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个秃顶的男人

　　这个秃顶的男人是我的一个老顾客，我经常叫他曹总，坐了几次我的车以后便要了我的微信，他说基本12点左右让我晃到他公司附近，然后发他微信，他会下来让我送他回家，从面相上看我是看不出来他竟然比我还小两岁，我总是不能把他锃亮的头顶和他的年纪联系起来，但是我对他有一种打心眼里的敬佩，因为此后的一年多的时间，他几乎每天都是这样的时间下班。这个男人为了挣钱也是拼了命的，也许在他们的圈子里这该习以为常了，而他并不是像大多数人那样在半夜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有时候他的兴致还很高，感觉他很充实，就像小时候自己比同学多学习了一个小时那样的满足，他心情好的时候我们就会聊一会，他是浙江工商大学的食品工程专业毕业，生物背景的本科，却自学了计算机，现在成了一个码农，因为专业背景的问题他一开始只能去一些较差的软件公司，但是现在按他的话说，现在阿里巴巴和华为都有来挖过他。现在他年薪40万，也算小有成就了，只是还没成家，我问过为什么？按他的话讲人年轻的时候首先要投资的是自己，所以他穿着一身名牌，经常出差，举手投足好似一个成功人士。当然他也有让人不适的地方，总是侃侃而谈经济大势，国家政治，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好像那些都是他亲身经历的一样，我听着有时候就感觉涨涨见识，有时候也不好意思反驳，就当做是给好友当当垃圾桶吧，当他知道我浙大硕士毕业以后似乎开始了更多的的唠叨，我们同是生物专业出身，我们高中的时候那是人类基因组计划出来那些年，说是21世纪是生物技术的世纪，第四次技术革命，大学专业分数线出奇的高，结果大学毕业后除了几个学习一般的人最后考研读博继续做科研，大部分人都另谋出路了，这是多么的讽刺啊。曹总就从这一点开始劝解我顺便夸夸自己，选择多么重要，要不是研究生阶段他没有自学了计算机，说不定现在就是在一些厂子里面做技术监管，科研更是没有前途，幸好他自己的选择并不晚，虽然还是为此损失了很多，但是你看现在的我多好，我笑着说道，是啊，头发都好没类？曹总不以为是的看着我笑道，你不知道我们这一行头发越少地位越高，等我要找媳妇了，我就剃个光头，那样我也就是完美的。哈哈哈，从他爽朗的笑声中我看到他对那一天的向往，一个没有靠山的年轻人，要想在这个城市里面快速的成功，拥有物质上的满足，我想他这样的是最踏实了吧。
　　当然他背后也有一些辛酸事情。我问他为何迟迟没有成家，他说在他那个圈子成功的人就是娶一个比自己小十岁以上的漂亮姑娘，他说自己不急，再过两年娶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就好。有一阵子他和我说领导给他介绍了一个姑娘，一个97年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谈的不错，可是她妈妈要求在市区有一套200平的房子，这个目前对男人来说还是一件不能达成的事情，结果他们分手了，分手的那几天我问他原因，曹总苦笑着说自己准备再奋斗几年等到年薪再上一个台阶的时候再找一个更美更小的，他看着窗外，抿了抿嘴，似乎比以前更加坚定了。我问他为什么那么执着女孩的年龄小和漂亮，他笑着说这是成功人士的标配啊，要不然他们奋斗那么久还找一个又老又丑的干什么？我试探着问他，难道你不想找一个人和你一起奋斗的人么？他沉默了一会，认真的说道，年轻的时候想过，但是受不了生活的琐碎，等自己富足了，找个小姑娘，什么都自己说了算这样多好，再说你觉得那样窘迫的你能找的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么？我无言可对，默默的想着自己比他大两岁还单身的事实，突然觉得他活的比较明白，现在怎么样都可以，一旦结了婚一个男人没有能力不仅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阉割，我们这一代80年代的人，生活中都是物质，婚姻那么的脆弱，什么都不靠谱，投资自己让自己真正的强大起来才是最重要的谋生之道。那段日子我到点就去他的公司楼下接他，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也看过他垂头丧气的模样，直到有一天，他微笑的和我说，下个月他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去上海，那里再镀几年金回来，顺便挣个几百万回来，到时候真的好好对自己。他走了，对我来说是少了一单很好的生意，对他来说是去为他35乃至40岁完成人生的梦想打拼，我送他去机场的那一天，他静静的和我说，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我当年也考过浙大但是没考上，你比我优秀，应该去做更有前途的事情，下次回来希望看到不一样的你。我微笑着看着他，他的眼里透着真诚，比那些口口声声说为你打算的老师领导真诚万倍，只是那锃亮的头顶让人恍惚。那个秃顶的男人走了，就像一个好久的好朋友离开了一样，心里空落落的，他走后某个晚上我路过他以前的公司楼下时，我发了个短信给他，我会好好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