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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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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正是怒苍江多雨的季节,江风吹过,宽阔的江面上波涛翻涌,白鹭低飞盘旋,好一幅长烟一空、楚天云阔的景象。
  薜无衣负手站在船首甲板上,江风吹起,月白长衫猎猎作响,满头黑发飘飞舞动,薜无衣却是浑若不觉,只是注目两岸异峰突起,崔巍雄奇的风光,感受自然造物的神奇,不觉心中隐隐有所感悟,只觉体内真元星辉闪动,较之前日里明亮密集了许多,知是修为又有所精进,不禁心中欢喜。
  自从淬星诀初成,薜无衣体内真元便是自成周天,运转不息,其中间杂点点星辉,修为愈深、星辉愈盛,他虽不知所以,但早已切身感受到其中妙处,自是日日里勤修不辍。
  薜无衣自与慕轻颜在岳阳分手,当即雇舟西进,顺流直下,前往临川。一路昼行夜泊,如此这般,已过了数日。
  自从淬星诀有成,鹰嘴峰斗铁臂猿、小村毙郎破、岳阳城退白剑飞,均是仅出一拳,便已功成,他虽是性情坚毅洒脱,但毕竟少年心性,不免生出一些自得之意,殊不知,实是犯了修行大忌。
  慕轻颜兰心蕙质,对薜无衣状况隐隐有所觉察,因而才有江边一番故事娓娓道来,薜无衣猛然领悟,心境重又平静如初,又得慕轻颜提醒,放下了对九天星辰图的参悟,这几日里全力修习淬星诀,进境竟是一日千里。
  那淬星诀乃是上古功法,对肉身要求极高,修习之人,要以自身为容器,引星光入体,日积月累,至满盈处喷薄而出,一举打破身体桎梏,成就先天星体,其时体内真元运转,自成周天,暗合星辰运行轨迹,其中星辉点点,便是星辰之力。
  只是淬星诀传承至今,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岁,间中竟是无人能够修炼有成,实是这淬星诀修炼太过凶险,积蓄星力、冲击全身经络、达到破而后立的修炼过程狂猛暴烈,非是一般人所能想象。
  如能在十三岁前积累足够的星力,其时经络柔软,尚未成型,冲击阻力不大,或许还能有几分成算,只是要在十三岁前积累足够的星力,却又无疑痴人说梦。
  一过十三岁,经络逐渐成型,星力冲击的力度将是狂暴无比,巨力之下,全身经络寸断、血管爆裂,修炼之人重则立毙当场,轻则成为废人。
  薜无衣自幼勤修淬星诀,十数年来寒暑不辍,体内星力逐渐满溢,如果冒然冲击全身经络,必是身死当场的结局,幸得其突发奇想,竟以淬星诀吸取九天星辰图中的星辰之力,误打误撞之下,却正好激发了九天星辰图妙用。
  九天星辰图运转之下,将薜无衣体内驳杂不堪、狂暴难驯的星力炼化的至纯至净、精纯无比,终于一举打破桎梏,成就先天星体。其中种种缘由,只怕薜无衣打破了脑袋,也是想像不出。
  薜无衣默运真元,只觉体内真元便如长江大河,浩浩汤汤,无有穷尽,其浩瀚磅礴处,如碧海潮生,稍一运使,无不收发随心,曲折如意。不禁心中豪情陡生,自感天下虽大,却是无处不可去得。
  正当薜无衣心胸激荡、豪情逸飞的时分,忽听得“登、登、登”脚步声起,却是有人正从底舱向二层甲板处行来。
  薜无衣不需回头,脑中已清晰的浮现出船工大牛憨厚朴实的面容来。
  岳麓书院后山上,慕轻颜以灵犀古琴,奏出一曲离殇,不仅修复了薜无衣神魂伤势,更令其灵台稳固,神识之敏锐远胜从前。
  “公子,前面再有十里,便是离人峡了,那离人峡中风急浪高,险滩弯道又多,这甲板上也没个扶持之处,公子还是回到船舱之中为好,要不然一会船身颠簸起来,若是有个闪失,那便如何是好。”
  大牛虽是长得憨厚,但说起这番话来,倒是流畅的很,想必长年跑这条航线,这般劝人回舱的话,也不止说了两三次了。
  “离人峡谷断人肠,猿鸣三声泪沾裳。离人峡中离人泪,点滴俱是盼归人,”薜无衣轻声低吟道,看到大牛憨厚的脸上满是郑重之色,不禁微微笑道:“不妨事,我早听人说起这离人峡中景色特异,正想观赏一番,大牛哥不必担心。”
  说话中看到大牛还要相劝的样子,又道:“如是风浪太大,我便回到船舱中躲避,大牛哥,你看这样可好?”
  “这……也行,公子多加小心便是了”,大牛心中嘀咕,“这离人峡中风浪险恶,怪石嶙峋,哪有什么风景好看,偏是这些公子老爷们个个都是这般作派,不过这位公子,却是和那些个有些不同。”
  只是哪里不同,大牛也说不上来,他也不愿多想,只道:“公子,那我下去帮手了。”
  江水湍急,船速快逾奔马,十里路程转瞬即过,转过一个大弯之后,江面忽然变窄,薜无衣只觉脚下剧震,船已驶入离人峡中。
  只见那离人峡中江水奔腾咆哮,其声如雷,两旁石壁千仞,光滑异常,倒像是巨人用利斧劈开一般,江面上多有怪石嶙峋。
  掌舵之人全神贯注,竭力避开礁石,更有数名船工挺起长杆,全力戒备,一旦船身稍有接近,便合力以长杆撑开。如此行船,当真是凶险万分,稍有大意,便是船毁人亡的结局。
  饶是薜无衣神功初成,看了这般景象,也是心中暗惊。蓦然看到前方一叶扁舟逆流而上,一路上劈波斩浪,竟是快捷无比,看那行进方向,正是直往自己所乘之船撞来。
  这离人峡中虽然水流湍急,礁石众多,但江面也有十数丈宽,足可使数艘大船并排而行,偏生这小船直直撞来,情况大是古怪。
  薜无衣心中微生警惕,注目向那小舟看去,只见那小舟长不过一丈,宽仅可立人,也不见有船工操控,只舟尾处站有一人,也不知怎的,那小舟竟是逆流而上,舟头高高翘起,速度奇快无比。
  舟上那人体形瘦削,一身紫袍,脸上带着个青铜面具,一头暗金色长发在风中狂舞,一股桀骜不驯、横行无忌的气势逼人而来。
  薜无衣目力极佳,早觑见那青铜面具是个狮头模样,打造的颇为精巧,将雄狮那狂暴嗜血的模样描绘的惟妙惟肖,极是狰狞可怖。
  薜无衣心中暗凛,知道来人鼓荡真元,催使小舟逆流疾行,修为必是绝高,更兼如此奇怪装束,只怕是来者不善,不由暗自戒备。
  薜无衣乘坐之船顺流而下,船速本是极快,那狮面人以真元催舟,更是迅疾非常,不过数息之间,两船就要撞在一起,薜无衣这边众船工齐声大叫,掌舵之人更是极力转向,但船体极大,如此仓措之间,却又哪里避开来。
  眼见得两船就要相撞,那小舟舟首忽地向右一偏,已是轻轻巧巧的避了开来,当真是险过毫厘。
  众船工惊魂未定,性子粗豪之人已是破口大骂起来,只听得“奶奶个熊、入你娘…”之声不绝于耳,一片骂声之中,半空中紫影闪动,那狮面人腾空跃起,已向薜无衣扑了过来,破空之声峻急,来势竟是猛恶之极。
  薜无衣顿感四周空气突然变得灼热无比,眼前景物隐隐有些扭曲,竟似身处火海一般,狮面人双手间银光闪动,直往薜无衣胸间抓来,其势之狂猛迅捷,令薜无衣毫不怀疑,如被这一抓抓实,身体必然如同纸糊一般,四分五裂。
  薜无衣骤逢强敌,精神大振,全身真元急速运转,身形疾向后退,只听“噗噗”声响,那狮面人银手从薜无衣胸前掠过,相差不过毫厘,只抓得空气连连爆裂,如此威势,薜无衣见了也是暗自心惊。
  那狮面人一击不中,银手翻转,已掣出一柄通体赤红的长剑来,低吒一声,径自当胸刺来,迅猛凌厉之处,远胜先前一抓。
  只见赤影横空,竟如雷鸣电闪,锐不可挡。剑锋未至,薜无衣已觉胸前灼痛,衣衫上竟已是焦痕片片,这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薜无衣心下骇然,但其已退到甲板边缘,身后便是滔滔江水,实在已是避无可避,这狮面人剑势如此犀利,反到激起了胸中滔天斗志,怒喝声中,已是一拳击出。
  他灵台稳固、神识敏锐,虽是浑身战意沸腾,但心中冷静如有冰雪一点,这一拳击出,劲力内蕴,隐有风雷之声,取得正是剑脊无锋之处。
  拳剑相交,薜无衣顿觉一股奇热无比的气劲侵体而入,其狂猛霸道处如同烈火燎原一般,在体内肆意纵横,不停烧灼其全身经络。口中闷哼一声,嘴角已有鲜血溢出,一招之下,竟然已是身受重伤!
  只是他拳力非同小可,一击之下,狮面人只觉手腕酸麻,长剑几欲脱手而去,不由心中惊骇。
  他修习的离火真气本就霸道非常,更有神兵赤炎剑之助,其威力更是逾以倍增,一剑之下,难有敌手。但眼前这英挺青年,只以一拳之力,竟使得自己长剑差点脱手,瞧他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竟能有如此修为,实是难得。
  狮面人心中微微起了几分怜才之意,不过他受托而来,心下虽是惋惜,手下却是丝毫不慢。当下借着长剑荡开之势,身形回旋,双手握剑,当头便是一剑劈下。
  薜无衣只觉烈焰大炽,四下里炎热如焚,竟然好似一座火山当头压下一般,剑光犹未及体,高温之下,鬓角发丝竟已微微卷曲,他此刻体内经络被离火真气所伤,真元运转不畅,这一剑如此威势,实是难抗难挡。
  生死一线之际,薜无衣体内真元疯狂的运转起来,点点星辉光芒大盛,瞬间便将侵入的离火真气一趋而空,灼伤的经络在星光修复之下,竟是霍然而愈。。
  灵台之中,更是一片清明,剑锋在极速下的嗡嗡颤动、风中淡淡掠过的野花清香、水中游鱼的勃勃生机,诸多景物在脑中逐一流淌而过,层次分明,清晰无比,薜无衣心中闪过一丝明悟,知道在这惊艳一剑的压力下,自己对天道的领悟,又深了一层。
  狮面人眼中异光闪动,他这一剑本是势在必得,不料眼前的英挺青年在瞬间竟然好像进入了一种玄奥难言的境界,这一剑下去结果如何,竟是再无半点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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