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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下车从后排拿出一张半人高的折叠桌,搭在河岸边的地面,随后取出一个用塑料袋包裹严实的瓷碗放在桌面。
在看到我走过来时,又打开后备箱,指着里面说道:大师,您看这个纸人可以吗?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里是个俩掌大小,由芦苇杆撑起的骨架,外边套着层绿色纸衣,画着五官的男纸人。
把纸人拿在手上左右翻动看了一下,勉强还是可以,便朝着他点了点头。
随后我又从他后备箱里把布袋提出来放在边上,蹲下身,拿出香炉,摆在桌子正中,接着又把红绳,罗盘,朱砂,符纸,一样样的都拿了出来。
看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我站起身,把装有公鸡血的碗上那层塑料揭开,随后把红绳全部浸泡在里面,公鸡属阳,血至烈,这样效果会有增强。
在把香炉立于正中,插上俩支香,暂且没点,然后我又问了身旁男子生辰,接着把符纸铺开,用墨笔沾着朱砂,写下后,压在纸人身下。
一切都处理好后,我便拿着罗盘站在旁边,安抚了几句此时心情有些忐忑的男子。
等待着天色转黑。
就这样过了许久,天也逐渐暗了下来。
此时我走到桌子前面,把纸人拿起,随后又用那张带有男子深辰的符纸铺展压在身后,另一只手从碗中扯出红线一头,连同符纸一起绑在纸人身上,接着把它立靠在香炉。
然后我叫另一边站立的男子走到近前,取出红线的另一端缠绕在他手指。
并告诫他,不管有什么情况,都不要睁眼,都不许动。
这时我又用墨笔连续画了俩道驱鬼符,叠好放在口袋以防万一。
做好这些,我借了男子的打火机把香点燃。
随后身子站定,尾指沾了些许朱砂点在男子额头。
拿起香炉前立的纸人,在香上转了俩圈,闭目,口中默念道:乾坤无极,阴阳有序,以身为引,亡魂有近。
随着我的引灵咒响起,周边突然刮起了大风,似有声声哭泣,又似有欢乐喜气。
种种诡异莫名的声音交杂着,由远而近。
那男子此时身体好像感知到什么,身体开始剧烈的抖动,我只得大声的喊道:“千万不要睁眼,不要动,不然今日你必死”
听到我的话语,他刹那又强制忍住了内心的恐惧。
我手中的纸人依旧在香上旋转,随着缠绑的红绳发出阵阵滚烫。
只见原本漆黑的河边,显现出了六个幼童的身影,它们赤裸着身躯,相互拉着手,从河底走了上来,一滩滩水迹随着它们的走动滴落于地面。
在它们快要走到近前时,竟然停下了脚步,五个鬼童蹦跳着手拉着圈蹲下,还有一个站在它们后边,紫青色的脸上带着扭曲的笑意,围着那个圈,鬼童脚步跳着转起来,随后一阵童谣响起。
丢手绢,丢手绢
轻轻的放在小朋友的后面
大家不要告诉他
快点快点抓住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此时的我看着眼前的景象,神色变得更加紧绷,随着这曲童谣唱到最后,那原本围着的五个鬼童,跟另外一个,俱都是抬起紫青色的脸庞,有些浮肿向外凸出的双目,紧紧的望着我所在的方向,嘴里还在唱着,快快抓住他
而在我手中的纸人,却再也承受不住,突然从头部直接断裂,而连着的另一端男子,双耳中似有血迹渗透出来。
随着这突然发生的变化,六个鬼童,相互拉着又再次向我们这边跑来,转眼便已至近前。
拉成圈围在那个男子身边。
我见到此连忙端起那还有剩余的公鸡血泼在六个鬼童身上。
这就好像滚烫的热油,撒在肌肤,鬼童们原本稚嫩的身躯变得皮开肉绽,脑袋上也鼓起了一个个红色的血泡,但是却动都未动,还是依旧在转着圈。
而男子的五官却以有明显的血液流出。
我咬破手指,快速的转头在符纸上画了一道定阳符,直接贴在男子头上。
原本围绕的鬼童,突然像受到冲击一般,齐齐脚步向后退开,随后又想要快速的上前在次围成圈。
就趁着这个空档,我意识开始凝聚,额前横纹再次凸显,红色的光芒蔓延开,照射在六个鬼童身上。
它们原本想要前行的步伐,也就此止住。
因为这次鬼童实在太多,所以每一分钟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负担。
趁着它们还没有缓过神,红芒断死而转生,白色的光晕开始显现。
我的意识又一次被拉扯着陷入了未知的空间。
随着醒转,我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原地,只是四周没有之前六个鬼童,和男子的身影,而天色也变得明亮,好像时间倒退回了中午。
这时远处的路上传来一阵阵笑闹声,只见俩名穿着校服,面庞稚嫩的少年骑着自行车,一边说笑着,一边向这里行来。
在他们路过我身旁的时候,红线突然显现缠着的是其中一名男孩。
随之我也不在多想,跟着他们骑行的方向前行。
他们绕着河岸骑了半圈,接着把车子停下,俩个人下到河边,拿起地面的石头,像水里扔去,看着那一道道石头在水中滑出的涟漪,好似这样便能让他们很开心一般。
玩了一会,仿佛有些累了,其中一名身形较瘦的少年说道:王浩,我们找个地方坐会。
另一个还在扔石头的少年,便随口回了句:行
之后俩人也不管地上的泥土,径直的坐在岸边,叫做王浩的少年这时从口袋里拿出几支烟,在另一个少年眼前晃了晃,神情得意的说道:强子,你看这是啥?
另一少年看到王浩手中的烟,急忙伸手去抓,嘴里兴奋的问道:你这是从哪里弄的。
王浩发给强子一根,随后自己也叼起,拿出校服口袋里的洋火盒,划燃相互点上,抽了一口才回道:当然是偷我爸的,怎么样,我抽烟的样子是不是很帅。
一边说着,还摆了个造型。
把强子逗的大笑。
就这样玩了一会,天气也变得越来越炎热,王浩便提议道:强子,一起下去游会咋样。
强子明显有些犹豫:“等会还要去上课,要是被老师发现,肯定要请家长”
王浩听到强子的话语,语气不屑的回道:是不是怂了。
见到王浩执意想洗澡,强子也就没有在坚持自己的意见。
俩人便脱光衣服下到河里,原本只是在河边浅水处互相泼水打闹。
这时王浩好像发现了什么,拍了下强子的肩膀,指着不远处停泊的小木船:要不我们过去划船咋样?
强子也没多想便答应了。
当俩人在水里向那边走时,突然在前面的王浩脚下踩空了,直接落入深水中,一旁的强子没有多想扑过来就想拉他起来。
哪知道一时陷入惊慌的王浩双手乱扑腾,把原本拉着他的强子都给扯到下面。
最后王浩触到实地,可强子却已然没了踪影。
这时候的王浩吓得也顾不上其他,直接跑上岸,穿起衣服骑着自行车就向远方行去。
直到过了几天,有砖厂员工上班路过,才发现河里飘浮着一具尸体。
后来又连续死的五个少年,同样也是洗澡,但都是被已经成为河鬼的强子拉住双脚,直接溺死。
本来他早已能投胎,但是他虽不记得前尘,更不知过往,但他心里的恨却始终没有消散。
他不甘,他不愿,他不走,他在等待。
直到那个人再一次到来。
看到这里我眼前的画面也已经破碎,而意识又重新清醒。
额前的红芒已经彻底转为白色的光晕笼罩着六个鬼童,只见其中一个突然扭过头,看着我嘴巴轻启似想要说些什么。
我了解了始末,所以我知道他应该就是那个昔日叫做强子的少年,忍着额头快要崩裂的感觉,我一把撕下身前男子也就是王浩头上贴的符纸。
声音严厉却又大声的说道:睁开你的眼,去看看还认识他吗?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双目以有血迹的王浩紧张的睁开,随后便直直的好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原来随着我横纹白色光晕的浓郁,另外五个幼小的鬼童都已经身影消散,只有强子依旧留了下来,他好像记起了从前,面容身形也都恢复成了我当初看到的模样。
强子脸带笑意的站在光芒之中,而王浩此时早已经跪倒在地上,哭了出来。
嘴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可强子似乎已经对于这些释然,明白了过往,也就知道自己当初虽然被王浩连累,同样也害了其他几个无辜的生命。。
他好似想要说什么,只是身躯逐渐破碎成晶莹的光芒,在王浩跪着的身躯前飘了一圈,似在说原谅,也似在告别。
随后便彻底消散于虚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