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散粥

　　“给，小心烫哦！”
　　圣心莲俯身递给面前小男孩一碗热粥，轻笑说道。
　　那小男孩接过铁碗，脏兮兮的脸上只有那双纯净墨瞳熠熠发亮，多日前他还曾和石头一起在这里玩过国王游戏。
　　“没事的，放心喝吧。”
　　圣心莲身旁的小草温柔一笑，揉了揉小男孩蓬乱的发丝，在得到小草的肯定之后，小男孩眼神里的戒备警惕神色终于消失，他咽了一口唾沫，不顾热的大口喝着肉粥。
　　圣心莲微微皱眉，纤细眉间掠过一抹疼惜神色。
　　她直起腰来，贫民窟前排队领粥的平民一眼望不到尽头，在十排平民队列之间，身着金色甲胄的圣殿骑士在维持秩序，圣心莲一开始在这里支起棚子散粥时，纷至沓来的拥挤人群几乎要将圣心莲的米白长裙扯掉。
　　领完热粥和面包水果之后，穷苦的人们按照顺序来到了最后一个桌子前，在这里他们将选择要不要为圣女而战。
　　年轻的少年往往容易被热血冲昏了头脑，在仙女一般的圣心莲亲手递过肉粥之后，不识字的他们会在那张根本看不懂的契约上摁下自己的手印，稍微有些阅历吃多了苦的壮年人蹲在角落里，扒着肉粥冷眼看着圣女。
　　南北商业大街上的商人工匠们大多是平民，但有一门营生手艺的他们也挣不到多少钱，一是因为贵族们残酷的剥削，他们买东西往往只给很少的钱；二是因为光明教廷还会以什么信仰税的名义收去他们好大一笔收入，以是平民们对于教廷和贵族都没有什么好感，圣心莲想要以一己之力拯救贫民窟，还有好长一段艰难的路。
　　“我做的……还远远不够。”
　　圣女轻叹一声。
　　“但是殿下，这会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小草轻声回道，温柔一笑。
　　黛娜也陪着圣心莲和小草在派发热粥，她自小在西城妓院中长大，在魔鬼狂舞那夜她被第五红衣主教带回主教殿过夜，不知是被夜圣战斗波及还是怎样，圣心莲救起她时小姑娘赤裸全身，娇小的身躯遍布伤痕，已然死去，好在有天海心的圣心莲连被分尸的审判骑士都能救回来。
　　黛娜有着一头自然卷起的深红色头发，娇小的身躯发育极好，然而这样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美少女却被第五红衣主教亵渎，圣心莲这几天睡眠一直不好，她多么情愿自己这些日子所见的景象，都只是曾经做过的噩梦罢了。
　　小女孩黛娜似乎在魔鬼狂舞之夜被吓坏了，一直不肯说话，无奈之下圣心莲只好将她随时都带在身边。
　　得益于小草的从中搭桥，越来越多的穷苦平民们开始相信圣心莲，每一个当竞技斗士的平民，都将会得到五个金币的安家费，这是一笔相当可观的巨款，穷人们在有钱后开始推倒曾经在其下安睡的墙壁，一栋栋简朴但全新的砖瓦房开始动工。
　　“姐姐！我也想要一碗！”
　　忽然有一道清脆叫声将圣心莲自出神的状态中唤了回来，她看了看眼前小脸干净衣物整洁的男孩，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低声道：
　　“胖了呢，石头。”
　　小草装作不认识一样笑着摸了摸石头脑袋，石头也眨了眨眼睛，正是好动贪玩的他似乎极为享受这个“间谍”游戏。
　　在低声偷偷汇报完情报之后，石头看着小草和圣心莲又有一阵恍惚，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十二岁的姐姐和二十岁的圣心莲有几分相似。
　　得知失散多年的母亲可能在文薇伯爵府，小草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殿下召集平民斗士，是想恢复已经废除多年的奴隶制度么？”
　　在石头之后领粥的平民少年忽然抛出了一个极为尖锐的问题。
　　圣心莲微微挑眉，多打量了几眼面前少年。
　　少年面容并不出彩，但脸庞洗的极为干净，身着的灰黑布衣利落清爽，缺口和裂缝都被补丁遮掩了。
　　“绝对不是。”
　　圣心莲缓缓摇了摇头，坚定说道。
　　在光明教廷还未建立之前，西方诸国是由君主帝王统治的奴隶国家，那时的竞技大会都是奴隶参加，打斗场面极其惨烈血腥，无数奴隶前仆后继互相残杀博得贵族一笑。
　　让圣心莲有些吃惊的是面前这个平民少年竟然识字，还读过一些史书。
　　“查默哥哥！”
　　石头回头，惊叫出声，然后捂住嘴和小草交换了一下眼神。
　　明显和贫民窟其他人不一样的少年名叫查默，小草一个人要养育幼弟和照顾老父极其艰辛，在这过程中查默曾帮了这对姐弟很多，他曾打跑了不少给小草捣乱的调皮男孩，在偶尔得到什么好吃的都会分一半给小草姐弟……
　　查默扫了小草和石头一眼，没有问为什么这对姐弟要装不认识。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如果贵族们要再以我们这些平民的尸骸铺路，圣都西城必会燃起世所未见的大火。”
　　眼神清冷的男孩转身离去，被狠言威胁的圣心莲有些愕然。
　　一觉睡到隔日黄昏的文薇伯爵在伯爵府中悠然醒来，她拄着玉龙剑坐在庭前出神，柔顺如瀑的黑丝自然垂下，随风轻轻荡漾。
　　按照玉龙剑圣意愿修建的小庭院中央种着不少竹子，文薇静静看着那些四季常青的竹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闻名东方的天才剑圣，其实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孤僻大男生罢了，文薇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二十年前黑暗教廷越过光暗之渊围攻光明教廷，战局凶险，游历到此的玉龙剑圣不喜黑暗教廷中人肆意杀戮平民，悍然拔剑，那惊世一剑似乎要再劈一道光暗大深渊出来。
　　“可惜……我未能教好我们的孩子呢……”
　　文薇轻叹一声，她委实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甚至亲儿子文泰横死街头都未能让她心里有多少波动，玉龙剑圣身故后，圣都就再没有什么东西能令血里带风的文薇在意的了。
　　那个不肖的儿子远远不如文薇手中一直拿着的玉龙剑珍贵，不过若是有机会的话，文薇还是很想杀掉那个曾在圣都内大闹一番的神秘人。。
　　“玉龙……我似乎又能看到你舞剑了。”
　　枯坐许久的文薇忽然起身，走出伯爵府，她要到西城妓院将前天看对眼的那东方少年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