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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当僵尸遇见向日葵 / 第三章 鸽子

第三章 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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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并且很快恢复了体力。第三天的时候,我已经能够一瘸一拐地跟着工头到厂里打铁了。只有干活才能有饭吃。这是伍永胜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也许是出于直觉,我一直怀疑那天夜里是他救了我,但他什么都没有说。直到有一天,我们一整天都没有看到他,晚上干完活跟狱友们打听,才知道上面说他偷了血凝膏,正把他单独关押审问。伍永胜帮狱警们偷运物资的事在牢里已经基本算是公开的秘密,然而并没有人处心积虑地向上级告发来为自己换取利益。在后来真正跟人类接触之后,我才发现,这也许是僵尸比人类更容易相处的原因之一。那么他为什么偷血凝膏呢,只是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吗?
  再次见到伍永胜是一周以后,工头派我去仓库搬废铁,我推着一车废铁路过单人牢房的铁门,看到伍永胜拄着双拐叼着根烟靠在栏杆上晒太阳,狱警在不远处的躺椅上打瞌睡。见我走过来,他冲我招招手,隔着铁门递给我一根烟,我接过来点上,呛得赶紧捂上嘴。伍永胜哈哈大笑,挥挥手让我赶紧离开。我站着没动,指指他的腿,他低头看了下说:“反正过几天也保不住。”我这才知道他刚满十八岁,下个月就要离开这里去前线打仗,像他这样没有名字的小兵,结局可想而知。我那个时候还说不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之类的话,只是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他想了想,抬头看看天空,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一群白鸽从头顶飞过,扇着翅膀飞出高墙之外,慢慢消失在远处的丛林中。我以为他会说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然而他只是看了一会儿说:“想吃一顿鸽子肉。”
  回去后,我装作不经意地问了我们的工头,他说那群鸽子是一个女兵饲养的。她父亲是这里的监狱长,监狱后面有一大片林子,被改造成了训练场,她经常会到这里训练鸽子。
  我当时并没有去想鸽子为什么还要训练,只是一心琢磨怎么才能快准狠地把那群鸽子给打下来。
  终于,在伍永胜出狱的前一天下午,我以彻夜加班为代价跟工头请了半小时的假,兴致勃勃地拎着两只肥硕的鸽子,来到单人牢房的铁门前。
  远远地,我看到伍永胜背对着我,一手搭在铁锨上跟一个戴着红袖章的狱警聊天,腿上的伤看来是好了不少。我有些犹豫,不知道红袖章会不会把鸽子没收了。我不敢敲门,提溜着装鸽子的麻袋在铁门外溜达了一会儿,准备走的时候,红袖章抬头看见了我,他拍拍伍永胜的肩膀,脑袋往铁门外撇了撇,伍永胜回头看看我,跟红袖章说了些什么,转身向我走过来。我听到红袖章在伍永胜背后吹了声口哨,集合其他在操场训练的人一起向房子后面走去。诺大的操场瞬间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看到狱警如此地配合,我不禁有些惊讶,第一次觉得他也许真的和我们有些不一样。
  伍永胜走到铁门旁,没有看我,眼睛直接盯着我手里的袋子,我打开,从里面拎出一只五花大绑的鸽子,他显得有些意外,随即向我伸了伸大拇指,开心地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我从旁边的树丛里捡了些木棍,从兜里掏出前几天趁工头不注意偷拿的几块火石,伍永胜从里面递出打火机,我们就这么隔着铁门升起了一小堆火。下午风大,火被吹灭了好几次,鸽子肉烤得半生不熟,好在僵尸吃肉也没那么讲究。
  “有酒就好了,”伍永胜一脸憧憬。
  “等打完仗我请你喝。”我认真地说。
  他笑了笑,好像在听我讲一个笑话。
  “你编号多少?”他啃着鸽子大腿问。
  “7749”
  “哪个组的?”
  “铁桶”
  “你们组有多少能回来?”
  我想了想说:“两成吧”
  “还不错,”他低头拨弄着被风吹灭的木柴,“我们连一成都不到。”
  空气突然沉默了,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从七岁开始,我不止一次看着身边朝夕相处的师兄跟着队伍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太多人的样子停留在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我从悲伤到恐惧到习以为常,已经不会再对十八岁以后的日子抱有任何憧憬与希望。很久以后我才慢慢理解,不管伍永胜在做些什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认真地活下去,就像他认真地给自己取名字一样。后来的我对于这样的挣扎求存产生了一种无可名状的崇敬。
  正不知道说些什么,伍永胜突然低头仔细看了下手中啃了一半的鸽子腿说:“兄弟你牛逼了!”
  “怎么了?”我凑近去看,看到烧焦的鸽子腿上隐约刻着一串数字,我把其他几只拿出来,扒开羽毛看了下,果然每只腿上都有不同的编码。我瞬间意识到,这是信鸽。
  在我们的战争中,信鸽是非常重要的通讯工具,所以每只信鸽都有自己的编号。为了防止被敌方窃取情报,信鸽传递的并不是文字,而是一种特殊的叫声,类似于人类的摩斯密码,接受信息的人将这些密码翻译成文,便能够得到其中隐含的信息,我级别太低,没有接受过此类的训练,所以当鸽子在我的麻袋里咕咕大叫时,我并没有听懂它是在骂娘还是喊救命,只是一个闷棍把它们打晕了过去。
  能够熟悉飞行路线并成功传递情报的信鸽需要经过系统而严格的训练,所以一只经验丰富的信鸽的级别远远高于一个充当炮灰的普通小兵。我低头看了看满地的鸽子毛和啃了一半的大腿,心想这顿肉吃大发了,从级别上来讲,我们相当于烤了自己的五位长官。
  伍永胜看我愣在原地,举了举鸽子腿问:“还吃不吃?”
  我咬咬牙说:“吃!”
  虽然还是半生不熟,但知道鸽子的身份后,突然就觉得档次提高了不少,我们俩都不再说话,吃得分外专心,毕竟吃掉长官的机会不是经常都有的。
  几只鸽子很快被我们一扫而光,我刨了个坑,把羽毛和骨头就地埋了。
  不远处传来一声口哨,我抬头看见有几个全副武装的狱警走过来,红袖章也在里面。我正准备走,伍永胜突然靠近铁门,从栅栏间伸出手,换了张严肃脸说:“祝你早日出狱!”我心说这么客套,把手伸过去,便感觉他手心里握着一个硬币大小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他在我耳边低声说:“如果你能出去,就去找博士。”话音刚落,几个狱警已经走到了跟前,有一个五大三粗的络腮胡厉声冲我吼:“你是哪个区的!”红袖章过来拍拍那个人的肩膀说:“正事儿要紧。”那人还想说什么,伍永胜站起来,挡在了我和他之间,红袖章从后面挥挥手,示意我赶紧离开。我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到络腮胡拿出手铐铐在伍永胜手腕上,推了他一把,一行人快步向牢房的方向走去。伍永胜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我视线里,就像以前的那些师兄一样。我以为,这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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