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那名男子推着板车缓步行走在村子正中，好像每走一步都要耗费他所有的力量。
路过的村民们看到他好似厌恶般的都远远躲开。
男子好似没有感觉到周围那些目光一般，把板车推到临近村口一家的院子前，然后直接扑通跪倒在地上，声音沙哑的喊道
“求求你们，施舍给我孙子一点吃的吧，他已经俩天没有吃下东西了，求求你们，帮帮我！来世我给你们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说着他的脑袋一直不停的重重砸在地上。
虽然诧异此时他的话语我为什么可以听到，但是我依旧只能向旁观者一样，默默的看着。
而院子里挑水的妇人，在听到门前男子的声音后，好似起了些许恻隐之心，放下手中的水桶，就要上前去拉开门。
但是坐在一旁明显是他丈夫的男子，猛的一把拉住妇女，声音恼怒道
“就你心善，你也不看看现在村子里都啥情况，自家都吃不饱了，哪里还有吃的给别人”
妇女听到自家男人的话语辩驳道“你看他多可怜，就一个小孩子又能吃多少粮食，当家的就当发发善心，给咱家小子，积点阴德”
看着依旧不肯听从自己的婆娘，那男子也不敢硬来只能有些埋怨的指了指院外依旧叩头的男子，继续道
“你今天看他可怜，给他施舍一点，明天再来一个，你是不是还要在施舍一点，这年头可怜的人多了，咱家这点粮食自己都还不够吃，咋能顾得过来”
说着男子加大了手中得力道，扯着妇女就像屋里走去。
而原本跪在地上叩头不止的中年男子，此时额头早已血肉模糊，但是他好似没有感觉一样，看到眼前住户回到屋里，他便站起了身体，蹒跚着走到板车前，靠着车轮，手掌抚摸着躺在枯草上额头滚烫的孩童，语气自责道“林林，你这苦命的孩子，都怪爷爷没用，要不来吃的”
说着浑浊的泪水混和着汗水滴落在地上，男子随意的用衣袖擦了擦，就又在一次推着板车，走到一家住户门前，接着跪下。
大声的祈求着，希望他们能发发善心，可怜一下自己的孙子，施舍点食物，可每一次换来的都是无情的拒绝，有些心善的想要帮忙，却也会被身边之人劝回，
就这样中年男子推着板车好似不知疲倦一样，从村头，跪到村中。
我默默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跪在过父亲家门前，但是里面没人，所以同样也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只能落寞的转身继续推着板车前行。
这一路走来，我不知他如何，但是我的心里却有股浓郁的哀伤始终难以化开。
每次看到他弯曲下身体，跪倒地上，血肉模糊的头重重的砸出砰砰的响，我都会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直到夕阳落下，他推着板车终于来到了三叔家门前。
那时候的三叔身材挺拔，面容也很刚毅，因为刚从地里回来，正跟刚刚成婚的三嫂坐在院子里剥玉米。
那中年男子曾充满生机的眼神随着板车上的孩童从最初呢喃的呻吟，到最后的悄无声息，也变得麻木起来，好似整个人被一瞬间抽去了所有力量。
只是内心还不愿意放弃那哪怕微小的希望，他把板车停在三叔门前，转身又直直得跪倒在地上，他额头上的伤疤一直在不停的流血，那鲜红的血迹，沾染了他半边脸颊，还有些干枯后留下的重重血痕。
我站在一边，想要帮助他，却痛恨着自己此时的无能为力。
三叔听到外边的响动，跟三嫂对视了一眼，便赶忙打开院门，看着面前那中年男子满脸的血污，口齿不清的喊着：求求你们，施舍点吃的，救救我孙子，求求你们。
三叔跨步上前，搀扶起中年男子，想要让他去院里坐下休息一会。
但是他推开三叔的手，依旧又再次跪下，继续之前的哀求。
看着眼前的景象，三嫂忍不住抹着眼泪，急促的走回屋里，拿出几个玉米饼子，递到中年男子身前。
这时男子麻木的眼睛突然间有了些许转缓，口中不住的说道“谢谢你们”
然后不待三叔三嫂回应，拿着饼子走到板车前，右手轻轻的拖起仿佛睡着的孩童，嘴里念叨着“林林，爷爷要来吃的了，你快吃啊”
可是孩童依旧紧闭着双眼，原本发烫的身躯也变得冰冷起来，中年男子，此时好像疯魔了一般。
只是抱着孩童，嘴里念叨着，吃啊，林林！吃饱了再睡。
三叔三婶都不忍看到眼前的景象，转身回到了屋内。
直到夜晚，整个村庄都陷入了一片黑暗寂静当中，只有在村中道路上一辆板车翻倒在一边，而在旁边的地上，中年男子依旧怀抱着孩童，把手里的面饼仿佛要塞进孩子紧闭的嘴里。
直到天明，除了那辆破旧的板车，再也没有了之前男子与幼童的踪迹，只是在村口的老槐树上，被揭开的一块树皮，露出白色的枝干，在上面四个血淋淋的大字，显的异常刺目，血债血偿。
而在距离村子东边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中，男子双手用力的刨着土，十指的指甲都被坚硬的泥土刮掉，手指满是血迹，而男子依旧不停的挖着，直到出现了一个小土坑。
男子转身抱起旁边幼童的尸体，双手轻轻的托举着把它葬下，然后又把土逐渐推平，男子跪在地上脸上表情平缓但是语气却冷冽的说道
“林林，你先好好睡觉，等爷爷给那些人带去绝望与死亡后，爷爷就来陪你，还给你讲你爱听的故事”
直到许多年后，槐树村多了个姓黄的老人，听说他曾经当过兵，后来在外边闯累了，就在村子边缘盖了处小房独住，他从来不与村里人过多交往，只是闲暇时喜欢坐在村口大槐树下的石墩上，看着东边。
直到此时看完了那中年男子所有的经历，我才逐渐明白原来自己走进了时间，步入了老黄过去的岁月里。
随着意识一阵颤动，我终于再次清醒，原本在那里觉得时间过了很久，没想到出来发现，老黄记忆里的一生，只是现实的一次停顿。
我额前的竖瞳随着意识的回归，好像产生了一些莫名的变化，原本映射在老黄身上的红芒，瞬间又变成了白光，而老黄凶狠的双眼，也随之慢慢恢复了清明，十指漆黑的指甲开始剥落，原本爬行的身躯又在次挺直起来。
我看着老黄发生的变化，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担心的后退了几步，害怕他突然又爆发。
老黄脸色愧疚的看着我，曾裂开的嘴巴也恢复了原样，声音平缓的说道“当初我孙儿因他们而逝，如今我把自己炼化成尸，报了当初的恩怨”
此时尘归尘土归土，林林也等了我几十年，想必该埋怨我这个做爷爷的呢！老黄说着神色慢慢轻松了下来。
我看过老黄的一生，对于他所做的事情，虽然站在我的立场上绝不认同，但是我也说不出其他，毕竟他的孙子，曾是他生命唯一的支撑，哪怕当时早间，有一户稍微施舍一点，可能结果就会是另一样，因果循环，谁也不能先知。
看到我依旧沉默的防备着他，老黄向后退了几步，歉意的说道“不管如何谢谢你，帮我找回了自己，不然我也就只能永远沉沦在杀戮之中，也就不可能在陪伴在林林身旁。”
说着，老黄语气顿了一下，萧瑟的说道“临别也没有啥好东西给你，在我住的屋里，床底下中间那块石砖下，压着我之前偶然获得的一本古籍”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老黄话音刚落，我额前的竖瞳，猛然一抖，身处在白光之中的老黄，面带笑意的像我挥了挥手，身体逐渐分解成许多晶莹的光芒，随后消失在虚空当中。
而我只感觉额头上的竖瞳散发的白光随着老黄的消失，也没了持续，很快就再也看不出。
只是在横纹再次闭合的时候，那种剧烈的眩晕感再次传来，很不幸，我又晕了过去。
这一次我没有梦到其他，而是梦到一座遍布草木的树林里，老黄坐在竹椅上，在他身旁，一名幼童趴在他的腿上呼呼的睡了起来，好似在做着美梦，幼童嘴角还流出丝丝口水，老黄爱怜的用衣袖帮他擦抹干净。
落日的余晖，照耀在他们身上，把他们在一起幸福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