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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案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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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回镇刑司已是六点十分,慕易晨下车,自去了门口不远处的早餐店里用早点。回来时刚好是七点十五分,他去医务室,见殷湘云不在。恰巧秦小丁从对面档案室走出,叫道:“慕队,你怎么才来?他们可都在会议室等你!”慕易晨颔首道:“我马上来!”遂与秦小丁结伴前往。
  进了会议室后,慕易晨与众位同事相见毕,笑道:“看样子你们手头工作都已准备妥当,那接下来开始开会。”尸检员殷湘云率先汇报道:“梅青宁胸口上的凶器检验已经出来了,上面指纹除了死者以外,还有另一个人,他便是新锐气压厂的老板何闻钊!”慕易晨不无意外道:“是么?看来这案子还真跟何老板脱不开关系啊。”
  秦小丁疑惑道:“难不成何闻钊真的是凶手?”关耀恣意揣测道:“我想也是。何闻钊极有可能先失手杀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然后想嫁祸给人姑娘梅青宁。不料被人姑娘识破诡计,于是他便一不做二不休再次行凶,连人姑娘也一并杀了灭口——”
  慕易晨摇头笑道:“你这个理由可说不通。第一,他为什么偏要选在厂房车库处理尸体?偏偏还把受害人放自己车上?这不摆明了坑害自己么?第二,就算是他失手杀害了亲生女儿何美萍,但这致命伤决计不会是从背后将人勒死,其中原因总不需要我再解释了吧?第三,这两起杀人案件,王述的记录口供俱已过审。根据资料显示,发生第一件命案之时,何闻钊在家里打牌,应该有不下于数人可以给他证明。至于昨晚至凌晨时分,何闻钊甚至都没有出门,除了陈淑芬可以证明,他家还装有监控摄像头。显而易见,何闻钊都有不在场证据!”
  秦小丁道:“慕队,何闻钊不是女儿的杀人凶手我可以认同。但是梅青宁身上那把匕首上留有凶手的指纹,这可是如山铁证啊!”慕易晨淡淡道:“有时候即便是如山铁证,也未必事实就是如此。”关耀不解道:“这话怎么说?”慕易晨看向了殷湘云,示以微笑鼓励,道:“湘云,你来解释给他们听。”
  于是,殷湘云摊开笔记,放置案上供大家浏览,并开始分析道:“根据这一本册子上的若干数据,我基本已经破解出来了。最前排是时间,我相信大家也都看得出来;至于中间那纵向排列的数据,之前我看也不大明白,直到我托朋友前去调查了梅青宁最近两年的行踪——(手指其中一行)譬如这上面第一年的六月十五日,她曾在一家私人医院做了人流;九月十七日,她又去了另一家医院,同样是做人流;又在第二年四月……经过我这一调查,发现其中的结果与这上面的已知数据不谋而同。而我继续往下查,发现死者梅青宁前后两年间动过的人流手术总计有六次之多!”
  言及此处,殷湘云一脸同情,听她继道:“后来,我又从银行方面入手,成功破解了另外一部分的数据!你们看——(手指第二排纵向排列),这几组数字却是符合了存款数额,譬如14200、5700、23000这些正数值,总计一百二十三笔;至于其中那一连串负数,总计一百零二笔则是表示生活支出,其中有四笔恰恰都符合了医院交付诊金的数额,分别是负1643、负1523、负1586、负1423。另外那些负12000、负7800、负6500等,这五十六笔负值全都是来自银行的取款——”
  王述插话道:“按你的意思,中间纵向排列的数据全都代表着这两年间梅青宁所有账目的出入记录?”殷湘云颔首道:“没错!虽然还有几笔的来历、去路不甚明了,但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关耀问道:“那剩下最后的纵向排列数据又代表了什么?这些个数字这么小,莫非是前面的倍数?”
  慕易晨眼神凝重,轻敲桌案道:“都先别乱猜。你们不妨换个角度想想。这一本册子正是受害人生前遗留下来的,那岂不是等同于一份遗书?那这里头的内容就一定跟命案有关!”秦小丁率先反应过来,讷讷道:“慕队,你是不是想说,死者想要以死来揭发凶手的恶行?”一旁殷湘云当即拍手,笑赞道:“不错!这次你可算猜得对了!这一本册子正是何美萍为了揭发他人的罪行!”
  众警员俱都惊讶道:“这么说,你都已经查清了?”殷湘云道:“这最后纵向排列的数据在你们男人眼里,估计实在很难瞧出其中的端倪。可在我们女医生的眼里,又似乎有所不同了——”那关耀咧嘴笑道:“能有什么不同?难不成你们女医生都生了天眼?”陈明不禁翻着白眼,鄙视道:“有天眼的那是道士,怎么可能是我们医生?”
  关耀慌忙轻打自己嘴巴,歉笑道:“对对对!”殷湘云心情好,当即笑场,但转即郑重道:“你们先别岔开正题。这最后纵向排列的数据代表了死者生前曾遭受过暴徒性侵的次数!”此言既出,全场遽然一静,人人都是惊愕不已。关耀首先尬笑道:“不会吧?还真有性侵?”
  殷湘云拿起手上资料,道:“我这么说,当然是有医学证据的。这女人怀孕、分娩,大致都跟每月的经期息息相关,这一点在场的你们谁还有意见?而我又是身为尸体解剖员,涉及男女的生理领域广泛,几乎也是半个医生。我可以完全分析出一个女人什么时候是危险期,什么时候是安全期!哪怕一个死人,经验医生只需要将已知数据进行对比分析,并不难推算出结束。”
  关耀好奇心起,一面翻阅,一面嘻嘻笑道:“如此说来,这最后纵向排列的数据便是性侵记录了——这个凶手最厉害可以一天十三次?不知道这算不算中环十三郎?”陈明轻咳一声,严肃道:“别嬉皮笑脸的,眼下我们正在查案呢!”秦小丁忍不住道:“这小册子上所有的数据既然都已经被破解了,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去追查杀人凶手?”
  王述道:“这还不明显么?杀人凶手便藏在那个新锐气压厂房里头!”关耀表示赞同道:“不错。那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是梅青宁的男朋友?”秦小丁不禁疑惑道:“梅青宁有男朋友么?我怎么不知道?”关耀不由嗤笑道:“人姑娘有男朋友关你什么事?干嘛非得让你知道?”秦小丁忙道:“你们不知道,我前去打探消息,可不曾听说梅青宁还有什么男朋友!”
  关耀笑道:“那只说明你没打探到,却不能证明她并没有呀。”秦小丁气呼呼道:“你完全是在瞎掰,我不同你争了!”关耀哼声道:“那要不你自己去问慕队,瞧他怎么说。慕队,你——”见慕易晨在一旁沉吟,只顾喃喃道:“现下还差着一个条件,到底、到底在哪里?”关耀不禁追问道:“还差什么?是凶手么?”
  慕易晨回神道:“第一案发现场!”王述插话道:“慕队,这不对吧?第一案发现场可不就是在那昨天的荒郊野外——哦,对对对,就是北山村的西郊!我们昨天才刚刚去过的。”关耀道:“你这人!慕队都已经说过了,那里只是弃尸现场,并非凶案现场!”
  王述不由问道:“那哪里才是第一案发现场?”慕易晨的脑中蓦然灵光一闪,似有深意的笑笑,起身道:“我想我已然知道了——关耀、王述,你们两个陪我走一趟!”关耀多了一句嘴:“去哪里?”慕易晨不动声色道:“去了不就知道?”
  三人出门恰好是八点四十分,慕易晨亟亟赶赴梅青宁家;虽然王述声称已经来过,但这次是他亲自前往。梅青宁家离新锐气压厂房并不多远,是坐落在村堂后面;那里修着两层旧民房,屋檐盖着青泥瓦。屋前仅剩半截一堵破败残缺的矮墙垣,上面布满了层层青苔杂草。
  院落里一棵柏树长势极好,蓬勃枝丫已是遮天蔽日,隐约可见上面还修筑着几个小鸟窝,叽叽喳喳闹不休。几对农民夫妇正在菜圃中栽苗,见了慕易晨等众警员,貌似有三分惊讶、七分的不安,纷纷抬头关注着这边。慕易晨便对他们微微点头,径自从菜圃侧胖的田埂踅步而过。前头东面乃是一片偌大的郊野山地,他忍不住油然想起了一首田园诗:
  “四月乡村闲人少,忙完蚕桑拔秧苗。
  春锄落地趁雨停,竹篮采茶天起早。
  千层石树烟横路,一带流水湿碧草。
  百花争妍燕蝶舞,年年当属春更妙!”
  届时,一个白发老媪正倚在门口向外张望,迷蒙着老眼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呐?”慕易晨道:“大妈,我们是新锐厂房的员工,都是青宁的好朋友。今天路过这里,就想进来看看她。”老媪摇手道:“她今天不在家。”慕易晨只得扯谎道:“大妈,青宁因为表现好,昨天被老板派去外地实习,她说忘了拿资料。我们恰好顺道,就想帮她带过去。”
  老媪恍然道:“既然这样,那请你们进屋来坐坐。”慕易晨扶着老媪,回头朝那二人使个眼色,俩警员俱都恭恭敬敬的跟进去。慕易晨为吸引注意力,与人攀谈道:“大妈,青宁她平日里对你十分孝顺啊!”
  老媪叹道:“是呀,这孩子打小就听话。自他父亲去了之后,她为了照顾我,从大城市搬到了这里,整整已经有三年啦……唉,都怪我这一把老骨头不争气,生了病也医不好,还得由人照顾,真苦了青宁这孩子——唉,这孩子啊,真可怜……”
  慕易晨道:“青宁可是一个好姑娘!她工作认真,深受老板的赏识,我估计下半年一定会加薪升迁!”尽量找话拖住老媪,好让两个同事便宜行事。关耀、王述轻手轻脚的在四下里寻找,里外尽搜了个遍,最后只找得一个书包,翻开用具,确系何美萍所用之物。这两人纷纷朝慕易晨无奈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之状。
  慕易晨道:“大妈,时候不早了,我们还得回去上班。”老媪苦留不住,客气道:“那你们有空再来!”慕易晨看老人今后生活无依无靠,于心不忍,暗自掏出几张纸钞不露痕迹的放在旁侧那张桌上,遂跟同事出门。
  行不过半里地,慕易晨忽然驻足,手指梅青宁家,问道:“你们看,这个地方有什么不一般?”关耀撇嘴道:“慕队,除了她那个老母亲,还能有什么不一般?”慕易晨道:“根据她母亲声称,梅青宁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孝女,一直没有让那些歹人欺凌自己的母亲。反过来又可以证明一件事,她母亲就是她的软肋!久而久之难免不会屈服于歹人的淫威之下——”
  王述插话道:“我看也是。一旦青宁不从,这歹徒就会利用她的母亲当作威胁的工具。”关耀恨声道:“这个狗东西真是好狠的手段!”慕易晨劝道:“别恼火了,现下我们离真相只差了一步之遥。大家都卖力一些,待案子破了,我请吃饭。”俩警员齐赞一声:“好!”
  慕易晨道:“如今我心中就只差一个第一案发现场!只要找对地方,这案子就能水落石出了!”关耀沉吟道:“慕队,要勒死一个十三岁女生,又不便惊动他人,那么作案地点一定相对比较僻静,或者可以说是行人稀少的地方!”王述却道:“不对!你想,这大晚上的,人女学生怎么可能会去那种阴森森的地方?你当别人是傻子么?”
  关耀猜测道:“那谁敢保证梅青宁便不是凶手?”王述辩驳道:“你可真是胡说八道!你难道没瞧见连她也一并遭害了么?”慕易晨劝道:“都别争了。小王,我记得你好像就是这附近村镇上的人。那你好好想想,现在我从良好中学去何家的路上,哪个地方相对比较僻静、行人也稀少?”
  王述道:“有!我们向西去,在那不远处的地方,左边是几亩茭白田,右边是梨树园。那条路寻常时候也没多少人走,却是何家去良好中学的必经之路!”慕易晨道:“你在前带路。”王述当即领着慕易晨、关耀一同前往。
  行不过三五分钟,眼帘现便出现了成片成片的稻田。只见无数田埂错落纵横,这时候稻苗初长,与路旁草、山棱峻岭汇成一色。乍一望无垠,不禁令人联想起一首古词来:
  “空帷擎天,但看一眼,湛湛春波无限。万里山河,归属赋画一卷间。望不尽,四面百顷青田。遥遥断堑,更由谁纵横,星为子,把路当作弦?
  昨夜雨水被江淹。两岸杨柳,陌上堆残烟。如此芳辰初景,繁花烂漫,难忘流连。品青荫嫩色,万物均浓妆娇颜。迷恋旖旎,惜我奈何天?”
  三人正走之际,王述忽然停下,手指前方,示意道:“慕队,我想的就是这附近!”慕易晨开始考察四周,正如王述所言,道路直接划割了茭白田、梨树园,虽然距北头村还有一里地,可也属于郊外。看情形,这地方在白天、夜晚确实鲜有行人经过。经过多年的办案经验,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里确系案发地!
  慕易晨阖眼沉思,不自觉身临案发情形:凶手站在受害人背后,是用一根绳子将其给勒死。慕易晨忖道:“当时那种情况下,凶手会怎么处理凶器呢?假使我是第一次杀人,我会怎么样……难道、难道……”王述出声道:“慕队,你怎么了?”慕易晨睁眼,蓦然惊觉道:“对!凶器一定还留在命案现场附近!”
  关耀质疑道:“慕队,不会吧?你觉得凶手有那么傻?”慕易晨无比自信道:“按我说的做,一定不会错!”当即开始寻找地上痕迹。王述、关耀闻言,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又不敢明着违拗,只得各自分散开找寻起来。。
  慕易晨忽然问道:“如果你们杀完了人以后,仓促之下又会怎么处置那些杀人凶器——不要想,直接快答!”关耀抢先道:“草丛里!”王述道:“我会扔到附近不容易发现的地方!”慕易晨笑道:“不错,你们的想法跟我的想法一致——那赶紧找吧。我想杀人凶器一定还在!”
  过不多时,只听得关耀大声叫着:“找到了!在这儿呢!”慕易晨、王述急赶过去,瞅见关耀取出手套戴上,提起一截绳索自田埂里迈出,样子颇为得意。慕易晨接过来,拿放大镜仔细一看,发现那上面有些不规则的断痕,还有指甲皮屑,不由欣慰的笑道:“就是它了!我们赶紧回去,叫人检查检查这半截绳子上残留的是不是受害人的D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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