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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犹豫的蒙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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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小船停靠在洛姆巴尔德岛的西南海岸,船上无帆亦无桨,在这广阔的海域上只能随波逐流。船上卧着一个血精灵,他的身躯几乎填满了整只船,他正大口喘着粗气,体力濒临透支。
  “呼,还不来吗,我都快睡着了。”
  “呵,呜……咕。”
  海浪的拍击声无法掩盖血精灵期望听到的叫鸣,一只猫头鹰从北方飞来。
  “伙计,可把你盼到了,你知道连续使用意话法有多累吗?”
  来的是一只传信猫头鹰,它的两只眼睛发出宝石般的光芒,闪耀在漆黑的岸边,就像移动的灯塔,为船只照亮航路。
  传信猫头鹰落在血精灵肩膀上,数张信纸从隐藏的尾羽抖落而下。
  “把你哥们所收到的都集中在一起了么?”
  “咕咕,呜……吱。”猫头鹰似乎能听懂血精灵的语言,它反应迅速的回复道。
  “原来如此,你让它们继续待命,同时也为了让它们得到充分的休息……”
  血精灵对这只猫头鹰大哥的工作方式表示肯定。
  他是多拉多,近年来被安德拉德安排管理本坦库尔城。亚米拉马大火发生后不久,安德拉德就联系了多拉多,委托他以自己的名义写信给尼凯大陆多个国家,并通过传信猫头鹰来传递信件,收到各国回复的信件之后,便即刻使用意话法告知安德拉德各国回复的内容。
  他将第一封信通过传信猫头鹰寄往温特博滕,很快就收到了回信。当时他仍在本坦库尔尚未出发,猫头鹰便带着奥术神鹰一起过来了。
  通过与神鹰的交流,他明白了这是圣光方面为了保险起见而特意让神鹰确认他血精灵的身份的。
  多拉多拥有能与鸟类沟通的能力,虽然普赛托斯也有擅长此项能力的族人,但是城内情况复杂,所以为了将风险降至最低,安德拉德认为传递情报的事非他不可。
  “圣光和里莫利亚又来信了么,呼……”
  长途跋涉加之多次使用意话法,多拉多近乎精疲力竭。
  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能量和魔力施展意话法了,如果仍身处本坦库尔,那么这个传递情报的任务将无法完成。
  他从船内爬出,一边看信一边朝森林方向移动。
  “只有入城找族长了,但愿不会碰到魔物,这样至少还能恢复能量使用登树法……嘿,你也在我肩上休整下吧。”
  传信猫头鹰轻摇着头,闭上了一只眼睛后,另外一只依然为多拉多提供了照明。
  “啊!这,这是……”看完第一张信纸里的内容后,多拉多就像突然受到了刺激一样,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接连又将其余几封一并看完。他的任务就是将各国的情报用意话法传给安德拉德,自然就拥有亲自拆信看视的许可。看完所有传信猫头鹰带来的信件之后,他判断很有可能此时尼凯各国也发生了恶魔的相关事件。因为与之前收到的信件不同,圣光与里莫利亚都表明目前形势严峻,继东部矿区发生不死族事件之后,矮人部落也遭到了袭击,此时各大国正派遣作战部队救援各地。
  之前接收的信件多半是对于恶魔之力的看法以及对传说中恶魔一族去向和能力方面咨询的回应,而这之后收到的,让多拉多越来越觉得局势空前紧张。多拉多无法揣度尼凯各国背后的真实意图,他只是担心不久之后普赛托斯城内的阳光将不会像以往那样温暖了。
  “哈,哈,要加快速度了,抓稳了伙计。”
  “嗯?你们看,这是……”
  刚刚还在和佩塞尔斗嘴的蒙蒂发现了户外不对劲。
  “火?”
  佩塞尔纳闷道。
  “这情况……看来是人为的纵火。”
  埃娃里斯托推断道。
  失火地点就位于暗夜精灵们所在的乔木区内,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
  瓦拉洛站起身欲望外走,但是被斯科佩利阻止。
  “斯科佩利,你拦我干什么?”
  “不要多管闲事,普赛托斯现在仍属于血精灵支配,我们不便插手。”
  “啧。”
  “而且这点小事血精灵还是能够解决的。”
  “那倒也是……”
  “不过,两位,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蒙蒂不再观察火势,他转过身,站直了身子朝向瓦拉洛与斯科佩利。
  “嗯?”
  两人同时望着蒙蒂,内心所想却截然不同。
  “奇怪?你想说什么我大概猜到了……之前你们三人在亚米拉马遇袭,所以你认为这火就是控制不死族的人放的吧?”
  瓦拉洛降低了嗓门。
  “蒙蒂,你无须如此恭敬,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
  斯科佩利见蒙蒂站军姿似的面对同胞,感觉很别扭。
  一直以来,在一部分的暗夜精灵中,对礼仪看得比较重,尤其是有年龄差异等因素。
  瓦拉洛六十岁,相当于人族二十岁;斯科佩利六十六岁,相当于人族二十二岁。而蒙蒂对外公布自己的年龄为四十八岁,相当于人族的十六岁。
  精灵族早年成长较快,十二岁至二十一岁的精灵族从寿命比例来看与人族的四岁到七岁相若,但是心智已达到了人族的十八岁与二十四岁之间。而且在八九十岁之前,精灵族仿佛停止了新陈代谢,身体状态一直处于盛年阶段,直到九十岁之后才缓缓开始老化。
  蒙蒂听斯科佩利如此一说,倒也稍微放轻松了一些。
  “你认为有什么奇怪的就快点说吧。”
  瓦拉洛催促道。
  “没错,我也认为纵火的人必定与不死族有关联。但问题是,他是如何进到普赛托斯城内来的?”
  一旁的佩塞尔安静的听着,他知道谈论正事的时候自己难以插话与蒙蒂斗嘴,但让自己感到异样的是,此时的蒙蒂让他有种陌生的感觉。
  朱梅尔朱与埃娃里斯托两名女性则一边观察着火势,一边用耳朵截取三人对话的内容。
  “嗯……众所周知,进入像普赛托斯这样的异空间,只有登树法与引导术两种方式而已。”
  瓦拉洛借助语言的表述来思考问题。
  “而且能使用登树法的必须是精灵族和身怀精灵血的生物,引导术也必须由精灵族赋予。”
  斯科佩利补充道。
  “嗯。”
  “难不成,纵火犯就是血精灵自己?不,我表述错误,应该是犯人就是血精灵中的一员。”
  “是啊,瓦拉洛前辈,目前这样的分析才合乎情理。”
  “看来斯科佩利你说得对,这火我们万万不可插手。”
  “嗯,嗯。”
  蒙蒂点点头。
  “哼,希望如你们所说,就那么简单。”
  一旁的斯科佩利瞥了蒙蒂一眼,仿佛对他说“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蒙蒂装作不以为意,一向高傲的斯科佩利并未在乎自己的辈分较低,反而让他心生复杂情绪。
  另外,从斯科佩利的眼里能察觉得到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稍后,蒙蒂以照看伊德里苏为由出去了。
  离去的时候他没有回头。
  “这时间……嗯,应该差不多了。”
  见四处无人,蒙蒂便朝城的某一出口走去。
  与来时的狼狈截然不同,他一点也不在意炽热的光线。身为长期居住在阴暗潮湿环境下的暗夜精灵,此时暴露在阳光之下并没有任何不适。
  走了一段路后,蒙蒂停下了脚步。
  “都已经到这儿了,就别再跟着我了。埃娃前……”
  “千万别叫我前辈,我可受不起。”
  埃娃里斯托从如丝织般的光线中现身,她拥有根据环境的变化而随时改变自身肤色和衣着颜色的能力,与变色龙很相似。
  “不称你为前辈那应该如何称呼?”
  “少装蒜了,你瞒得了别人但是瞒不过我。蒙蒂,我知道你的实际年龄比瓦拉洛和斯科佩利都要大。”
  “啊,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明明看着比大家嫩多了,人族看不来,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蒙蒂心头一紧,但依然表现从容。
  “哼,还要继续隐瞒下去吗?我就告诉你吧,此时所有在城内的族人,我都知道他们的实际年龄。而且……”
  “而且?”
  “与小迪一样,你也是少数通过圣器——返生糖果试炼的人。所以才显得年纪轻,对吧?”
  “呵,小迪可比我厉害多了。”
  “少装谦虚,蒙蒂,虽然你的一举一动我无法完全掌握,但是你的一些细节我都已了然于心。”
  “唔……”
  蒙蒂内心一颤,他对埃娃里斯托连自己通过圣器试炼的事也知道表示惊讶。
  “这下你该承认了吧?对我隐瞒没有任何意义。”
  “呵呵,素闻埃娃里斯托收集情报的能力在我族首屈一指,今天果然是让我开了眼界。”
  乔木区的血精灵大部分被火灾吸引,蒙蒂确信此时周围没有第三人,所以面对埃娃里斯托,他也只好承认事实。
  “那么,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问吧,但是有言在先,不是所有问题我都会如实回答。”
  “好……首先,你为什么要对同胞隐瞒自己的真实年龄?”
  “哼,这个很正常。如今这个世道,哪一个精灵不隐瞒年龄的,如实相报的话,一旦被别有居心的人族知晓,那么第二天他就会被抓去做实验甚至解剖。”
  “但是一般更改年龄只会朝老的方向去,精灵族年纪越大就越安全。你将自己编的这么年轻,难不成还生怕恶趣味的人族不去找你?”
  “嗯……”
  蒙蒂一时语塞,他心想看来很难将埃娃里斯托糊弄过去。
  “比如血精灵的芭蕾菈,她实际年龄比安德拉德、斯卡罗内等人小上超过五十岁,不过她却对外透露自己接近九十岁了。”
  “这么重要的情报,斯塔比莱前……啧,斯塔比莱和族长知道吗?”
  “族长知道……你别跟我转换话题,快回答。”
  “对于这个问题,我只能说无可奉告了。不好意思。”
  埃娃里斯托盯着蒙蒂,她眼里流露出来的尽是怀疑的光芒。
  蒙蒂不愿在此逗留过久,他正欲转身却又被埃娃里斯托拦下。
  “还有个问题,你是不是在瞒着大家与人族勾……与人族有密切联系?”
  埃娃里斯托注意了一下自己的措词,她将“勾结”这个词咽了回去。
  “真,真不愧是你啊。”
  蒙蒂努力将就要打结的舌头扭了回去。
  “果然是这样吗?”
  埃娃里斯托后退一步,摆出了警戒的架势。
  “你别紧张呀。我一是感叹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二是就算与人族有联系,那也可能与协议相关啊。”
  “那么,你现在出城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吗……你们总会知道的。”
  蒙蒂收起了故作轻松的脸皮,他渐渐沉下眼,语气也带着些许沉重。这种感觉与如释重负截然相反。
  “你……”
  埃娃里斯托放下了戒备,他知道蒙蒂没有恶意,沉重的感觉也不是装的。
  “我们暗夜的内部即便没有矛盾,但是现阶段的竞争力依然无法盖过高等精灵与血精灵。而且在圣光创办魔法协会和学院之后,人族各个国家对魔法的认知度和掌控度也在逐年递增,倘若仍像目前这样按部就班,我们将毫无优势可言。”
  “的确,族内多多少少存在着纷争,而且现如今两百多岁的长者们早已不问世事,一百岁以上的前辈们也不在巅峰。即使这次圣斗获胜并得到普赛托斯,在恶魔势力的威胁下恐怕也是朝不保夕……我族目前形势确实严峻。但是我们大家崛起的信念贯彻始终,诸多困难定会迎刃而解。”
  “我知道大家都如你这样爱着暗夜,谢谢你埃娃。但是每个人都要走不一样的道路,甚至走路的方式都不尽相同。路的前方也许都布满荆棘,可是说不准会殊途同归。”
  “所以,你已经决定了吗?”
  埃娃里斯托发觉蒙蒂话里有话,只是短时间内很难分析出他的真意。
  “总之,希望你能替我隐瞒吧。”
  蒙蒂转过身,朝埃娃里斯托挥了挥手。
  “你……你真的不会背叛我们吗?”
  埃娃里斯托还是忍不住问了。
  “谁知道呢?如果最后的结果有助于我族复兴,过程扭曲一点也并非坏事。”
  ……
  到了出入口之后,蒙蒂驻足不前,他似乎在发着呆。
  想起与埃娃里斯托的对话,他发觉自己竟然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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