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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冰火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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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天黑和慌不择路,冯源一直是与铁路并行奔跑,不是西方,而是西南方向,错过了穿过铁路的机会。
  困在冰冷泥泞里的他,身体已经冻僵,现在雨夜的气温不超过十度。而在冷雨的泥泞里,似乎只有五六度。
  在剧烈运动后,伏在泥泞里,寒气立即入体,而且是深入骨髓。
  他知道不能一直这样,决定尝试继续蠕动,驱离寒气,让冻僵的身体恢复,勉强将手腕缓缓地眼前,手表已经进水,时间是一点。然而,他选择了放弃,由于寒冷,他大脑已经迟钝,无法捕捉那个两秒钟的黑暗间隔。他无力地骂了句脏话,抬头望天,雨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冰冷的雨点,打在他已经麻木的脸上。
  还要多久,面前这些可恶巡逻车才能开走,这条铁路线是北站到吴淞路段,迟早这些装甲巡逻车要给火车让路。
  别说,正想到这里,远处传来火车的鸣笛声,这让冯源看到了希望,希望之火,使几乎冻僵的心脏恢复了些许活力,虽然全身的血液已经不再温暖。
  然而接下来的是三年式重机枪的几声点射,远处的火车不情愿地发出低吼,铁轨上传来的震动频率越来越缓,终于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停下了庞大身躯。
  为了这次追捕,不但出动了上千的军警,连铁路线都停运了。
  自嘲地笑了笑,他吃力地挪动一下僵直的身躯,发现自膝盖以下已经没有了多少知觉了。
  他已经是冬天里冻僵的蛇!那个农夫在哪里?
  困倦袭来,这是人在最后时刻的自保反应,关闭一切耗能活动,也是大脑严重缺血的生理症状。
  周围的泥泞已经变成一汪水泽,他多想就此睡过去,期盼一觉醒来是艳阳高照,或者永远不再醒来。
  而就是这汪水泽救了他,他但凡放松,泥水就会灌进他的口鼻,然后就会被呛得咳嗽,让他大脑恢复一点神明,他若不会游泳,那么还真就成全了他,淹死得了。可是,像他这样的行动高手,又怎么不会游泳呢。
  他就在这求生无望,求死不能的地狱边缘徘徊。
  他想到了那支莫辛.纳干,还有腰里的那把勃朗宁,还是放弃了,灌满泥浆的枪栓都拉不开,以他现在僵硬的手指,恐怕连扳机都扣不动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地面的震动,那是一队士兵的脚步声。
  难道我被发觉了?
  太好,农夫来了,日本人来救我了!然而,他还是选择了安静,眼睛这个消耗能量最小的器官,这个最不怕冷的器官,用力地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脚步的速度完全超过了一个人眼神的速度。
  一只大皮靴在他瞳孔里逐渐放大,就在距离他头部两尺的地方,重重踏下,溅起的泥水像海浪盖住了他的脸和鼻孔。
  不待他反应过来,跟着就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五个日本士兵跑到铁甲车前方,挥舞小旗,同时喊道:“外层关卡已经全部设置完成,巡逻车可以回北站了!”
  希望往往在绝望的时候出现。
  当伴随着轰鸣声远去,当火车的汽笛响起,当一连串灯光晃过之后,这片开阔地重回黑暗!
  从黑暗泥泞里,爬出一个人,非常缓慢,缓慢得就像一个树懒。
  树懒虽然动作慢,但是自由的,冯源此刻也是自由的,当他拄着枪,努力将他的上半身离开那汪泥泞时,他感觉到了温暖。
  他用了一个小时爬到铁轨旁,又用了一个小时蹒跚走了500米,翻过一堵矮墙,在货场找到了一处盖着篷布的货堆,他掀开篷布的一角钻了进去,钻进黑暗、发霉、潮湿的篷布下,在那一刻,他找到了温暖、干爽和安全,找到了雨夜里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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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源从安全屋所在的大楼出来,便看到蜂拥而来宪兵、特务,明晃晃的刺刀和呼啸的子弹,他知道他暴露了,他转身退回门里,准备直奔楼顶,那里还有一处撤离通道。
  然而就在他退回大楼门口,楼梯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叽里呱啦的岛国话!
  不好,彻底被包围了!
  从腰间抽出勃朗宁手枪,枪里有七颗子弹,他决定了,前面六颗是给鬼子的,最后一颗是留给自己的。
  两名宪兵冲进门里,三名宪兵转过了楼梯。
  他们同时退下子弹,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内,三八式步枪的穿透力太强了。
  五柄明晃晃的从前后重来,丝毫不在意他手中的勃朗宁!
  不能再犹豫了,他对准右边的那个宪兵,果断的扣动扳机,同时左偏准备射杀第二个,在这个距离内,他完全可以做到一秒内扣动三次扳机,不到两秒射杀五名鬼子。
  然而,扣动扳机后熟悉的枪震并没有传来,他才恍然,泡在泥泞里的撞针一定被泥沙卡住了。
  他不甘,重复着扣动扳机的动作,直到狞笑的宪兵们将他扑倒在地!
  在宪兵队的地下刑讯室,所有的刑具都过了一遍,他已是体无完肤,四肢尽废!始终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说出一个名字就放你出去!”这是他别带进这个刑讯室听到对多的一句话。
  怎么可能,谁也别想打那个女人的主意。
  最后,他被困在了钢网床上,插着烙铁的火盆被塞在床下!
  炙热的火焰舔舐着铁床,也舔舐着他的皮肤,这是生命难以抗拒的高温!
  他突然开始向往,很久以前的那个雨夜,那个冰冷的泥泞!
  他焦黑的皮肤渗出油来,滴落到火盆里,发出噗噗的响声,一朵小小的火焰就跳跃出来。
  “只要你说出你的同伙的名字,我就撤了这个火盆,只要一个名字就行!”
  这是他的灵魂被炙烤、被抽打、被拷问。
  终于,他要开口了!他要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哪怕立刻换来一颗子弹。
  就在他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床下的火盆被塞进了一颗手雷,轰然爆开!
  他立即被大火包围!灵魂就要被抽离躯壳!
  而就在此刻,他如被电击般的醒来,轰然坐起。
  头狠狠地撞上了上方的一个木箱。
  原来是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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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源捂着头,又蜷缩着身子,这一撞让他彻底醒过来,就在躲进帆布下面的这段时间内,同样的梦,他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中午的太阳炙烤着帆布,里面就像一个烘箱,犹如躺在火盆之上,他的头滚烫,晕晕沉沉。
  他终于将昨晚发生的事和梦中的事区分清楚。
  短短半日,他经历了冰火两重天!他必须离开这里,他知道那个女人在等他,他知道那个女人在为他担忧。
  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身上的淤泥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只是衣服已经磨损的破烂不堪,膝盖、两肘都已经磨破皮,由于没有及时处理,现在已经有发炎的迹象。
  自己的各处关节酸痛异常,还有高烧,这都是寒气入体的病症。
  那枝莫辛.纳干已经出现锈迹,如果不及时保养,恐怕会大大影响精度。
  口袋里还有钥匙,安全屋的钥匙。
  此刻他的体力恢复了不少,不过饥饿再一次袭来,咽喉如火灼般的疼痛。
  先是将两支枪藏好,然后轻轻地掀开篷布,钻出脑袋向四周观察,见没人便钻出了篷布,中午的阳光照在脸上,让他一阵炫目,头重脚轻。
  跌跌撞撞翻过矮墙,全身已是汗流如雨,几乎站立不稳。
  白天有了方向感和位置感,最让他欣喜的是,安全屋的那栋五层楼就在两公里处。
  那里有必要的药品,可以处理身上的这些擦伤。
  那里有衣服,可以将身上的这套破衣服换下。
  关键是,那里有钱,可以买些药品和吃的,他就可以租一辆黄包车回家。以他现在的病弱的身体,根本回不了租界的。
  抬手看表,表针已停,表盘一片水雾。将身上的衣服做了整理,去掉破损的布条,挽起袖管和裤管,搓去泥点,将手表摘下放进衣兜,拢了拢头发,擦了擦布鞋。这才适应着酸痛的关节和眩晕的脑袋,一瘸一拐地向火车站走去。
  日占区的防备向来是北松南紧,去往租界的通道肯定还在严加盘查,北面仅剩主要路口的关卡,一些临时关卡已经撤离。
  安全屋的设立也是根据日军布防的特点,选择了偏北的位置,靠近火车北站不远,这样可以偏离日军重点关注区域,也便于撤离。
  关卡的设置一看就是防出不防进,于是,他随着进出火车站的人流顺利进入了关卡。不到两公里的路,冯源走走停停,跌跌撞撞地用了一个小时。
  饶是如此,他不得不再次靠在墙角大口地喘着气,舔了舔干裂嘴唇,看着路旁的包子铺,嗅着笼屉飘散出来的诱人气味。
  安全屋的那栋楼就在眼前,就像困倦的人看到了枕头,人的基本生理欲望让他对周围的风平浪静过分信赖,他只是远远地瞟了一眼芙蓉树上方的那扇窗户,外窗台那根小小的木条还在,窗帘露在窗户上的一角还在。
  他笑了笑,向大楼入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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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铃木一郎发现了那个箱子夹层里的武器,还有一套西装和皮鞋时,他拿起皮鞋嗅了嗅,又穿上西装试了试,在口袋里还发现了一些零钱,脸上泛起了得意的笑容。
  情报组就是情报组,连行动队长也是不可轻视的角色。
  于是,他立即安排布控,今天是布控安全屋的第一天,也是杀手最有可能出现的时刻。
  这里有三栋类似的公寓,一层三十来户,几百户居民的日常生活所必需的各种商贩、小铺、饭馆也是不少。
  所以铃木一郎带领的十来个行动队的队员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扮演角色,行人、黄包车夫、小烟贩、卖糖葫芦的。
  那个安全屋对面的一套空房有两个队员拿望远镜观察安全屋的动向,三栋楼顶的平台也布置了射手。
  铃木一郎则是换上对襟小褂,套上背心,拉起一辆黄包车,围绕着周围方圆一里的范围来回地跑,眼睛盯着每一个靠近这片区域的人,他的视线总是最先落在一米六五左右,身形健壮人的脚上,衣着上,对那些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穿皮鞋和西装的自然选择了放弃。
  来回跑的时候,总会拉上一个队员,见到目标男子,便安排队员扮演的乘客实施一定范围的跟踪。
  拉回队员的时候,就安排其对布控做一些调整,让行动队员看起来更自然。
  冯源出现在这片区域的时候,被铃木一郎第一时间发现,但是,冯源走路腿脚僵直,行动迟缓,加上一脸的病态又让他选择性地放弃了,这个人的举止与一个杀手毕竟相差太远。
  当他看到那个人对着包子铺的笼屉咽口水的时候,更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从那人身边一掠而过。
  就在铃木一郎转过几个街巷的时候,他猛然醒悟,如果这个杀手从昨晚潜伏开始到现在,至少已经十六个小时了,在这个时间内躲避缉拿,可能顾得上吃饭么?难道不应该疲惫不堪么?昨晚的冰雨不应该让他生病么?
  而且,他去的方向正是那三座公寓楼!
  这几乎让他断定了,这个人就是杀手!细想起来,越发觉得,此人无有一处不符合杀手的特征!
  于是,他不再绕圈,立即调转车把,直插三栋公寓楼前的大路,他要在那里做最后的确认,只要那个人拐到这条路上来,他几乎可以对周围的几个手下发出抓捕命令了。
  此刻,艳阳高照,雨后水汽蒸腾,路上行人极少。
  一个女子,一头的卷发,玲珑的身材,碎花的旗袍,打一把红纸伞,遮住了半面脸,从铃木一郎面前走过。
  铃木一郎不禁痴了,看着女子的背影,他想起了家乡,同样是季节,那里已经是樱花盛开,同样一个女子也是撑一把纸伞,在落樱缤纷的路上,婷婷袅袅地走来,只是旗袍换作了和服。
  直到那个女子拐过街巷,他才回过神来,幸子,你在家乡还好么?因为保密的关系,他们已经有两年没有通过信了。
  随着圣战的开始,他反而觉得庆幸,幸亏没有对那个女子有任何的承诺,看惯了生死的他,也觉得自己就是圣战中的一只微不足道的爬虫,不知道何时,生命就会被战争这个巨人轻易碾碎。
  两年没有音讯了,她或许已经忘自己......
  他猛然清醒,他现在正在执行任务,正在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等他拐进这条街道,进入这个楼层。他要在那个人掏出房门钥匙的时候,从后面扑倒他,好的枪手不一定是一个搏击高手,何况他对自己身手一向很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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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悦欣神态从容地走进话务课的大门,她都没有向旁边的门看哪怕一眼,小红比她早到了,今天的衣着显然与往日不同,而且是比平日更精心地化了妆,这样她有些自惭形秽。
  更让她吃惊的是,小红一脸的责问,就像她犯了大错。
  “你你,气死人了,怎么还是这身打扮,你看看你的发型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看着刘悦欣一脸的不解,小红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你难道忘了,今晚的约会!”
  刘悦欣这才想起,昨天近藤富卫和山本宪藏约她们俩今晚去吃日本料理。当时没有给人家明确的答复,既然没有明确的拒绝,那就应该赴约。
  昨天事情太多,精神高度紧张,晚上又遇到大搜捕,一夜没有睡好,约会的事早忘得一干二净。
  刘悦欣歉意的笑了笑,看来小红对这次约会满怀期待,精心准备。
  就在这时,值班长站在会议室门口高声喊道:“你们两个别说话了,来会议室开会!”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早晨一进话务室,就看到平日挂在墙上的记录本已经被收走了,记录本通常是在记满的时候存到话务课的档案室,很明显,自己这个班组的电话记录本在特高课。。
  自己的那个明显错误的电话记录,肯定是会被发现的,在问询的时候,自己但凡有一丝丝不当,那么自己那个时间段的所有电话记录都会被一一落实,上海话务局的通话记录也会被他们搞到。
  当她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所有的同事都已经坐好,每人面前有一支派克金笔,一本新的记录本,值班长一脸的笑容,少有地展露出日本女人特有的温柔道:“各位同事辛苦了,上面对我们的工作非常满意,奖励我们班每人一支派克金笔,属于个人的私有财产,以后我们要继续努力认真地工作,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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