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人

　　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地平线，春色渐渐安于黑夜，教学楼灯火阑珊，粉笔在老师的手下调皮的像个蹒跚学步的孩童。
　　“悦悦，周末过得怎么样？”
　　林凝乘物理老师转身去板书的空挡儿，悄悄的碰了下旁边专注听讲的人的手肘。
　　“还行。”胳膊肘处传来轻颤的麻感扰乱了思路，耐着气性，邹了邹好看的眉，重新投入原先的感觉。
　　慢慢发酵……
　　林凝盯着旁边明显不愿被打扰的女孩，侧颜尽显宁静疏远，撇了撇嘴。
　　两手捧着脸，转身凝视黑板头疼的解题算法，意识越见模糊。
　　应该很难走近黎悦的世界吧！？
　　虽然只和她做了不到一个月的同桌，其实林凝觉得自己的新朋友是一个顶漂亮的小仙女，有着最明媚的笑容。
　　无论是多么繁重的考试，她似乎总能轻松应对，眼睛都不带眨的，待人礼貌柔和。
　　即使有人故意挑衅，她也只会远远的看着，不染怒色。
　　这些，于她，不起一丝痕迹。
　　却只可远观，不能靠近，犹如美人隔云端。
　　在旁边人看来自己与她应该很是要好，可是楚河汉界……
　　……
　　下课铃声响起，唤回苦作舟，执剑走江湖的青衫少年们。
　　“同学们，离高考仅有67天。所以这段时间希望大家都能将心放在学习上，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朋友没了更好的还在大学等你们……”整整四节课都没有休息，现在声音略带沙哑，疲惫的扶在讲台桌上，深深的看了后面的一排。
　　拖着劳累的身子走出教室，忙着回去赶明天的教案。
　　……
　　林凝她们几个包括班里大多数都去宵夜了，剩下的零零散散的人利用这点时间补了下觉。
　　黎悦属于后者，她一般晚上不会有东西进肚子。
　　伸个懒腰，走出教室透透风。
　　靠在教室外面的水泥柱子上，抬头静静的看着远处校外传来的或明或暗的万家灯火，放任自己傲游在这漫无边际的夜色中，随它自在包裹侵袭。
　　粗豪但隐约中带点秀气的声音打破了这小角落的安宁
　　“黎悦，你怎么了？不开心吗？是不是压力很大？”
　　睁开眼眸，看了眼旁边的大男生。
　　“啊？喔，没有，只是发会儿呆。”
　　“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快要高考而收到影响呢。”
　　“没事。”
　　看着男孩子因为扰了自己清静，本来有点黝黑的脸庞却因窘迫而涨红的急促脸色，黎悦不由得面色柔和了下来。
　　“黎悦，你以后要去哪里读大学呢？”
　　随着夜风吹在脸上，刚才的难为情慢慢消褪下去问着最普遍的问题在高三快要走完时。
　　“我呀也没想好，不过应该会去外省吧，”那会是一个很远的远方吧。
　　望着一闪一闪的朦胧，在心底默默的说出不愿让人窥探的后半句。
　　“局长，你呢？”望着靠在另一个柱子的少年，红白相间的校服随风奔跑。
　　“在省内，你怎么会想着要去省外的呢，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在外的。”
　　诧异的神色，惊讶的语气，而后叹口气。
　　“其实去省外也挺好的，遇见从未遇见的人，见到不同的新奇，想像都好。”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她说。
　　只不过我却没有勇气。
　　仰头望着静夜……星星稀疏的挂在空中，发出自己微弱的星光，虽是微不足道。
　　似乎都明了彼此都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此后两人不再言语，迷失在黑夜里。
　　黎悦与班里又或寝室人的关系算不上不好，但也算不得一个好字。
　　面上平静，内里实则波涛汹涌。
　　二中的理科尖子班说是尖子，但其实只有深处里面的人才知道到底是一个这样的世界。
　　黎悦在这里，寝室只是像酒店一样睡觉的地方，早出晚归，从来不会与她们通宵达旦。
　　唯一还算安静的应该是教室了，独来独往于食堂教室，偶尔会因数学理综与几个男生探讨，局长就是其一。
　　一开始来到二中似乎每个人都良善温热，只是待的越久一个人的本来面目才会清明可闻。室友好不顾忌到半夜，手机外音至最大，说是戴了耳机关了灯对身体不好。班里男女生一半嬉戏打闹……
　　黎悦从一开始的试图融入，到后来的冷静面对。
　　对所有接触过的人温和有礼，亦保持安全的距离，像乌龟永远背着壳。
　　这大概是在那个不懂事的年纪能想出最好的应对方法了。
　　明白只有自己心性清明，才会好好备考。
　　可是又怎么会不受影响深处在这个大环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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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快要结束了。
　　“我们走吧，写试卷。”
　　“好啊！”
　　灯火通明的教室，教室里没有发出一点儿别的声音，只有刷刷写字声翻书声，声声入耳。
　　“苏铭晨，出来一下。”班主任突如起来的声音，让所有人不由得抬头看向门口，看见班主任微胖的身子坚挺的站在门口。
　　“看什么看，卷子写完了？”众人忙不跌的埋头继续，书写。
　　被叫到的少年抬脚朝着门口走去，面上不县丝毫惊讶，沉静如玉。
　　“哎，你说老班叫他是不是为了保送的事情。”
　　“是又怎样，不过谁让人家有这个本领，名副其实啊。”
　　“羡慕他不用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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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尖的人看见师生两人向办公室走去，低低交着耳朵。
　　“上个星期我让你考虑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看着眼前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平时严峻的脸色在灯光的照耀下也越显柔和。
　　“嗯，老师，我想好了。我决定参加高考。”平静的说出早就想好的想法，眼眸波澜不惊。
　　“为什么？”胖肿的身子有因为惊讶，而微微颤抖。实在想不明白a大那么好的大学不用高考就能直接去，为什么会不愿意。
　　“因为我相信凭自己的能力也一样能进去想进的学校，高考只有一次，我不想留有遗憾，读了十几年的书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竟然这样我没有理由为了所谓的保送而放弃。”清冷低沉的声音缓缓叙述着再简单不过的原因。
　　“唉，算了，你回去吧。”对少年摇摇手失意他离开。
　　苏铭晨微点头转身离开，似自带美颜功能，身影拔尖有力。
　　周老师看着远去的男生，放松下来背靠在椅背上。
　　是不是自己老了，越来越看不懂现在的学生在想什么，唉，叹口气，揉揉太阳穴，算了由他们去吧，儿大还由娘呢。
　　那里是什么代沟呀，有的只不过是少年们梦想天空分外蓝的自由，有的只不过是不想自己的青春留有遗憾，有的只不过是想证明，“瞧，不靠外力，我依然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