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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诡异的韩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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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语阁坐落于明光宫北侧,距离东西二市不远也不近,约有三四里左右,步行大约需要两刻钟,是一家主要面向权贵与富人的高档酒楼,田蚡在去西市前曾来这里,使了大价钱将正座酒楼包下,如今楼里除了打扫卫生的伙计和躲在屏风后等着贵人来临再献上歌舞的乐师、舞姬外,再无一人。田蚡引着众人来到妙语阁门口,向众人做了个请势,便率先步入妙语阁。众郎官也不见外,一个个把着臂勾着肩笑嘻嘻地随着田蚡走了进去。店内的伙计见贵客已至,忙收起慵懒的倦态,打起精神撤下左右肩膀上抹布,勤快地用左肩上的抹布擦拭案几,右肩上的抹布擦拭蒲团,殷勤地请贵客入座。
  妙语阁有两层,一层是大堂,地上铺设的地板,客人用餐时须在门口脱了鞋,换了店内提供的软鞋入内。平日里用屏风隔断成一块块小区域供三五人的散客使用,若是有豪客欲大肆宴请,则将屏风撤下,地上铺满竹席,整个大堂便可布置为一个巨大的宴厅。如今田蚡身为宴请者坐于上首,众人依着次序寻着案几坐下,田蚡向身后屏风微微颔首示意,便有一众舞姬鱼贯而出立于厅中,身后跟着的乐师坐于堂下,已是歌舞起来,随之便有一众侍女捧着菜肴酒壶奉于案几上,也不离开,屈身委于案几侧为贵人夹菜布酒,一时间宾主怡然,其乐融融。
  方二牛扛着被卷成了卷饼的李希奔着最近的医舍走去,若是平日里这两人的组合虽说怪异,却也不会引人注目,如今西市里刚刚发生暴徒袭击军士的事情,长安令也得知了这事,此时若不有所动作的话,难保明日不上达天听,到时候一个渎职是跑不了了,便将长安县内的三班衙役全撵到街上巡逻去,休沐的只要没离开长安也都召回,起码也得应付了这几日,等这事逐渐被上面淡忘了再说。如今街面上到处都是受了牵扯满腹牢骚的差役,见着方二牛扛着个脸色苍白气息不稳的汉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受了伤的,若这汉子是参与了袭击军士的暴徒,抓住了可是大功一件呐。当下大喝一声:“那扛着人的汉子,你且站住。”方二牛满心盘算着如何逃跑,受这一喝吓了一跳,一见朝着自己大喊的是穿着制服的差役,下意识就要跑,刚挪了两步忽地想起最近也没偷什么东西,只有今早偷的那个环佩看起来还是个见不得官的,再说如今也没了,便一脸谄笑:“各位差大哥,我是方二牛啊,嘿嘿,各位大哥可是有什么事?”
  差役们见是方二牛,知方二牛胆子小,干不出那当街杀人的勾当,大失所望,便有那忍不住气的一脚踢在方二牛腿上:“你这贼偷,若不是没有苦主告你,早就被爷爷们弄进大牢吃牢饭去了,那还有这逍遥日子过,爷爷且问你,你肩上这汉子是怎么回事。”
  人家想当爷爷,方二牛不敢不认,眼睛左右一晃,肩上扛着这人本是要杀我的,谅他自己也不敢道破:“诸位爷爷,这汉子本是要盗我东西的小贼,却不想技不如人被我拿了,小人手重,将他打伤了,这便要带他寻医去,省得他捱不过死了不打紧,倒连累了小人跟着吃官司。”
  “那你将他嘴堵上了又是为何?”
  方二牛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怕他咬我屁股。”
  众差役哈哈大笑,将堵在李希嘴里的衣裳拽出:“你这汉子且说说,果是如此?”
  李希嘴里脱了困,狠狠地吸了几口气,直吸得喉头发出了回声,又吐了口淤血,咬牙切齿地狠狠说道:“正是如此。”
  众差役笑得直打跌:“你也不打听打听扛着你的是谁,竟偷到贼祖宗头上了,活该你受此罪,你二人速去寻医吧,爷爷们如今有要事,没空寻你们晦气。”
  “诸位差爷,不知出了什么事,竟劳得各位爷如此奔忙。”
  “爷爷们知道的也不清楚,据说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在西市掳了勋戚家的丫鬟,惹得一众勋戚寻到西市找人,竟发现了醉仙酒舍是个贼窝,便通报了北军,北军军士们押了犯人还未出西市便被一群暴徒袭击了,据说押着的犯人没一个活着的,北军军士也死伤了些,县尊大惊,便斥我等巡街搜捕那些暴徒”
  李希闻言大惊:“可曾殃及了妇孺?”
  差役们相互交流一番:“据说死伤的都是壮汉,倒是没听说伤及了路人,更别提妇孺了。”
  李希又急急问道:“那犯人里可有妇孺?”
  差役们笑骂道:“你这汉子可是被方二牛打昏了头,那醉仙酒舍是贼窝又不是淫窝,哪来的妇孺。”
  李希闻言放下心来,却没发现方二牛盯着他若有所思,恐李希又问些什么不该问的惹怒了众差役,忙将衣裳又塞进李希嘴里:“各位差爷,小人不敢耽搁各位的大事,这便走了。”
  众差役挥挥手:“走吧走吧,以后切记走些好路数,莫要犯在爷爷们手里。”
  方二牛哎哎两声,扛起李希匆匆的走了,却不是奔医舍而去,而是又回了家,将李希放下,又撤下堵嘴的衣裳,一巴掌又拍在李希脑袋上:“你与方才差役口中说的死光了的犯人是何关系?何以绕着妇孺问个不停,休得诓骗爷爷。”
  李希刚被放在地上便咳嗽起来,方二牛为李希顺了顺胸口,李希想了想便道:“我见你也是个心善之人,便实话告诉你罢了,我家主人乃是齐国翁主刘婧,七国之乱时我齐国受胶西、淄川、济南三国围攻,我国向朝廷求援未得,便与七国私下媾和,后栾布将军解了我齐国之围,听闻我国与叛军媾和便向我王问罪,我王惊惧欲自戕以谢陛下,被我主拦下,我主料定当时叛军未定,陛下定不会惩治我王,其后果真如此。只是近来有传言陛下重掀旧事欲对我王不利,我主带我等来长安探听消息,醉仙酒舍便是我等汇聚之处,不知哪个天杀的掳了人家的侍女,让我等遭了连累,幸得我主无事,真万幸也。至于杀你之事乃是因为你窃到了我主身上,我主身份何其高贵,岂可受你这泥腿子轻辱,便有了今日之事。为今之计不若你便投到我主门下,还可搏个富贵,你待如何。”
  方二牛听得一脸尴尬,恼怒地拍了拍李希的脑袋:“你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把你送到衙门去领赏?”
  “你是个贼偷,便是领了赏赐,没几日也败光了,如今我主正是用人之际,不如跟着我主搏个前程,将来也能惠及子孙。”
  方二牛左手捏着下巴,右手扶在膝上,沉吟片刻:“我若是投奔了你主,当真能不追究我冒犯之罪?”
  李希摇摇头道:“我不知你窃得是何物,不敢代主人给你保证,只能告诉你我主虽杀伐果断,却不是个滥杀之人。”
  方二牛笑道:“若是我真个投了你主,反倒被杀了,岂不冤枉。”
  李希想了想又道:“我见你于机关一道有些本事,若是让你以此道投效我主,你可有信心?”
  方二牛闻言傲然起身,迈着步子踱来踱去,左手想着李希一挥,右手朝自己胸膛重重敲击道:“不是我吹,我设计的机关能让你这种蠢人自己玩死自己。”
  酒为色之媒,更何况还有佳人侍酒,钟乐调情,妙语阁内众勋戚已有那平日里浪荡惯了的放开了手脚,怀中抱着侍酒佳人上下其手,也有那不胜酒力的被佳人揽在怀中抚背推胸,田蚡见众人玩得尽兴,端起钟(汉朝酒具)来,双手托着向众人一一示意正要劝酒,忽听门外传来“啪”的一声,十分清脆,听起来像是有人被打了一耳光,听声音的响度田蚡觉得如果这一巴掌实实的打在自己脸上想必东南西北自己是肯定分不清了。正要唤来伙计要外边莫扰了众人饮酒,便看到一个伙计撞破了妙语阁的大门倒飞进屋子,躺在地上挣扎半天起不来,众侍女有那吓得一惊的已被身边的勋戚揽在怀中用大袖将身体覆住安抚,至于袖内怀中是何种情况外人便不知晓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身后跟着几个随从模样的人,那汉子走到门口,规规矩矩的换了鞋子,走进厅中,对着众勋戚转圈做了一遍揖,用带着方言的口音沉声道:“我本无意惊扰诸位,只是欲来此处用些饭食,这伙计说整座楼已被诸位包下,一楼如今正在宴饮。我便劳烦那伙计来问问诸位借二楼给我一用可还使得,谁知这伙计出言不逊,称我乃蝼蚁之人,安可惊扰了贵人,我这随从脾气火爆,出手教训了这伙计一番,惊扰了诸位,还请海涵。”说完对着站在上首的田蚡又做了一揖。
  田蚡原本正恼这汉子惊扰了众人,正欲与这汉子计较,听了这汉子一番陈述便觉此人不俗,便还了一礼:“我闻先生一番言语不似俗人,不知先生从何而来,可愿与我等共饮。”
  那人对田蚡拱拱手道:“我乃梁王中大夫韩安国,此番受梁王所遣入京为太后献礼,承蒙邀请固不敢辞,愿与诸位共饮。”说罢也不拘束,将那躺在地上的伙计一脚踢起,令他再添副案几酒具来,回头令随从先回“群郗”,不必管他。
  田蚡与司马长卿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一丝疑虑,当下不便发问,便唤了舞姬乐师继续舞乐,酒宴继续。韩安国也是个妙人,将自己率兵抵挡七国叛军的旧事拿来说与众人下酒,不一会便与众人打成一片,一时间酒宴气氛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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