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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
正在书房练字的夜泊山听到屋外的敲门声便把毛笔从宣纸上移开放在一旁，开口道。
“大人，屋外有一人求见你。来自孔城王家，说是与您有旧。”
夜泊山听完之后脸上像是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孔城王家？有意思。”
“带他来书房吧。”
“是大人。”
王言站在府外虽然已经有些时间了，但对于这样干晾着的待遇，即使是身为王家家主的他都不敢有丝毫怨言。
很平常的府邸坐落在中都的一个城角角落，不甚起眼。甚至府上经常大门紧闭，外面过路行人也不多，导致黄昏之后就颇显得阴森诡谲。
“吱...”
在王言期待的目光之中，府邸的大门再次打开，刚刚对自己问询来意的侍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微微弯下腰“这边走，我带您去见大人。”
“那便多谢了。”
虽然知道对方只是个侍从，但王言走进府邸之后，还是口中客气了几分。
而双眸内则是颇为的欢喜，毕竟王言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这府邸主人不愿意接见自己，但没想到会真的愿意来见自己一面。
王言眸中的喜悦一闪而过，紧接而来的便是坚韧之意。至少对方愿意见自己，便有了为儿子王平报仇的可能性。
“前面就是书房了，大人在里面等您。我就先下去了。”
那侍从停下了脚步，伸出手指了指正前方中间的屋子开口说道。似乎是对王言极为放心一般，在离书房门口还有十几步的距离便对着后者点头示意了下，然后直接转身离开，只留下王言一人站在那。
“呼。”
看着不远处的书房门，王言的心忽然开始加速跳动，整个人颇显紧张。
用力的呼吸了几口空气，稍稍平缓此刻有些难抑的心情，王言正色的走到书房门口，勾起手指在门框上敲了三下。
“进来。”
听到里面的声音，王言又是再次提了口气缓缓从口中吐出，而后双手轻轻推开屋门。
书房并不大，倒是有着极重的磨墨和宣纸的味道。
王言稍微打量了下四周的字画，便赶忙低下头然后弯下腰双手作鞠“见过大人。”
夜泊山打量了下王言，然后开口说道“自己找个位子坐。”
听到夜泊山的话，王言连连应道，头也不敢抬起和夜泊山对视，只好眼眸低垂地寻到一处位置，刚好就在书桌下方，靠近门口。
王言看到夜泊山不开口，也不敢贸然说话，正襟危坐之时，听到夜泊山提笔写字的声音，便抬头望去。
“你小的时候和你父亲来帝都，我见过你一面。”
夜泊山右手握着毛笔神情颇为专注的在面前雪白的宣纸上挥洒着。
“我记性还不错。”
说完，夜泊山看着面前刚刚写出的墨色字体，颇为不满意最后的一捺，嘴里发出一啧声。
“是的，家父第一次带我去帝都的时候，就见过大人。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大人还能记得。”王言听到夜泊山的话，赶紧回话说道，而嘴里的话语颇为赞叹。
“我当时和你父亲提过，让他多习些武艺，不为沙场立功，起码也能强身健体。”似乎是王言这个故人之子在场，所以夜泊山也没有心思继续写字，思绪飘回到了从前。
“风寒所浸，你父亲离世前应该后悔没听我的话。”王言的父亲是夜泊山真正的好友，所以提到故人离去，脸庞不免有些伤感。
“你来中都找我有何事。”
怀旧的思绪立刻收回，夜泊山那略显悲伤的面容很快的隐去，再次换上了一副颇为冷酷的模样。
“希望大人看在家父当年和您的香火情，为王家出一次手。”
王言听到夜泊山的问话，立刻站起身来。嘴唇抖了抖便双膝直接跪在书桌前，整个人伏在地板之上，带着几丝哭腔对着夜泊山说道。
“前段日子，我儿王平在融城被一贼人所杀，我的妹妹也九死一生地逃回孔城。无奈那贼人武艺高强，像是有着神仙一般的能力，我知道自己就一个普通人，穷尽一生或许都无法替平儿报仇。只能寄希望于大人您看在往日的香火情，为平儿报了这仇。”
夜泊山静静地坐在那，听完跪在那的王言红着眼睛讲完前因后果之后，便没有着急答复，只是冷漠的看着底下的王言。
而跪在那的王言说完之后，感受到夜泊山那漠然的神色，便紧忙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额头也慢慢地渗出汗水，心里颇为忐忑。
他不知道，夜泊山是否愿意看在这点香火情，愿意为自己出手。
“我和你父亲曾经确实关系不错。”
夜泊山一只手搭在桌上，食指敲动着桌面。
“但就这点香火情还远远不够让我出手。”
底下的王言听到这话，脸色瞬间一白。连忙抬起头看着夜泊山的脸语气极为紧促“我王言愿意出任何代价，只要大人能帮我把那贼人杀了。”
“任何代价？”
听到夜泊山的反问，王言连连点头，像是生怕对方不相信一般，双膝又向前移了几寸“王家百亩良田，数十家店铺只要大人看得上的皆可拿去。”
听到王言的话，夜泊山扑哧一声嘴角勾起“你觉得我看得上你们王家所剩的这些东西么？”
“大...大人自然看不上这些凡俗之物。”王言跪在底下嘴巴有些支吾，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拿出什么才能打动对方，只好再次伏在地面“只要大人能帮我报杀儿之仇，我愿意为大人赴汤蹈火。”
“你父亲死后，这孔城王家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夜泊山感慨地看着底下跪在自己面前的王言摇了摇头，“遥想数十年前还是中部的有名的官门如今连个入朝仕官都没有。”
夜泊山的话让王言有些难堪地红了红脸，他知道对方所言不错。从自己父亲死后，整个王家在朝堂之上再也没有能拿得出的官职人员。
“你们王家现在还给军方做棉被衣物是么。”
夜泊山沉吟了片刻，像是不经意间的随意问起。而下方的王言虽然不知对方何意，但赶紧点头“家父生前的些许香火情，得以让军部给了王家一口饭吃。”
夜泊山听后又再次沉默了片刻，而后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底下紧张的王言说道“这段时间往草原边关的物资应该会很多。”
王言有些摸不着头脑，对方究竟是何意“是的，大人。”
“西北之地的士兵日常物资基本都是你们王家作坊出的。”
“所有的棉被里面的棉花十去三只留七。”
“所有的棉服里面的棉花同样去三留七。”
“能做到么？”
王言听后赫然抬起头对上了夜泊山的双眼“大人...这样冬季到来，西北的士兵怎么扛得住苦寒啊！”
“你还想报仇么？”
夜泊山的下一句话，让王言立刻哑口无言。
“想...想报。”两手握成拳头的模样，王言一想到自己儿子惨死在顾墨的剑下，便咬牙切齿。
“你可以走了。”
夜泊山摆了摆手，示意王言可以离去了。
而王言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在地面“定不辱大人的吩咐。”
说完便恭敬的起身行了礼，而后缓缓地退出房门。
而看到王言离开书房之后，夜泊山再次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写着大字，一个周字被他认真的写了两遍。
颇为满意自己最后的成果，夜泊山俯下身子用嘴轻轻地吹了吹，像是想让这宣纸上的墨痕快一点干。
“来人啊。”
听到夜泊山的声音，不知何时在门外守候的侍从推开房门，静立一旁等候夜泊山的吩咐。
“把中都暗卫府的第二都督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