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行路上，柳卿晗不禁问：“你那剑法真叫剑反？”
　　秦剑竹道：“那依你说我使得是什么剑法？”
　　“你还说你师从吕洞宾呢，谁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
　　秦剑竹笑道：“开个玩笑而已，柳姑娘何必较真。”
　　柳卿晗哼了一声，却不搭话。常青接着问道：“秦兄不知此行却是要去往何处？”
　　“听闻太白沉剑大会就在近日，我倒是也想去瞧个热闹，不知方便不方便。”
　　常青虽觉此人武功既高，又来历不明，但终归不像是坏人。便笑道：“秦兄有恩于我太白派，且剑术超凡入圣，无论哪种理由本都是非邀请秦兄前往不可。”
　　秦剑竹道：“你们起初叫我...”
　　“我那剑之后，若还有第五剑能否胜过那柳生弥彦？”秦剑竹话说到一半，却被李顾打断。但秦剑竹见李顾语气问的认真，便收起笑容答道：“听闻天峰五云剑，一剑胜过一剑，那柳生弥彦被你连攻剑已是守的十分勉强，若第五剑能出手我想他定不能守。”
　　“那第五剑能否取他性命？”李顾急切问道。
　　“若真是以命相搏，怕是”秦剑竹说到一半便沉默，却已经回答完了。
　　因为沉默有时就是最好的回答。李顾也明白秦剑竹的意思，便不再问。
　　过得三天，一行人便来到了襄州。本来是要同去真武送帖，但李顾一路上劳顿，竟致伤势加重，便由常青独自前往真武送沉剑大会的请帖，余下人找了间客栈休息。王东来本就不喜秦剑竹，无奈不但技不如人，口齿也不及人伶俐。况且又受人恩惠，一路上只能生闷气，此时住进客栈，便饭也不吃，避开秦剑竹，就去房间照看李顾。
　　柳卿晗只得叫了些菜让小二送入屋中，自己便和秦剑竹二人在厅中用餐。吃到一半，柳卿晗忽见一衣着白袍的男子，容貌俊朗的男子从客栈走出。心中只觉似曾相识。思索片刻，才想起那人正是那天夜里点自己穴道的岳凌欢！柳卿晗急切地对秦剑竹道：“刚那穿白衣服的是岳凌欢！”
　　秦剑竹却似没有听到，“嗯？”了一声便接着吃起来。
　　柳卿晗一把拍下秦剑竹手中筷子，厉声道：“还吃，你没看到那人是岳凌欢吗？！”
　　秦剑竹悻悻地道：“他是谁，跟我吃饭有什么关系吗？”说着又重桌上将筷子拾起。
　　柳卿晗想到那晚岳凌欢如此轻薄自己，瞪了秦剑竹一眼，嗔道：“好！你慢慢吃吧。我自己去拿那岳凌欢！”说着便起身，朝岳凌欢离开的方向追去。
　　秦剑竹道：“欸，你不吃了啊？”却见柳卿晗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吃了几口，只得无奈追去。
　　待秦剑竹追到柳卿晗身旁，却见三名头带斗笠的黑衣刀客与岳凌欢及身边一女子斗成一团。那三名刀客刀法凌厉，只见得刀光下里闪烁，偶尔与岳凌欢手中精铁扇骨相交发出脆响声。那女子显是武艺不如这三名刀客高强，时而险些中招，好在岳凌欢竟是以一敌三仍游刃有余，可在女子危难时施以援手。
　　柳卿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向秦剑竹问道：“我们出不出手？”
　　秦剑竹道：“出手帮谁？”
　　柳卿晗本想说出手帮那几位刀客擒住岳凌欢，可见那几个刀客招式狠辣，丝毫不留余地。岳凌欢却是轻描淡写地便把几个刀客的攻势化解，自如的穿梭在其间，更显地潇洒灵逸。这一下反倒是让柳卿晗对其生出了些许好感。柳卿晗一时也没拿下主意该帮谁，便反嘲秦剑竹道：“我猜你也是想看看热闹的。”
　　秦剑竹笑道：“偶尔瞧瞧热闹也并非坏事，至少我们现在能看看他们使的什么武功，待会要是交上手也可多占几分优势。”
　　柳卿晗恍然道：“噢，难怪你那晚上早不出手，就是要看准了那柳生弥彦招式里的破绽才出手？”
　　“本来我不应该说出来的。”
　　“可你已经说了。”
　　秦剑竹笑了笑便转开话题，指着刀客道：“你瞧这几人使的甚么刀法？”
　　柳卿晗道：“看上去像是淮西的霸刀刀法，可其间有些招却和那夜交手的东瀛浪人相似。”
　　秦剑竹点了点头，沉吟道：“只怕这两种刀法都不是他们本身所长。”
　　柳卿晗冷哼一声，道：“这般欲盖弥彰，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秦剑竹笑道：“你看那岳凌欢武功便是正派门下了吗？”
　　柳卿晗道：“我虽然不识得他这套招式叫甚么，但瞧他一柄折扇使得轻重自如，圆转如意。天下间除了真武一派，还有哪家武学能这般灵逸绝尘？”
　　“尚有一派...”话说到一半，秦剑竹突然眉头一皱，道：“这岳凌欢恐怕中了毒。”
　　柳卿晗细看去，果然发现岳凌欢似乎内力不济，出招已略有迟滞。饶是如此，那三个刀客仍不能胜过岳凌欢。
　　但刀客能胜过那女子，一刀已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扫向那女子，女子眼瞅着躲闪不及，岳凌欢的扇突然挡到。可这一挡正中三个刀客下怀，三人趁势从三面突来，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就如一人，刹那间已将岳凌欢完全锁住。为首的刀客封住岳凌欢穴道又来擒那女子。
　　这一变故来的奇快，柳卿晗反应过来时却见秦剑竹长剑已经刺出。一剑正刺在那为首的刀客刀身之上，那刀客只觉虎口剧痛，尚未来得及还一招，刀竟脱手弹出，刀客惊讶之余秦剑竹的剑尖已经贴在他的喉结。余下两名刀客见首领一招被制，知来者非同小可，便将刀横在岳凌欢身前。
　　秦剑竹淡淡道：“一个换一个，互不相欠！几位意下如何？”
　　两个刀客相视一眼，便将刀放下，一个说“好”字方说出口，便将岳凌欢推出。秦剑竹见状，正欲放下长剑。却不料眼前白光一闪，再一睁眼眼前都是烟雾。
　　待到退出烟雾，那三个刀客和岳凌欢已经不知所踪。
　　“我早该料到他们会使用东瀛忍术的...”秦剑竹叹气道。
　　“这也不能怪你。”柳卿晗安慰道。
　　那女子却是面色苍白，看不出任何情感，向秦剑竹冷冷道了声“谢谢”，便转身离开。
　　柳卿晗见那女子面容清秀，只觉仿佛在哪里见过，又说不出在哪见过。待那女子走了几步时，柳卿晗突然一下想通，对着那女子道：“倪庄那丫鬟是你假扮的？”
　　那女子停顿了下，便继续前行，没有丝毫搭理柳卿晗的意思。
　　柳卿晗见她稍有迟疑，便更加认定这女子就是此前倪庄议事时出现的那丫鬟，无怪岳凌欢能早早躲在倪小姐的闺房中，原是倪庄中有内应，且十之八九把自己的计划听的明明白白了。
　　柳卿晗道：“我去拦住她，好把事情问个明白。”
　　秦剑竹无奈的笑道：“她若是想说，早就说了。”
　　柳卿晗问道：“那怎么办？就让她这样走了？”
　　“跟着她就行。”
　　“跟着她能干嘛？”
　　“跟着她就知道了。”
　　于是女子在前面走，柳卿晗与秦简便与之隔着七八步距离随行。
　　“你们跟着我干什么？”那女子驻足道。
　　“你要去干什么？”秦剑竹道。
　　“不关你的事。”女子冷冷说道。
　　秦剑竹沉吟片刻道：“若是你能救出岳凌欢，这也不需要关我的事了。”
　　女子身子微微一颤，回过身来时却已是两眼通红，梨花带雨。哽咽道：“你们...能帮我救出...岳公子吗？”说着便要跪下，秦柳二人赶忙上前扶起。
　　秦剑竹道：“要救岳凌欢也并非难事，只是我有几件事须问清楚了，才好相帮。”
　　女子道：“公子尽管问便是。”
　　“五日前那夜里，你们去倪庄里行事时共有几名同伙？”
　　女子眉头一皱，答道：“向来是只有我与岳公子两人的，从未有过第三人。但近来却常有人假以岳公子之名行事。”
　　秦剑竹道：“好，第二件事情便是倪庄众人你们可知是谁杀的？”
　　“就是方才与我们交手的刀客，公子那夜在返回倪庄接我时，便遇着他们，和他们交过手，今日岳公子又瞧见他们，才...”
　　秦剑竹自然明白其意，也不追问下去，向柳卿晗说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柳卿晗听罢秦剑竹这两问，心中疑窦已解了大半。此前与柳生弥彦那一战多半是岳凌欢的对头精心挑起的以陷害岳凌欢的。却不想自己一行人撞了个正着，趟了次浑水。此刻想明白了又没什么想问的了，便说了声：“没。”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公子请讲。”
　　“你姓名叫甚么？”
　　“戚念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