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四节2

　　在火光的照耀下，班卓看着周围的一切，除了一条滚滚的澜沧江，就是巍峨的高山。他想了想，到底如何才能脱险？整个马帮只有十杆枪，而且大家的枪法也是一般。再加上换药速度慢，狼的速度快，很可能一枪开出，根本就没有机会开第二枪。情况紧急，也不会给班卓多少时间思考。班卓瞪着布满血丝的眼，拿出一把砍刀，把两匹还不算太恐惧的马缰砍断，用力地拍打了一下马的屁股。两匹马奋力跃出堆在外面的茶叶包，奔向狼群。狼群随即一扑而上，两匹马在跑出了不多远后，就发出撕裂的哀叫声，然后消失在空茫茫的夜色里。
　　就在两匹马奔出的一瞬间，班卓发出了他一生中第一次命令——上马快跑！
　　一人一匹马，手里拿着火把，驶向狼群的反方向，他们没敢停下，一直狂奔到昌都。当他们下马落脚，东方渐白，天启星明亮地挂在东边的天空上。他数了数人，没有落下的，心里踏实了很多。斯那都杰师傅跟班卓说：“我们先休息一下，等到天亮，回去寻找茶叶和丢失的马。”
　　班卓长吁了一口气。
　　天亮后，马帮的十多名兄弟喝了几碗酥油茶吃了一些糌粑后，开始跟着班卓回来寻找丢失的马和茶叶。
　　扎西尼玛师傅拿出纸薄走到班卓面前说：“我们这次出来，老千总说你还不太熟悉马帮里的事物，就没有组织那么多的马匹。现在看来，也是幸事。我点了一下马，现在有四十八匹，除了死去的两匹马还丢失十二匹马。”
　　班卓“嗯”了一下。
　　不管一队马帮有多少匹马，都会有一匹头马。遇到紧急情况，头马一跑，其它的马都会跟着一起狂奔，这也是为什么只丢失十二匹马的原因。班卓骑着头马，他莫名的成了这个马帮的头头和决策者。一路上经历过很多艰难险阻，他都默默的记在心里。每日尽量不赶路，以免大家累，马也累。好几次山上的石头滚下，差点砸到他们的马队，他在心里一直默默的念着“阿弥陀佛”。一遍遍的念着《金刚经》、《地藏菩萨本愿经》、《楞严经》、《大悲咒》等。感谢着佛祖的保佑。
　　那晚，他们本可以赶到昌都的。路上经过一个小村庄，村子里的人家要置换一些砖茶以供平时之用，他们就把一些货物下马以供他们挑选。交易完成后，三个小媳妇站在阳光下，斜靠着墙壁乐呵呵的看着马帮里的几个壮汉，这一切，班卓也早见怪不怪了。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一直盯着班卓，把班卓盯的脸一阵红一阵紫的。班卓偷偷的看了看她，梳着长长的辫子，穿着稍微干净的红色藏装，结实的身体裹在稍大的藏装里。红扑扑的脸蛋上长着一双弯弯的眼睛，鼻子挺直、不高不低，饱满的嘴唇似笑非笑，确实迷人。她总是会比其她两个女人更害羞，更腼腆。手一会儿背在后面一会儿放在胸前，一直在抠着手。
　　班卓觉得奇怪，就问斯那都杰师傅：“那个年级轻轻的好像不是小媳妇，应该是个大姑娘吧？”
　　斯那都杰师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你不知道，她男人刚死不久。她男人是外村嫁到她家的。她只有十五岁。”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斯那都杰师傅笑着说：“走马帮，走马帮，万事记心囊。走马帮，走马帮，千人看破肠。你呀，还是太嫩，你没发现我跟每个人一边做着生意一边聊天吗？她们三个早就站在那里了，我随便一打听，什么事就都清楚了。这做生意不能只做生意，要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班卓笑了一下，心里佩服着他的口才和交际能力。
　　“班卓，这个姑娘应该对你有意思，而且凭我多年的经验，这是个好姑娘。如果你想开荤，老师傅我建议你就在今天吧。男人总得有此一遭，才算男人。”
　　班卓一下子脸红到了脖子根。
　　斯那都杰师傅对着马帮里的兄弟们压着声音说：“那个年纪小的，你们都不要打算盘，那是班卓的。其她两个，谁如果看上，给你们一个时辰时间。”
　　话音刚落，其中两个就踏步上前搭讪。很快就走去了村庄外面稍微隐蔽的地方。还剩下那个年纪小小的她站在那里，看上去局促不安。班卓此时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他在心里挣扎了半天，终于迈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那个女孩面前。
　　班卓觉得她长得不错，年纪轻轻就在这里站着做这个，心里有些于心不忍。她明白，如果不是斯那都杰师傅这样说，肯定会有其他马帮的兄弟来找她。他如果不去，别人心里多少会埋怨。他如果去了只是给完钱就回来，其他马帮的兄弟会记恨他。她试着把她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给了她一些钱。
　　她要脱衣服，他制止了。
　　“我本来是个喇嘛。”
　　她“哦”了一下，惊讶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生活拮据才会出来做这些。我给你的钱，够你过上一阵子了。”
　　她跪下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我们聊聊天吧。回去早了，他们会怀疑。你叫什么名字？”
　　“鲁茸卓玛。”
　　“你呢？”
　　“班卓”
　　“家里怎么了？”
　　“我才死了男人，我是家里是老大，下面有个弟弟，才十岁。父亲走马帮时死了，母亲现在又有病在身，不能下地干活了。我是实在没办法，就在她们两个的劝说下才出来做这些的。”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去年年底，只有三个多月。”
　　“你男人是怎么死的？”
　　“他被我家的牛抵了。他来我家不久，我家公牛跟他不是太熟悉，他去牛身边时被牛用角抵了。牛角插入他的了身体，没多久就死了。”
　　班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这世间，多少前生的罪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才会有这样的死法。他的心里莫名的有了一种反证，假如不是罪孽呢？心里突然掠过了一丝情绪——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我看你是好人，可你说你是喇嘛？”
　　班卓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说：“是的，我从小就是个喇嘛。”
　　“如果你不是喇嘛该多好。”
　　“为什么？”
　　“我看你长的很好看，身体也很结实，有点像牦牛。个子虽然不高，但也不低。高高的鼻子，修长的眼睛，特别好看的嘴巴，说话总是微笑着。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好看的男人。你如果不是喇嘛，我真想求你给我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结婚了三个月，却没有怀上孩子，我挺想要个孩子的。那两个阿姐跟我说，找你们马帮的男人，很快就会有孩子的。”他瞪着圆圆的眼，努着嘴看着班卓再次问：“你能给我个孩子吗？我们的孩子一定是最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