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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北冰的脸色顿时变难看了。
正当局长以为问到关键点时，却听到白北冰慢慢地说:
“你真的想知道？”
“有话快说！”局长不耐烦地说。
白北冰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有超能力。”
这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他身边的两个护卫发出微小的吃吃笑声，但因为面对着上司，不敢太过张扬，于是尽量吧笑容隐藏在头盔的绶带下面。
白北冰能感受到他们的辛苦。他们笑得全身发抖，枪管多碰了他好几下。
白北冰感觉气氛似乎缓和了不少，心情顿时有些放松，有些得意地向两边看看，然后又观察局长的反应。
这一观察，他的笑容又憋了回去。局长看起来没有一丝笑意，但也没有因为白北冰的胡言乱语而更加愤怒，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们两个，出去！都出去！”局长突然大喝道。
两个守卫以为是自己的笑声被局长听到了，于是垂头丧气地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临走时还轻轻带上门。
局长眼看着两个保障他安全的守卫离开，又一回头，大手一挥：“还有那个什么什么同志，你也别记了，把玻璃窗关上！先去休息室喝杯咖啡。这是……一个重大嫌犯，我要亲自审问，年轻人就不用掺和了。”
那个记录口供的年轻人会错了意，以为局长要动用私刑逼供，连忙照着吩咐关上窗户，带着笔记本匆匆离开。
局长又是目送着那人离开，又起身亲自检查了房间的窗户。确认关闭严实后，他又像返老还童似的在屋子里上蹿下跳，着重检查了屋子的角落和门缝。
“那个，你要干什么？”白北冰有些紧张。
作为从小就出来混的资深无业游民，他从一些不正经的渠道上听到过很多这类传闻：如果把警察逼急了，他们会动用违法的手段强行逼供，就算你真的是无辜的，也能被逼出有罪的证词来。遇到这种情况，你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把警察告上法庭？你得先有那么多钱！况且，警察和律师本来就是一家，除非你的确是抓住了警察局的大把柄，否则你只是自欺欺人。
而且，这老头看着有点老不正经，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白北冰突发奇思妙想，自己把自己先吓了一跳，看这“老张”也似乎越来越像魔鬼了。
确认附近没有任何人监听后，局长先扶着大腿喘了口气，然后才撑着腰一步一步，用老男人的节奏走到白北冰面前，瘫坐在椅子上，然后继续喘气。
白北冰准备好了面对暴风雨。严刑逼供倒还好说，大不了认怂，在牢里待几年，还顺便解决了食宿问题。可如果这家伙对自己上下其手——白北冰决定宁死不从，实在不行就试试传说中的那个“咬舌自尽”到底靠不靠谱。
等待灾难来临的时候，人总是感觉时间过得很慢，白北冰此时就是这种感觉。局长现在正一边喘气一边恶狠狠地瞪着他，像是一个随时准备扑过来的野狗，让人不敢与他对视。不过白北冰知道，在强者的世界中，对视是一种具有特别含义的动作，既是开战前的准备，也是确认双方地位高下而不用流血的方法。如果在对视中先挪开眼睛，就代表着认输，即使之后开打，气势上也会输人一筹，一开始就陷入劣势。
可这暴风雨来临前的电闪雷鸣时间也忒长了点吧？白北冰感觉眼睛有点干涩，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挂在旁边的时钟。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刚来时，分针还指着12，现在分针已经指着3了。也就是说，他们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已经过了15分钟了！
可局长还是恶狠狠地看着他。虽然因为眼睛干涩什么的原因，他的恶狠狠已经开始向“强装狠”的方向转变了，但他依然没有什么说话的意图。
于是白北冰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应该打破这种尴尬了。
“那个，局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局长似乎刚从幻觉中苏醒。他猛地一眨眼睛，然后有些尴尬地赶紧说：“你说你有超能力。是真的吗？”
“是真的。”白北冰感觉这种对话傻透了。
“给我看看。”局长强势地说。
“哦。”白北冰活动了下身体，想站起来，结果被手铐拉住了。他赶紧看看局长。局长纹丝不动，显然不认为他会给自己带来威胁。
“是这样的，我有一种特殊的天赋，就是能将自己身边的物体排开。像这样。”白北冰说，集中精神。
局长感觉自己和椅子连接成了一个整体，被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推向门口。不过这种力量特别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只要稍微用力扒着桌面，或者踏着地面，就能轻松抵消这股力量。
局长一挑眉毛，似乎有些惊喜，不过还是用平静的语气说：“但显然，光靠这种程度的力量，你不可能再二百多个杀人老手里面全身而退。”
“这我就有些搞不懂了。”白北冰尴尬的挠头。“但似乎，这种力量对向我冲过来的物体效果更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局长能想象到现场的情况：两个黑帮在小巷里站成两拨，最近的距离可能连三米都不到，场面的气氛异常火爆，斗殴蓄势待发。突然，两个身份不明，邋邋遢遢，不知道有没有喝醉的人勾着肩搭着背，就这么随随便便就闯进了阵地的中央，让本来神经就异常紧绷的双方脑子都没动就达成共识，举起手中的武器劈头盖脸地向他们打去。
情急之下，这个白北冰突然觉醒了能力，或者本来就会，但这次不得不暴露，把所有飞向他和那个所谓的“小艾”的棍棒砍刀排斥开来，反弹到它们的主人身上，引起了警察的注意。
局长疲惫地摘下眼镜，揉揉干涩的眼睛。他这辈子都碰到的些什么人啊。竟然还有直接自行觉醒守护神的人？。
“你还好吗，局座？”白北冰小心翼翼地问。根据他的经验，一个年龄显然不小的人有这种动作，不是疲惫了，就是旧病复发难受了。
局长随意瞥了他一眼，然后毫无预兆地，从桌子下面拿出一颗网球，全力扔向他。
白北冰猝不及防，跌坐在椅子里，手铐哗啦啦地响，情急之下又一次动用了自己的特殊能力，将网球像火箭一样弹了回去。要不是局长在网球离手前就跳向一边，他保准被砸到提前退休。
白北冰呆呆地看着有气无力地在地上弹跳着的网球，说：“就是这样。我没撒谎吧。”
局长显然不是在纠结这种问题。他开始烦躁地在地上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个别说是系统学习，就连接触都没接触过的小混混，竟然能觉醒守护神？这不合理。”
“你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局长踱步到窗子附近时突然问道。
“不干净？哪个层面的意思？”白北冰一愣。
“不干净的东西！就是什么邪教啊，不明药剂啊，有灵异现象的石头啊，巫婆啊什么的。”局长不耐烦地说。
白北冰思索了片刻，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完全没有！我知道邪教是社会的毒瘤，根本不接触。我对鬼神什么事也不相信。至于药剂，我从来就没得过需要喝药的病，况且就算我想喝，也得有钱不是吗？”
局长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喂，白北冰，你家住在哪儿？”
白北冰一愣，接着有些落寞地说：“我没有家。”
“怎么？难倒你没有以洗衣为生的老阿妈，以打架酗酒打老婆为生的阿爸，还有一大堆整天怎么都喂不饱的兄弟姐妹吗？”
“原先是有的，不过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白北冰没落地说。“在这儿我要提醒你一句，我父母是我见过最好、最完美的人，你最好不要在轻易侮辱他们。”
“行行行。”局长敷衍着挥手。“那么，你的家原先是什么样子的？”
“我已经记不太清了。我记得，当时我家特别豪华，贫民窟的住所完全比不上。我父亲喜欢艺术，家里的墙壁上总是挂着各种看起来很单调但其实很——嗯——有艺术价值的画，不过我也不懂。我母亲是一个虔诚的圣灵信徒，每天以祈祷为乐，感恩当今的生活，时刻都很快乐满足，从来没有和谁比个高低之类的想法。那时我可能刚刚四岁吧，记忆很模糊。”
“四岁！”局长从嘴里喷出这个词。“按照现代医学和精神力学的理论，幼儿长到四岁，大脑就几乎已经发育完整了。看来你说得还算可靠。那么，接下来呢？你遭受到了什么危机？”
“我已经不清楚了。我只是大致记得，突然有一天，几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穿着黑色袍子，看起来就像是恶魔和幽灵的人闯入我家，撕毁了墙纸和绘画。我爸爸为了保护我，和他们扭打作一团。妈妈愤怒地向圣灵祈祷和诅咒，结果被他们一脚踢倒。——接下来的事我就记得不那么清楚了。就好像突然之间，我流浪到了贫民窟，和小艾认识，然后就长这么大了。”白北冰像个老男人一样痛苦地皱起眉头，双手在凌乱的头发里来回抓挠。
“受到创伤后的应急措施，左脑会把让主人过于痛苦甚至影响到生活的记忆消除。所以左脑才经常被人称为擅长撒谎的骗子。”局长若有所思，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姓什么？”
“啊？我姓白。”白北冰茫然地说，怀疑这老局长已经开始老年痴呆了。
“我问的是你的真实姓名。”局长说。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白北冰。”白北冰信誓旦旦地说。
“那还行。让我想想……”局长走神似的专心地回忆，然后小声嘀咕。“难倒说，是白家？”
“什么？”白北冰好奇地偏头。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