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朝雾垢影 / 8

8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我连最后一点点的希望也没了,头顶的太阳晒的脑袋里灰蒙蒙的片,昏昏欲睡。路过那片该死的垃圾石头老鼠尸体杂草丛生的地方,浓郁的尸臭味久久不散,我横跨马路,朝左边的走去,枝繁叶茂的芒果树上挂着鹅卵石般形态各异的青色果子,散发出果实即将成熟的鲜香味儿。太累了,仿佛每一步的迈出都像是折磨,在树下小小阴影中停留,路上有人慢慢的骑着单车不住的回头看我,带着诧异和疑惑的目光,无无力辩驳。
  回到宿舍,通过空荡荡的铁架床前窄窄的过道,我趴在窗外看了一会,零星急促的走路声显示工作时间里的忙碌,叮叮当当的刷盘子声,原来餐厅就餐时间早已过去。将门反锁,拉上窗帘,宿舍没人,索性把自己脱个净光,黏附在T恤上浓浓的汽油和汗味弥漫,打开淋雨,长时间站在下面,任凭冰凉的水珠落在身上,我需要冲掉一些什么,像新芽突破土壤一样冲出阴暗,暴露在干净的阳光的暖润的朝气之下,重新生发,成长。
  细细的清洗身体,头发,耳廓,脖子,腋窝...巨细无遗的把所有可能隐藏灰尘污垢的地方都仔仔细细的清洗,打上肥皂,揉搓肌肤,摩擦出一团团的泡沫,洗净之后,用毛巾擦干,将满是雾气闪动模糊影子的的镜子擦亮,检查自己的身体。
  22岁的身体,短短的头发清洗后一根根貌似精神抖擞,尖刺一般的独立,削瘦的脸长期肥皂清洗后显的毛孔粗大,宛如针眼似的张开小孔。眼睛布满红色血丝,蚯蚓似的遍布眼球,突出的颧骨下面宛如刀削似的迅速向中心靠拢,鼻梁挺起,偏偏在下方无人打理的荒地上,稀稀拉拉的长着几根胡渣。咽喉并不明显,未发育似的隐匿在喉咙里面,腹部经常锻炼,露出些许肌肉线条,清水长时间冲洗后皮肤呈现出绯红色的润泽。
  还好,毕竟身体尚且健康,还未有什么不良症状突显,也许算是一个安慰罢。
  我洗衣服,扭开水龙头哗哗的放进大半桶水,倒入一大把洗衣粉进去,呼啦呼啦的搅出白色泡沫,扔进去衣服一件件仔细用力的搓,而后丢在地板上。倒掉水,看它迅速的涌向长时间使用,刷洗不去的暗黄斑点分布,留下岁月清晰痕迹的下水道。换上干净的短裤,接了一杯水,倚着门边看着窗外喝完,刷洗杯子又漱了下口。
  我躺在床上,双手抱头。那个干巴着脸的鸟窝医生在说,“有可能的话需要开颅手术,且有风险......”一些话在我耳边不停的响起,我害怕,惊惧的时候身上会发抖,不能自控的哆嗦,鸡皮疙瘩成片的蔓延。我虚弱之极,冗余倦怠和无力,抽丝剥茧般把身体腐蚀殆尽,空空的一个壳,扔在那里,在空气里兀自的发酵,腐烂,消亡。
  记忆在反复中的意识海中拉扯,撕裂,粉碎,消亡。
  一觉醒来,天已完全黑暗,宿舍像是个鸟儿早已飞离弃之不用的空巢,未合的窗户随着风动发出哐哐的声音,阳光晒至深褐色的窗帘独自起舞。外面人声,脚步声,篮球撞击橡胶地面的沉闷声,暴扣球篮后的金属摩擦声,天已黑了,我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腹中有呕吐后过后的空乏感,似乎一整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了。下床,开灯,简单的洗下脸,看到镜中的自己眼皮肿胀,黑色眼圈环绕,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甩甩头,不再去考虑这些问题,用冷水将脸胡乱的抹一把,走出去,将门用力带上,身后的大风呼的一声,门框与门强劲的咬合,走廊声控灯刷的亮起,门框缝隙中沙沙作响,有什么尘土状东西落下。
  八九点的夜晚显得清清冷冷,炽热的一天即将过去,冰凉的空气慢慢回升,风吹起草屑在空中打转,落向丛木灌中回归平息。皎白月光洒下一片静寂,星空被风清洗,显得更加纯粹,罕见的露出清晰的星星点点,有人踩过水泥路面的沙颗轻轻走过,留下路灯下拉的俞发瘦长的影子。
  是得通知一些人了,这些问题于我个人,且不说是否能够承受,毕竟有许多其它的事情是没有接触过的。走上马路来到纵卧在草丛树影下的石凳边,贴着冰凉的略有湿气的石面坐下,冰冷让人清醒,理智,思考角度的多样化对事物有更为深层的认知和理解,我望着遥远北方的方向,那是家所在的位置,按下号码。
  “喂,爸”
  听筒那端忽然拉起闸门,有清晰的声音传来,明亮的像是黎明的阳光照射,增强,黑暗和阴影被放逐在角落深处。听到久违的家人的声音,忽然鼻子一酸,险些流出眼泪,有剧烈的悲哀的盛大的难以言明的委屈压迫泪腺。我深呼吸,强忍住想要落下的点滴液体,身在远处,不知是因为离开时年龄不大,不足以接触到过多的事情,没能留下深刻感受,还是长时间孤身在外,独立特行,习惯了长期的孑然一身,事事考虑自身足矣,不需过多的牵扯。就这样恍然两个世界,能够透过玻璃看到隔处有什么人,清醒的潜意识存在,却始终无动于衷,感情始终处在未成熟的,疏离的状态中,因此,基本上几个月才同家中联络一次,无关紧要的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数着时间迅速切断。
  “哟,你想起来打电话了,还以为你丢了,再不打,我就要打过去问问你这在做什么那么忙”
  父亲声音中带着些许浓浓的个人情绪飘过来,饱含不满,我脸发热,挤挤眉头,无声的咂咂嘴。
  “在那边怎样?吃住什么的都没问题吧,吃不好的话出去吃点,别省着”
  “嗯,还是老样子呗,总归吃住不用操心,只是有时候饭不好吃会出去吃点。对了,每间宿舍现在配了空调,虽然外面天气热,能达到快四十度,但在宿舍里倒是不用怕了,公司宿舍都有了空调,也就那么几十米路没有阴凉”
  我想起公司门口至宿舍的长长窄窄的水泥路面,一段段的橘黄小灯在灯间发出微弱光芒,草地,一株巨大的榕树,南方特有的整年常青植物,倒也可算一处风景,至少在这么几年内没有看厌。
  “那就好”
  他略微放心,舒一口气,沉默几秒,在间隔的无声窥探的时间里,我听到开关灯的轻微脆响,拖着沉重的脚步行走。
  “你们吃饭了吗”
  “刚吃过,这不我才关灯”
  “哦,我妈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像一口气说完了全部内容,长长的空白持续,只能转移话题。抬手看下手机,光亮中只有数字在一次次跳动,好像男生跟父亲基本上是无话可说,当然除非必要的什么非说不可的东西。这不是特例,至少在我所处的环境里,几乎每家都是如此,一种长期的潜移默化的不言而喻的传统。有什么忽然断掉,跌落在远方,很久很久之后才传来扑通的声音。
  听到一阵摸索,接着传来母亲温絮的话语,说的不过是与父亲大致类同的重复。可怜天下不过父母心,他们不会考虑孩子在外会为家中贡献多少,付出多少,出门在外,首先想到的是会不会冷到,冻到,饿到,纵使早已成年,纵然为人父母,孩子永远都是孩子。
  我开始觉得以往的这些重复话语慢慢不再那么生硬了,变得柔软和温暖。紧接着,母亲说了一件令我不可思议目瞪口呆的事。
  “你知道吗,你堂姐不是有孩子了,去医院生后,孩子没有成活”
  我浑身没来由的一阵急颤,瞬间冰冷,想到小小的被褥中包裹着一个小小的紫红色冷冷的尸体,没来由的一阵恶寒,闭塞,呆滞,窒息......诸多感觉浪头一样,一股脑的打过来,把我从礁石上击进大海。
  “怎么回事,有知道原因吗”
  “不清楚,只知道生下来以后没有成活,至于问题原因,大概是高龄产妇吧”
  想到白天所遇到的垂死而绝望的老人,联想到自身突发的问题,再加这个消息。唉,多事之秋。
  “你也得加快了,可不能以后再发生类似这种的情况,多心疼”
  “我知道了,努力努力”
  事情自然的转移到个人情感问题上,这是教训,估计这才是没能明示的话。真不明白何苦呢,年龄又不大,非要那么早的结婚生子,这种陋习成了固定的模式,一旦到了某个阶段,必须要举行仪式,讲的大义凛然,合情合理并十分形象的扬言道,树到秋天就该结果了,这是遵循自然。曾经开玩笑回拒,并给出同样的理由,这不是果树到季节就要结出果实,也不是工人挖渠,多一个人每天就能多挖一点,这是母鸡生蛋,不是说一只鸡一个月浮出小鸡,两只鸡半个月就浮出来了,言词凿凿有理,气的他们又急又笑,无可奈何。不过也只好这么搪塞,直接拒绝反而落下不快。
  到了标志性结束的时候,我咽了咽口水。
  “妈,我最近头疼,看了一个多月时间还是没好,最近检查了下,说脑子里有问题,病因是蛛网膜囊肿”
  一个特级的重磅炸弹,忽然的扔在平和安详的黎明小山村,山摇地动,末日崩塌,正在睡梦中徜徉安眠的人们惊厥,惊醒,惊恐。沉默持续几秒钟,耳边哗啦一声,电话迅速移手,父亲的声音沉沉的,像石块丢来,坚硬干巴的撞击耳膜。
  “怎么回事,有没说什么原因”
  我把大概的原因按照医生的说法讲了下,需要开颅,有风险,又说了一堆网上查到的东西,他安静的听着,母亲也再没了声音,屏住呼吸。
  “你看看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吧”
  我恩一声答应,父亲安慰几句,嘱咐照顾好自己,挂断电话。我久久的听着已掐断声音的听筒,还会再传出什么似的,眼前的荒草摆动,明灭不定的远处大桥的霓红灯光,桥下江水中横渡的轮船发出哞哞的沉闷牛叫,一如如旧,繁华似锦。
  走在小路上,胸中像是装了一大块石头,干巴巴,硬梆梆,晦涩而沉重。
  身旁的小摊位火苗簇动,冒出诱人的烧烤香味,白色烟熏的雾气弥漫,望着人来人往的繁忙街道,我坐在支起的小帐篷里等待食物的到来,油腻的桌面沾满来往车辆带起的粗糙尘土,咯的皮肤难受。
  这时,丢在桌面上的手机振动,屏幕闪亮,我盯着它,双臂交叠,长时间没有反应,仿佛我的意识正游离在遥远的太空中,丝毫不知远在它处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很久之后,我低下头瞥了一眼,拿起来,她回我了。
  “我今天没带手机,刚回来。你还好吗,这是怎么回事?”
  盯着文字尾端大大的问号,疑虑,焦躁,不安,统统扔出体外,一瞬间有种涕泪满衣裳的感觉,是感动,还是惊喜。以为及认定的事实发生质的翻转,原来某些比重尚未失衡,坚实的冰块遇上暖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黑暗光亮,如同黎明。
  风在吹,带走一缕缕烟雾状的愁绪。
  “我不清楚,忽然发生的,有些措手不及,心中慌张,不知所措。有点难过,悲哀,有时日无多的感觉。”
  指头快速移动,按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发出去没几秒,她打来电话。
  “你怎样了?”
  她省去多余繁杂的招呼客套,直接了当的问,听到她温柔的,轻快的像一大团云朵从手中掠过的声音,心中发暖,我得以窥视石头缝隙下冒出的涓涓细流,清澈透明,微微的顶开鹅卵石小道遮盖的枯叶。
  “还好,只有头部有点状况,身体其它地方都挺正常,心里压力有些大吧”
  “恩,那还好,不用去想那么多,慢慢来。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刚跟家中通过电话,可能过段时间会回去吧,在这里没有人照顾,不是很方便”
  “也行,回来吧”
  然后我们又说一些其它,我说了在这边的新奇趣事,描述江水的如何汹涌,治安的混乱,重复的工作是多无聊,最近发生的其它事情,她跟我讲刚毕业后的心情,困惑,茫然,怎样抱着尝试和观望的态度。
  满天星光,微微闪烁,似乎在诉说和回忆,风在低吟,呢喃而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左手臂开始发麻,其中我吃罢晚餐,付款后远离小摊,绕到帐篷的后面,一颗高大的不知名树哗哗作响,呼啸而过的卡车沿辗毁的路面冲刺,哐当哐当的铁块摩擦,扬起一阵阵尘土随风四下飘散。。
  挂掉电话,长吁一口浊气,心中的堵塞何时消失不见。我将所有的委曲与难过都包含在每一句每一个字的话中,悄无声息不露声色的传递给她,尽管表面上她并没有发觉。
  她是许清,我认识了十年之久,同学,以及,初恋情人。
热门推荐
夜的命名术 吹神 夜的命名术 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