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插班生

　　又是一天清晨七点多钟，一名十六七岁少年挎单肩书包，不情不愿站在这一所十二个金牌大字“赣省沙城第四高中崇武名校”面前。左侧是一个三丈高的孔子石雕，左侧摆着一个等高伍子胥石像。只见他目光平懒洋洋的看向了铁栅栏里面那个校园——这是本县最知名的一所私立中学。
　　去年他还来过，当然是约死党砍人了。他甚至还清楚的记得，当时这里的三个混混学生来他学校找他同班男生打架，为了追求校外的一个女生，他便参与了，十多个人干十多个人，最后打伤了武校的四五个人。于是他被校警告处分。
　　不想今年如此倒霉，被原先公立学校赶将出来，他只能转到这个鬼地方继续念书。县里之所谓第四高中，实则为了那些进不得公立学校的学生制造一个升学机会；既而明知念书不行，等以后出来混，说起来至少还有那么一张文凭嘛。如今这个社会，要是文凭低，连工作都不好找。哪怕体力好，也只能去工地搬搬砖、修修路。
　　然而，光想着进第四高中混文凭，可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在这里，数千名学生却没有多少管束，在这个地方打架是件常有之事。要是谁受了伤，只需伤人者出钱就医；只要不闹出人命，老师主任也不大会乐意插手。而进到这里的混混学生，大多都是些官二代、富二代，家境富裕占了大半，根本不在乎为别人的医疗费出多少，一旦看不顺眼，随随便便给上几刀也是一种畅快。
　　少年被迫转学，心情难免不好，昨儿还特意去理发店挑染了一头彩色造型，现在更是一拐一拐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口哼流行小曲，进校门时，无视了那墙上几颗精美的希望之星。他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继续往里走。校园跑道四周种植各种乱七八糟的花草树木，诸如梧桐、松柏、玉兰、花桂等树木东一垛西一堆，泥石路连成一个迷宫，跟随校内学生之流向，他总算给绕了出去。迎面是一个大操场，遍地嫩绿青青草，学生可真多，男男女女成群结队。
　　到了这里，他算看清了巍峨的武校教学楼，直接赶去教务室。站在门外敲门。里面有人说一声：“请进。”少年进去，见是一个三四十岁戴眼镜的女教师，便递上一份文件，说道：“你是丹妮主任吧？我今天转学过来，这是我的入学资料。”那黄丹主任疑惑道：“你是？”上下打量着这个少年，貌似十分惊讶。看过资料以后，试着确认道：“你就是闰泰泽？”少年点点头。
　　丹妮主任笑道：“好的好的，我都给安排好了。这是你的学生证，二年级一班。我现在带你去教室，你跟我来。”闰泰泽道了一声“谢谢”。二人来到高二一班教室门口，丹妮主任直接推门进去，对上课的年轻女老师说道：“这一个是新来的插班学生，你给安排一下座位。”打完招呼便走了。
　　闰泰泽进教室，瞅着这一班混乱的教室跟学生，嘴上自我介绍道：“我姓闰，名叫泰泽，希望日后多多指教。”目光淡淡扫视过去。亲眼看到台下后排一个白面男生轻声嘀咕：“指教你妹啊！一头鸟毛，看起来好吊！他妈的，转学了不起啊！”
　　同桌眼睛男生窃窃私语：“老大，要不要等下课给他来一个下马威啊？”另一个男生怂恿道：“既然来了，当然要教教他做人的规矩，是不是啊，老大？”白面学生狞笑道：“这么拽的东西，是该教教他怎么做人。”
　　这三四个混混学生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闰泰泽的眼里，可他压根儿没在意，只是关注班里女生，谁长得漂亮，谁又长得丑，可惜并未发现中意对象。于是定一定神，听身畔的女老师开口道：“同学们，鼓鼓掌，欢迎新同学！”然而，台下却没几个人迎合。女老师一度尴尬，便对闰泰泽道：“新同学，你自己去找个位置坐吧。”闰泰泽下台去，在后排找了一个空位坐下，取出书本，目光还在留意班上同学。
　　不远处蓦地传来一个低喝：“喂，新来的，你看什么看！”闰泰泽循声望去，见是前面一个白面学生，瞅着很臭屁模样，便没好气道：“滚！”白面学生仿佛自尊心受挫，一时死盯着他，咬牙恨恨道：“他妈的，你给我等着！下课我弄不死你！”闰泰泽不由冷笑道：“小东西，可以闭嘴了么？真真吵死了！”白面学生威胁无果，不得不悻悻然回过头去，一副与人深仇大恨之态。
　　闰泰泽摇了摇头，表示很无语，陡然条件反射将头侧开，顺利躲过一截粉笔头，视线看过去，那是第三排的长发男生所为，看来想帮人整治的。闰泰泽冷目看向他，神色不时传递出一种警告讯息。这才将其震慑下来，身畔不远处又一个男生“噗嗤、噗嗤”对自己发声招呼。闰泰泽看他形象邋遢，一副獐头鼠目样，便没好气道：“干嘛？”
　　那男生道：“新来的，你很拽嘛。武校你是有熟人么？”闰泰泽淡淡道：“关你鸟事？闭嘴！”那男生低声道：“我这也是为你好，不然等下你一定要挨揍了。”闰泰泽不耐烦道：“哎，我发现你们这一班子特爱管闲事啊。奇了怪了，我挨不挨揍，要你提醒么？赶紧给我闭嘴！烦不烦啊你！”那男生被怼得哑口无言。
　　闰泰泽见再无人骚扰，总算得闲。这一节课，台上老师讲授的是英语语法。黑板上写着六种词法，名词、代词、冠词、数词、形容词副词、介词；九种基本时态，一般现在时、一般过去时、现在进行时、过去进行时、一般将来时、过去将来时、现在完成时、现在完成进行时、过去完成时；五个基本从句，宾语从句、状语从句、定语从句、名词从句、表语从句。闰泰泽看也看不明白，听也听不进去，百无聊赖之中便开始画起乌龟。这下课本上全变成了大乌龟、小乌龟图案，栩栩如生，成群结队游来游去，他这一手丹青不去当画家真是浪费了。
　　不知不觉下课铃响，老师整理教科书说一声“下课”，便走出教室。闰泰泽起身想去厕所，谁知从身后遽然堵上来五六个同龄人，个个都神情不善，其中白面书生、长发男生他俱已认识，不觉皱眉道：“你们干嘛呢？我要去上厕所，让开吧。”
　　白面学生阴恻恻道：“新来的，我上课时就说过，下课要来找你……”慌得闰泰泽亟亟捂住下身，紧张道：“你、你找我干嘛？我又没有龙阳之好。我不好男色啊，同学。”此言既出，引得所有人哄堂大笑起来。白面学生顿时像是被调戏了，勃然大怒道：“我会找你玩？杀胚，我他妈来要你死啊！”立马抡起拳头扑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