议让姐姐送父亲回家。但是他起初是不愿意的,一直劝说他,后来拗不过我们,毕竟他眼神儿不太好,一辈子窝在家里不常走动,也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情,在这呆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拖累身体。他只让姐姐送他去车站即可,再自己回去,让我待在医院里找地方休息。
  窄窄矮矮的护栏沿就诊楼成八字延伸,平坦的台子上如雨后电线上的燕子似的一排排坐满,取出一本经过门口时发送的医院杂志垫在石阶上坐下,双手托头,看了一会砖缝里爬上爬下的蚂蚁。忙碌的短暂的人生,悄无声息的搬运,修建,迁移,每天行走身体几万倍距离的路,一个不测就会身死荒郊野外。它沉默的一生,是在追求什么,还是潜移默化的坚定不移的执行着记忆中遗传下来的某种指令呢,我不知道,在这个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地方,心生悲怆。
  阳光暖暖的,明晃晃的照在路上,却照不亮未来的方向。
  好一会,等不到姐姐,我取出手机跟许清发消息。我记得她曾说过,是在Z市,医学院毕业以后顺便在本地找了工作实习的。
  “我在省人民医院,刚来到,人太多没有排上队,等下午。”
  我百般无聊的打发时间,等了一会没见她回复,走出大门口,一步步离开,同时用心记住明显的建筑标志,宽阔的大马路上人来人往,刚洒过水,一地湿漉漉的泥水混合物缓缓流进低洼的下水道,两边人行道上长着粗壮青翠的梧桐,宽大厚实的叶子像是一个巨人正在观摩自己的手掌,齐平的黄杨,漫步的老人,飞速的车流,涌动的人群,一片繁华景象。
  慢慢的走,细细的体会和感受,融入到这片陌生的环境和城市里。四通八达的方向,宽阔的道路,来往的人群车流,密密麻麻的建筑与风景,人们折返前往,朝向自己的归宿。
  有些羡慕,有些迷惘,纵使这片天地是怎样的美好,可是又该如何承载我的梦?
  口袋里的电话震动,我看到跳动的信号显示,几条未曾查看的信息。打开,是许清。
  “你在哪里?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
  大概是十几分钟之前的事情了,我退回路边,倚在花坛边缘,拨通她的号码。
  “我在医院外面,我姐送我爸回去了,毕竟在这也帮不了什么大忙,我自己无聊,就出来走走打发时间”
  她的声音温和而清晰,好像一直都在我的旁边似的。
  “嗯,你能不能再跟我说一下医院名字,我跑到了Z大医院,找了好一会你不在”
  “省人民医院,好歹你也在这里混这么长时间,还能跑错地方”
  我偷偷的揶揄她。
  “噢,那个......看错了嘛,你稍等我二十分钟,我就来”
  电话挂断,知道她要来,心情忽然开始轻快愉悦起来。我兀自笑了一下,返回,行至转弯处,医院的大门在树影中遥遥在望,而在这个时间里,头毫无预兆的剧烈疼痛,一阵一阵的膨胀和压迫。一场巨大迅猛的地震,颤动的地面不能行走,东倒西歪,过电似的身体麻木,我捂住头,指头紧按太阳穴部位,用力的揉捏,分辨不清方向,不知道具体是在哪里,缓缓的蹲了下来。
  模糊间看到有单车在跟前缓缓停了下来,几秒之后绕道走开,银白色的汽车急急的鸣笛,催促,我的神志开始迷糊不清,耳边的声音远离我而去,扑通扑通的血管仿佛在跳动,而皮肤和骨骼仍在无力的禁锢。我挣扎的向前摸索,试探性的迈出一步,手掌在眼缝里忽大忽小,急速震动似的出现重影,头里灌满铅块,重压难以承受,随时都可能倒栽在地。
  忍着巨大的胀痛,短短几米的距离像跨越了几个世界,一时间从年轻的健步如飞,变成现在的蜗行牛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走出泥石流般的涌动人群,扶住了医院大门支撑的石柱上,缓缓坐下来。
  神经的一张一翕,一紧一松,整颗脑袋将要炸裂,我深深的把头埋进腿里。
  像是没有脚的小鸟,无处停留,只能不停的飞翔在空中。
  有什么将我带走,飞的很高,很远,然后狠狠的用力的死命的摔下来,扔在地上。
  “你怎么在这?!”
  一只手掌轻轻的拍打我几乎要与腿紧挨的肩膀,鹅毛般的轻盈柔和。我抬起头,满脸泪痕和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脸落下,脖子里湿湿的。
  是许清,她看到我的这副样子,张了张嘴,没有声音出来。她弯下身子,从包里取出纸巾,伸手擦去我脸上的汗珠,我对她作出强颜的欢笑,痛苦而扭曲,压制的紧紧的。
  “没事儿吧”
  我默默摇头,指头的神经还在颤抖。我抓住她放在我脸上的手,闭上眼睛,深深的记忆翻滚,零散的片段重新凝聚成一块长长的透明发光体,感受那一秒,曾经令我无限的接近某一种类似幸福的东西,那浅浅的凹坑,月光轻轻覆盖住的如梦如幻的沉醉安眠之地。
  她没有动,也没有把手抽出来,蹲下来陪我,许久以后,我缓过来,那奔腾而来的潮水在月明风轻的时间里缓缓退去,露出满是凹坑的淤泥和沙滩,明晃晃的沙粒一颗颗坚实的堆积,远山娇媚,低沉的船鸣闷闷传来,带起晶莹细碎的浪花,轻轻拍打着远处裸露半层的礁石。。
  是谁在时光的深处回眸,一颦一笑,暖化了整个冬日的冰天雪地?
  又是谁伸出温暖的双手,抚去你眼角孱弱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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