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与少年

　　山外青山楼外楼，宇宙之浩瀚，无人可言表，芸芸众生亦不可计！天理有道，循环不爽，冥冥之中，是自有定数还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三十三重天地域之宏大无边无垠，空间之繁复交叠相错，时间之缥缈不可言表，但是无论各个位面，又或各个自成一界的天地，最高处莫过于天台山，有的位面记载天台山高万仞，与天庭相接，有的世界有诗描述：天台四万八千丈，眼晕渺渺绝人烟。对于天台山，好像所有的界面都一致认为，山上除了尚且称得上郁郁葱葱的树木之外，无鸟兽，更没有人烟。
　　可事实不是如此，山顶上有一少年，自小就跟着师父在山上修道，至于他的身世，他是一无所知，他的师父对于他来历也缄口不提。从小问起关于父母的事，总是无果，渐渐的也就放弃了。他师傅自号了尘道人，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偌大的道观里除了师徒俩便没了活物，老头没人可以倾诉，只得时不时的对徒弟犯下吹牛的毛病，总是说起年轻的时候在这三十三天是如何如何，多少红颜知己与他花前月下。可又当少年问起他的红颜知己的时候，他又莫测高深的说起女人是老虎之类的话。反正少年十七年来，一个老虎也没见过，整天面对的只有他的师父，还有两天一见的老酒神。
　　了尘老道好酒，隔一天就让少年去山脚的小酒馆打酒。那个老酒神跟他师父一样，从少年四岁开始，就是现在的样子，垂垂老矣，但这俩人都是老不死的，从少年记事起，就是一成不变的，他们俩一个鸡窝头，整个人乱糟糟的，一个仙风道骨，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没错了，乱糟糟的就是少年的师傅，仙风道骨的就是老酒神。
　　师父一身破烂道袍穿了十几年，从来没有换过，头发不剪不洗也有十几年，每天除了喝酒就是抠抠脚，挖挖鼻屎，然后弹在大殿的墙上，好好的一个大殿，竟被他弹得四面漏风，像筛子一样。说起大殿，师父虽然称道人，但是却不供奉任何神仙，一块黝黑的大石头就这样在大殿正中静静地享受着师父每天的供奉。除了这之外，只剩下喝酒了。每次下山，少年都极不情愿的手举两个百斤大鼎，然后从这四万八千丈的天台山上走下来到小酒馆，说来也怪，每次老酒神已经把酒准备好，四鼎轮换，数十年如此。
　　说起老酒神的酒，少年就忍不住哈喇子直流，那味道绝了，冰火两重天，初入口时，甘甜清爽，下肚后，变得火热起来，回味无穷。其实酿酒所用之水，是天台山顶的灵溪流下来的泉水，甘甜可口，喝了可祛百病，强身体。可是偏偏师父那老头有事没事的在上游洗脚，有时候一边喝着下游水酿的酒，一边在上游洗着脚，师父倒也不嫌弃。不过，像老头那个样子，他还嫌弃什么呢。
　　“小兔崽子，今天打酒咋这么慢！你想渴死老道啊。”了尘咆哮着向少年吼来。
　　“师父，这四万八千丈的天台山，我这上下刚半个时辰，够可以了吧。”少年双手举鼎，无奈的回答道。
　　“兔崽子，平常一刻钟就回来了，现在怎么这么慢。”了尘漫步向他的酒走来，随手拿了个碗，漫不经心的说道。如果这话被外界人听到肯定能够惊掉下巴，高不可攀的天台山竟然一刻钟就负重走个来回，无异于痴人说梦。
　　“师父，这不是好久没见老酒神了嘛，我跟他聊会天。”少年放下鼎，边找碗边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少年跟着老道人学没学到本事不得而知，但是喝酒的功夫却是尽得真传。
　　“你小子放屁，就昨天没见你还敢说好长时间不见。”了尘老道喝下一碗酒。
　　“师父，你前几次哪次不是急着喝酒把我踹下去，让我赶紧给你打酒，这次我的酒没喝，留给你，不就是想跟老酒神聊聊天嘛。”少年也喝了一碗酒，手里的碗再次向着大鼎舀去。
　　“小兔崽子还好意思说，都是老道的酒，还你的酒不喝，你有酒嘛，都是老道的酒。”了尘边喝边说道。
　　五大碗酒被了尘道人一口气喝完，大呼痛快。
　　“小酒怎么样啊。”了尘好像记起来了老酒神。
　　“师父，这好像是你第一次问老酒神吧。”在少年的记忆中，师父从来不问老酒神，也从来不让他提起关于老酒神的任何事。
　　“老酒神还是那个样子，像个神仙一样。”
　　“小兔崽子，神仙算个什么东西，一群山驴逼而已。得小道而妄称大道，不自知亦使人不知，宵小而已。小酒如果那样，就酿不出这样的酒了。”了尘又舀了碗酒。
　　“师父，那你这样说，老酒神是比神仙还厉害的啊。”少年满脸崇拜。
　　“你小子别没事就去书房看那些杂七杂八的废书，污人双目。神仙跟小酒比，算个什么东西。神仙，也就一群蝼蚁，你小子现在就比一般的神仙厉害。”了尘走过来，拍了拍少年后脑勺。
　　“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小子，教你的轻灵术跟掌心雷练的怎么样了。”了尘停下疯狂舀酒的动作，懒散的问道。
　　“师父，我掌心雷已经练的小成了，轻灵术因为你天天让我买酒我已经练的大成了。”少年骄傲的回答，有种尾巴翘上天的感觉。
　　“还成，不过你就算都练到化境也没什么用。”了尘漫不经心的回答，又去舀酒喝。了尘老道就是这样，对于喝酒鬼迷心窍，对神通之类的总是不屑一顾。
　　“师父，你教我的神通都不厉害啊，你书房里的神通有登天步还有五雷神王掌之类的，这听名字都比你教我的厉害。”对于师父教他的神通，他心底感觉就那样，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哪个也没有书房别的神通名字拉风，想来威力也大致如此。
　　“你懂什么，那些都是不入流的东西，真正的神通，都是化繁为简，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你的掌心雷就算小成，也比什么五雷神王掌厉害的多。”了尘仿佛除了喝酒就没什么事情可干，但他却又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小酒还是打扮的那么骚气嘛。”了尘好像喝饱了，挖着鼻屎弹向大殿墙壁。
　　“老酒神让我向你带好，说这十三年来你的酒量是越来越大了。”少年看着鼻屎飞向墙壁，对着为老不尊的师父鄙夷道。
　　“对啊，十三年了，你也十七岁了。这时间，真快啊。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打酒，可让我足足一天没酒可喝啊。”了尘老道好像回忆起少年小时候的事情。
　　少年四岁开始帮师父打酒，第一次下山，天台山让他走了整整一天，吃足了苦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他是上山下山都难！那时候了尘道人还没有这么嗜酒，只是让他抱一个酒葫芦下山。可当年毕竟年龄小，也没走过这么多的路，那一趟下来，也费了不少气力。
　　“师父，你这是老了啊，都开始回忆起以前了。”少年调笑师父道。
　　“老了，老了，不服老可不行啊。你都十七岁了，我也……唉”了尘好像要说自己得年龄，却又欲言又止。
　　“师父，你这都老了，我的师兄们咋都没回来一个呢？”少年问道。
　　“你以为你师父还有别的徒弟啊，就只有你一个。”了尘摸摸自己得白胡子。
　　“山下的老酒神不也是你的徒弟嘛，他天天都把师父他老人家挂在嘴边。”老酒神对了尘道人一直很尊重，成天的念叨，少年听多了自然就记在了心上。
　　“小酒啊，他勉强算半个吧。，不提他了，来，喝酒。”就这样了尘结束了关于酒神的话题。
　　跟了尘道人喝完酒，少年盘膝而坐，开始了辟谷。四岁之前，他还吃点五谷来祭祭五脏庙。可以后的日子了尘道人就不让他吃东西了，但对于喝酒，了尘倒是不曾禁止。
　　少年对于三十三天的花花世界一无所知，所有的了解只是从师父的书房那些他所谓的杂七杂八的书上知道的。他师父的书房书很多，但是从不见他去看，他总说那些书无聊至极，但是很多时候又拿书上的东西来说教少年。
　　其实对于外面的世界，少年倒是没有太想出去看看的欲望，他感觉在这跟师父相依为命挺好的，每天喝喝酒，辟辟谷，真的闲了就去练练那两个听起来就弱爆了的神通，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用见老虎，万一老虎真的会吃人怎么办。
　　就这样，少年跟师父插科打诨，喝喝酒，酒又没了，最后一碗少年已经送到了嘴边，就差感受冰火两重天的爽快了，可还是被了尘老道粗鲁的抢过去，随口一抿，滴酒不留。得，少年又要下山打酒了。
　　“小兔崽子，你过来。”了尘喊少年过去。
　　少年手托着两个大鼎，已经不见了当年吃力的模样，脚步扎实的走到师父身边，之间了尘道人手指一点少年的额头。
　　“兔崽子，这次下山不许用轻灵术。”原来了尘道人封住了少年的灵力，让他施展不出轻身法门。
　　“师父，我不用轻灵术倒是没啥，就是你不喝酒成不？”
　　“小兔崽子，知道师父不喝酒不行那还不快点回来！”了尘一听不喝酒，立马对少年咆哮道。
　　天台四万八千丈，少年就这样又一次一步步丈量了下来。山上无树，大殿下五千丈无雪，然后约两万丈是白雪皑皑，再往下树木渐盛，隐于雪山下咕咕而流的灵溪也便浮现出来。走了这么远，看见灵溪，少年舔了舔嘴唇，不用轻灵术走了这么远早就口干舌燥了，他想去喝上两口，洗洗脸，爽快一下，可是，一想到他那老不死的师父这个时候可能在灵溪的源头洗脚，便全然没了洗脸的意思，还是忍住饥渴，快快赶路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