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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卓和扎西尼玛师傅两人趁着黄昏刚到他们的住所，把所有马帮的兄弟召集在一起。班卓让扎西尼玛和斯那都杰两位师傅带着马帮的兄弟收拾好东西连夜出城，赶回老家阿墩子。大家迅速的收拾完东西，把剩下不多的没有卖出去的茶叶放在马背上，悄悄地溜出了昌都城。路上遇到几个查岗的喇嘛，看到是走马帮的藏族兄弟，并没有为难他们。
天很快黑了起来，这里的天是从下向上地黑，就像一团黑暗的气流从地底下慢慢的向上升腾，直到淹没了整个大地和天空。山上还有阳光，山下的山谷中已经黑了起来。可以清晰地看到白云在天空飘荡，却分不清河水与河岸，山涧里已经漆黑一片。扎西尼玛和斯那都杰师傅让马帮的兄弟门找好地势好的地方准备休息。班卓看着天空一阵发呆。他拉着一匹马，点着火把。不断地看着去往昌都城的路，他的心里一直放不下知更鸟，他矛盾极了。他恨她玩弄了他，恨她打破了他的清规戒律，再也不能好好当喇嘛了。但他又无法忘记她留下泪时那残缺的美、那爽朗的笑声、那受益匪浅的谈话，还有那让人扒了皮也无法忘记的肌肤之亲。
扎西尼玛师傅收拾完东西，看到踌躇不安的班卓，走到班卓面前说：“如果你想去做什么，你就去吧，千万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这里有我和斯那都杰，你放心去吧。但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班卓感激着看了一眼扎西尼玛师傅，咬了咬牙，跨上马背，径直赶往昌都城。他来到知更鸟所在的妓院前，看到熊熊烈火燃烧着曾经繁华的妓院。本来半老徐娘的老鸨的脸上的皱纹在恐惧和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深刻。几个妓女千姿百态的躺在血泊中，本来穿的不多的衣服也被撕扯的千疮百孔。还有几个妓女跪在地上，脸上的胭脂粉在泪水的作用下把一张张本来魅力四射的美丽面孔涂染的像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女鬼。班桌焦急的目光从每个女人的脸上掠过，他在寻找那个他熟悉的面孔。他看到了，一个坐在火光不远处的女人，虽然经历着艰难和困苦，却面向天空，似乎心不在焉的数着天空的星星。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坚强而不屈的气息一下子使班卓的心再次的震荡起来。他用力用马鞭拍了一下马屁股，马似乎和它的主人心有灵犀，奋力跑向火光旁的那个女人那里。班卓一把抓起知更鸟，放在他前面的马背上。马头调转，冲向阻挡他们的喇嘛。几个喇嘛跑步追了一下，停了下来。几个喇嘛爬上马背，快马加鞭地追赶着他们。在一段紧张的追逐里，班卓拿出了马背上的枪支，这是知更鸟帮他买的五支枪中的其中一支。转身向后，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一个喇嘛应声倒下马背，其他喇嘛下马看护，没有再追赶。
“这些枪本来是对付坏人的，现在却用在了喇嘛的身上，而自己从小就是个喇嘛。”班卓在心里说了这句让他悲痛欲绝的话。
过了一个山岗，班卓看身后没人追来，就勒马站住，下马后把知更鸟抱下马背。
“你为什么要救我？”刚站好的知更鸟看着班卓问。
班卓看着远方没有回答。然后向身后看了看说：“这里还不安全，我们还是稍做休息，赶上马帮。”
班卓再次抱着她，把她抱上马背，这次不是让她横着趴在马背上，而是让她坐在马背上。她挽着班卓的脖子，轻轻地吻了他一口。班卓上马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坐在马背上，一颠一簸的跑在朦胧的夜色里。一轮镰刀样的月亮挂在西边的山尖上。
“你为什么骗我？”班卓趁着马停下来走路的时候问。
“我怎么骗你了？”
“他们告诉我，云南可以买到好枪。”
“本来就是，这里的枪都是老式枪。而云南好像有好枪在交易。”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也很好奇，你来自云南，却不知道云南有好的枪支在流通，而非要到这里买枪？”
“家人告诉我的。”
“看来你的家人并不知道这事。我听说云南南边有大面积的地方是法国的殖民地，而那里有一些洋人士兵悄悄的贩卖枪支。在云南与缅甸交界的地方，那些缅甸本地人从洋人手里买到枪后，再高价卖给中国人。”
“原来是这样。”班卓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你，因为救我而让你开枪打死了喇嘛。你曾经也是喇嘛，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你在心里肯定恨死我了。可是你知道吗？每个人的成长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历史上多少伟人都是在一次次的痛苦里不断让自己的内心强大起来。比如汉朝时的司马迁在忍受了阉割的痛苦和屈辱后写就了流芳百世的《史记》。”
班卓的眼眶湿润了，眼眸里闪着晶莹的泪光。知更鸟在马背上把自己的本来朝前的身体反转为朝后，动作很娴熟，就像猴子一样敏捷。两人面对面、胸对胸的坐在马背上。她深情地看着他，而后紧紧地抱着他。他模糊的双眼看着前方。微风吹着她的头发飘向他的脸庞。两边的山和花草不快不慢的向后移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