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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心魔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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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天丽出国公干数月,再回国已是秋天。近日她发觉家中气氛似乎不同于以往,丈夫彭祖民和侄儿杨湛几次在餐桌上闲聊起国际局势或社会新闻,一向冷冷清清的彭公馆多出了几分让她不安的温馨。她敢肯定,这两个人的关系在自己没看到的时候神秘拉近了。
  在此之前,杨湛喊彭祖民一声“姑父”,不过是因为辈分摆在那。他自小知道姑妈的委屈与不幸,即使来到天江后彭祖民对他照顾有加,他对他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与敌意。他只跟姑妈一条心,特别是和方海林等人合作“星夜计划”之后。杨湛作为计划的核心人物,始终对姑妈言听计从,这才使陈天丽有资格跟方海林、华凤姝等人平起平坐,共分一杯羹。抛开利益关系,单凭姑侄二人多年来的感情,陈天丽就无法接受杨湛对彭祖民心存好感,哪怕是一丝无关紧要的认同都不行。她必须知道彭祖民使了什么卑鄙手段,竟让杨湛对他转变了态度。
  几天后,陈天丽趁家里没人,拿着备用钥匙来到了杨湛的卧室。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感到些许悲哀。原来所谓的情同母子、相依为命终究是有期限的,杨湛迟早会长大,会有和她不一样的想法,甚至会像彭琛那样离她而去。这个世界上,依旧没有谁能让她毫无保留地信任。生而为人,就是这样无趣。陈天丽环视着杨湛的卧室,从床头柜开始小心翼翼地翻找,最终只找到几本实验笔记以及杨南屿夫妇的遗物。
  一无所获的陈天丽不大甘心,随后来到了阁楼。实际上,杨湛的阁楼从不锁门,她并不觉得这里会有什么秘密。进去后,她拉开抽屉大致看了看,又随手翻了翻书架上的书,一切并没有什么特别。正要就此作罢,她突然注意到门后那个蒙着布的画架,里面似乎是杨湛最近完成的作品。她上前掀开布,乍一看是梵高的《星夜》。杨湛又在临摹《星夜》吗?陈天丽带着疑问打量着油画,很快皱起了眉头。她注意到油画下方坐在长椅上仰望星空的一男一女,这是杨湛以往作品中不可能出现的内容。她马上找到作画日期,是在暑假。
  暑假之前,杨湛还有一个反常举动,就是参加学农劳动。这是陈天丽后来无意中听佣人说起的,彭祖民对此却只字未提。杨湛自小对户外活动不感兴趣,生病之后更是不爱出门。这次他不但主动参加学农,彭祖民还冒险帮他隐瞒,其中必有猫腻。而那幅带有爱情元素的油画画于暑假,也就是学农之后,是不是可以说明这些反常和姑娘有关?陈天丽恍然大悟,彭祖民一定是在利用姑娘拉拢杨湛!这个姑娘就在敬仁高中,至少和杨湛同一年级!
  陈天丽回到房间思忖片刻,便拿起电话打给了敬仁高中德育处主任高金兰。面对陈天丽的兴师问罪,高金兰只能得罪彭祖民,支支吾吾默认了她的猜测,最后索性连杨湛为洛雅伤人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那个女生叫洛雅?”陈天丽冷冷问道。
  “是,洛阳的洛,高雅的雅。”
  “长得漂亮吗?家里是干什么的?”
  “家里开了个包子铺,没什么背景。长得当然漂亮,”高金兰突然压低声音,“彭校董很喜欢她,之前学校里还传过他们的闲话。”
  “闲话说的就是她!?”陈天丽一惊,愈发认定彭祖民算计此事不是一天两天,想不到他竟把这盘棋下这么大!
  高金兰殷勤提醒道:“这女生之前成绩不错,学校网站上有她照片,您可以找出来看看。”
  陈天丽打开敬仁高中的官方网站,在历届励志奖学金获得者中找到洛雅的照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张照片是洛雅初中毕业之后拍的,照片里的她刘海齐眉,目光清澈,正抿着薄薄的嘴唇浅笑。这似曾相识的眉眼搭配这样的浅笑,犹如深秋时节里的一盆凉水,劈头盖脸迎面泼来,让陈天丽瞬间只有僵住的份。在她看来,那是一种无论对错都气定神闲的张狂,那张狂造就了她人生中最大的败笔和永不愈合的伤疤。照片里的洛雅——准确说,是和徐漫菲长得极像的洛雅,让她心中再次涌起万分憎恶,也让她回忆起那永远无法被时间冲淡的痛苦……
  当年,学成归国的陈天丽一心沉浸在和家人团圆的喜悦中,尽管察觉到丈夫和婆婆对她生分许多,甚至经常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交流,却并没有在意。她只当是他们还在怪她一意孤行,但既然她现在回来了,往后的日子总会越过越好。所以,哪怕夫妻一别五年,团聚后丈夫找出各种借口不与她再行周公之礼,她也没有丝毫怀疑。
  后来,彭祖民主动摊牌,陈天丽还没来得及考虑该不该原谅,他又直白地提出了离婚。那态度,比她当初执意出国还要决绝,仿佛他并不欠她的,即使欠了她,也是她自找的。可笑她对这段婚姻信心十足,以为凭借父辈的交情、凭借她在彭家生活这么多年便万无一失,没想到丈夫却对她说,那个叫徐漫菲的女人早在她出现之前就走进了他的心里。
  陈天丽红着眼睛去找婆婆。婆婆已然不是当年收留她、照顾她、一心希望她过门的彭伯母,而她也早已不是那个家破人亡、楚楚可怜的姑娘。婆婆听完她的哭诉,表情没有一丝意外,只叹息了一句:“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同意还是反对都不算数。我早就老了,你们年轻人铁了心要干点什么,我都干涉不了啊!”
  陈天丽听出婆婆的言外之意,低着头问:“您心里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去美国?”
  “说不怪你那是假的!”婆婆拉着陈天丽的手,语重心长道,“还记得吗,当初也是晚饭后在这个房间,我是怎么跟你说的?给你分析利害关系的时候,我是真把你当亲闺女啊!可你以为有我帮你看着、有儿子帮你拴着,他就不会生出异心。你还以为他当过兵就有足够的定力抵挡诱惑。我当时就说你这是出国心切,才一厢情愿替他作保证,你偏不信。事到如今,他也是铁了心的,难道你还指望他能听我的话?”
  “我承认您当初有远见,是我想出国想疯了!”陈天丽窘迫地抹着眼泪,攥着婆婆的手申辩道,“可我出国是为了求学,是去忙正经事,这再怎么也不能成为他出轨的理由啊!”
  婆婆摇了摇头,说:“孩子,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最起码的正经事就是守着这个家好好过日子。妈不是老封建,不用你呆在家里操持柴米油盐、相夫教子。你也知道妈是支持你搞事业的。可你一意孤行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五年没回过家——五年啊!这其中多少变数、多少风险,就算我不说你心里也清楚,更何况你走之前我掰开揉碎跟你说了。家是女人的阵地,你不好好守着你的阵地,敌人来了能不长驱直入吗?别怪妈说话直白,你当初心存侥幸拿你的婚姻去冒险,就该想到可能会有这一天。”
  “所以呢,你们就找了个女人替代我?我就应该输得心服口服给别人腾地方?”陈天丽松开婆婆的手,情绪激动地质问道,“彭祖民亲口告诉我,那个女人跟他青梅竹马,还是您看着长大的!”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把我这个婆婆当成什么人了!?”婆婆声调抬高,又马上缓和下来,“我知道你一个人在美国不容易,可我们祖孙三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彭琛那时天天哭着找妈妈,动不动就生病;祖民白天上班,下班就回家帮我看孩子,整天对着我们一老一小,你不在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的身体状况你最清楚,能把你儿子拉扯到现在也是尽了全力。不是我护短替自己儿子说话,祖民真不是喜欢拈花惹草的人,否则他不会在你出国两年之后才发生这种事!”
  陈天丽笑着嘲讽道:“难不成您还嫌他出轨出得太晚?早点出轨,是不是还能帮你们减轻点生活负担?”
  婆婆严肃道:“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他不是因为你出国才故意出轨的!说实在的,你以为你一个人在美国,我就不担心你会变心吗?毕竟人非圣贤,空虚寂寞的时候,意志力是很薄弱的!这就是我之前对你说的变数!你当初这一走,就意味着咱们每个人都在承担家庭分崩离析的风险,我也想能相安无事地挨到你这个女主人归位,可变数不允许啊!”
  “您真不愧是做了一辈子思想工作的老干部,连儿子出轨都能解释得这么清新脱俗。”陈天丽皮笑肉不笑,有气无力道,“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劝我乖乖离婚对吧?”
  婆婆无奈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祖民不再提离婚的事,你这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以后日子还长呢,两个人心里系着疙瘩怎么过下去?”
  陈天丽盯着婆婆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木讷地问道:“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您女儿身上,您也会纵容女婿出轨,教唆外孙接受他爸爸的第三者,最后劝女儿离婚吗?”
  “你!”婆婆愕然地看着陈天丽,立马叫屈道,“彭家和陈家是什么交情你我是知道的,你到这个家这么多年,我们对你怎么样,说话要凭良心!你是我亲自相中的儿媳妇,还给彭家生了大胖孙子,难道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这件事是祖民对不起你,我说过、劝过、拦过,但是他不听啊!”
  陈天丽不为所动,继续冷静地假设道:“他不听,所以您不能眼睁睁看他跟我耗着,您得为您祖孙三人的未来着想是吧?您觉得那个女人知根知底,彭祖民跟她的话,您全家也不吃亏是吧?”
  “我没有!”婆婆矢口否认,声音已然在颤抖:“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凭什么?”陈天丽突然暴躁地翻起了旧账,“当年您说彭祖民擅自转业是因为惦记家里,实际上是因为他这位初恋情人下落不明!这么大的事你们全家上下一起瞒我,这不是骗婚是什么!?还跟我扯什么两家的交情!那些年我被你们连哄带骗拴在彭家庸庸碌碌地过日子,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婆婆被击中要害,方才声泪俱下道:“是!转业的事我是瞒了你,可我没有坏心啊!如果不是你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突然找上门,你踏踏实实留在家里,本本分分地过日子,怎么会生出这些个是非!我们全家人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幸福啊!”
  “你儿子出轨你怪我不踏实不本分!?”陈天丽厉声反驳道:“我不去美国,你就能保证彭祖民不会跟那个女人旧情复燃吗?还跟我谈什么变数风险!现在唯一的事实就是我在美国洁身自好,你儿子彭祖民背着我跟别的女人乱搞!”。
  看着婆婆捶胸顿足,泣不成声,陈天丽心里没有一丝同情。离开前,她冷冷说道:“这几年我亏欠家里不少,今后我会慢慢弥补。既然彭家待我不薄,那我陈天丽这辈子生是彭家的人,死是彭家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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