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错过了不一定是错过

　　到了电影院大厅后，他们径直的朝取票口大步流星地走去。
　　薛益理在等待机器送出电影票时，一个宽大的手掌妥实的贴在他的肩膀上。
　　“钟林！”薛益理转身，一脸讶然和喜悦。
　　“理哥，好久不见。”钟林脸上荡漾着极富亲和力的笑容。
　　“好久不见。”薛益理微笑着与他握手。
　　“哟，这是谁呀？”熟悉的声音传到薛益理的耳朵里，陈晓娇走了过来，“大教授，你也来看电影啊？真是难得呀！”
　　“呵呵，随便看看、随便看看。”薛益理有点难为情道。
　　“呀，这位是？”陈晓娇瞅了瞅薛益理身旁的那个女孩，“大教授，你这是——，你这是老铁树开花了呀！”
　　“噢，我、我来介绍一下——”薛益理红着脸，连忙说道。
　　“不用你介绍，”陈晓娇打断他的话，走到韩梦的身旁，挽起韩梦的胳膊，“靓妹，我们这位老铁树是怎么认识你呀？”
　　“晓娇。”这时，钟林难为情地瞋她一句。
　　“你们好，我叫韩梦，很高兴认识你们。”韩梦说着并冲他们友好地点了点头。
　　钟林也礼貌地点头回应，并自我介绍起来。陈晓娇还想和韩梦多聊一聊，没想到身不由己，被她老公钟林强行拉走了。“理哥，我们改天一起吃饭。”钟林走的时候对薛益理客气说。
　　“大教授，过几天是我生日，你可别忘了。人不到，礼物要到。”说话的人已不见踪影，声音却还在薛益理耳边聒噪着。
　　“他们是？”韩梦望着远去的他们拉了下薛益理的衣角，疑惑地问了句。
　　薛益理深吸了口气，回头瞧了韩梦一眼，还是有保留地说，“朋友。”
　　他们取了票，去检票，薛益理走在后面发现后背凉飕飕的。他知道刚才自己有些紧张了，但是又搞不懂自己到底有啥好紧张的。是担心陈晓娇嘴快会说了什么，还是就是一种本能的羞涩和紧张反应？他说不清楚。
　　电影还有几分钟才开始，荧幕上轮动着广告。韩梦安静地边往嘴里放爆米花边想着先前的那一幕。老铁树，老铁树......再想到先前薛益理那窘迫样。她瞟了眼身旁的人，偷笑不止。
　　“理哥，吃爆米花。”她笑着把爆米花桶递给身旁的人。
　　“你吃吧，”薛益理眼神温柔地看了看她，“爆米花这么好吃吗，瞧你开心的。”
　　薛益理这时还被先前的自己攥着，不过，他正努力让自己习惯新常态。谈恋爱、约女孩子看电影被人撞见，对别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可对他来说却有种怪怪的感觉......唉，怕什么，早晚要见到的......
　　他深深地舒了口气，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拿爆米花。不轻易见两个人的眼神撞上了，一瞬间，火花四溅，流光溢彩。
　　陈晓娇生日的那天该到的人最后都到了。
　　薛益理原本不想去的，自从上次他和韩梦看电影被晓娇撞见后，他就开始忌惮陈晓娇那张咄咄逼人又口无遮拦的嘴。
　　生日聚餐的前一天晚上，还是王烨好言相劝，再加上不能不给钟林面子，薛益理才答应会去。
　　薛益理和韩梦走进包厢，看到陈晓娇和项子娟坐在一起，韩梦一声惊讶，“娟姐？”薛益理表情很平淡，他早已预感到项子娟肯定会来，也猜出今天的生日聚会肯定不会像寻常朋友间吃吃饭、叙叙旧那么轻松。
　　看到薛益理和韩梦一起来，项子娟心里是一阵的疑惑和惊讶。这在她和薛益理点头示意时满满地写在脸上。
　　韩梦坐在子娟身旁，贴着项子娟开始聊东说西，完全忽略了陪她一起来的人。三个女人一台戏。薛益理一个人坐在那里苦熬着。他时而看看她们，时而看看时间，心里在埋怨王烨和郑智鑫怎么还不到。有那么片刻，他注意到韩梦一手挡在嘴旁对着子娟和晓娇悄声说了些什么。不知项子娟听到了什么，脸色一沉，接着，她抬起视线望了眼斜对面的薛益理。薛益理对她淡淡一笑，她登时容颜也舒展开些，只是看上去已不如先前那么自然了。又一会，他偶然间瞥到对面的三个人齐齐看着他，那眼神让他惶惶不安、血涌脸颊。他赶紧低头、扭头看向墙壁。他无心看任何东西，全身心注意力都在聆听着她们说些什么，可惜他听不清楚。要是他能够听清的话，估计脸上要火烧了。
　　好在没多会王烨到了。门被推开的一霎那，薛益理像看到救兵一样望过去。
　　王烨和郑智鑫在酒店门口相遇，相随而进。
　　韩梦看到王烨进来时，赶紧给他让位置，王烨告诉她不用，不过，他已经身不由己，被韩梦拉了过去。
　　薛益理这时看到项子娟一脸的紧张和难为情。而刚坐下来的王烨他的状态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唯独韩梦一脸和事佬的欢喜样子。
　　除了陈晓娇的老公钟林未到，该到的人都到了。晓娇却告诉大家不用等他，他临时去上海出差了。
　　这一桌六人除了韩梦其余五人多年前在一个公司共事过，都算是老相识了。
　　饭桌上因为有陈晓娇和郑智鑫这对多年的欢喜冤家在才不显得那么沉寂。而此时，韩梦竟是一副乖乖女的作派，也很少大声言语。这让薛益理着实意外的很。然而也许正是因为她适时表现出来的状态，增加了他对她的吸引力。
　　餐桌上局部还是冰火两重天的格局。王烨和项子娟虽然相邻坐着，但几乎无交流。王烨倒是和另一旁的韩梦时不时说几句，那边项子娟和陈晓娇聊得颇多。
　　酒过三巡的时候，王烨起身出去。见王烨喝了些酒又久未归，薛益理有些担心。他先前出去没找到王烨，此刻又不好意再次出去，就让身旁的郑智鑫出去看看。没多会，陈晓娇和韩梦也要拉着项子娟出去，却被项子娟拒绝了。
　　她是怕撞见王烨？
　　薛益理和项子娟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再次相视笑了笑。
　　“子娟你现在在哪上班？”薛益理语速有些快，多年未见造成的陌生感让他还是有些紧张。除了聊这些他不知道还能与她聊什么。
　　项子娟眉眼含笑着告诉薛益理她在哪里工作。薛益理听后连忙附和说，“新能源企业，很有前景。”其实他早就从王烨那里知道她在哪里工作。
　　“理哥，祝贺你啊，如愿以偿的做了大学老师。”
　　薛益理会心一笑，说了声谢谢。
　　“理哥，你、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看你的额头、气色...，头发也短了，很是精神、阳光。”
　　薛益理对这个问题很是意外，没想到失联多年的子娟还记得他当初的状况。
　　“呵呵，两个多月前去北京做了手术，现在感觉恢复还不错。一切都快结束啦。”
　　“那就好。这么多年了，你不容易。”
　　薛益理原本很介怀别人提到他的过去，但是此刻听到项子娟这样的话，他心里暖暖的，默然地微笑着。
　　“韩梦，我读研那会就认识。这几年虽然没怎么联系，不过，她的品性我还是知道的。理哥，你要加油噢。”
　　薛益理听到这里不由得心潮澎湃、脸热起来。他又仿佛觉得这五年来还一直和项子娟保有联络，她还是当初那般善解人意、温婉亲和。可是他又不明白她当初为何......。算了，那是她和王烨的事。
　　薛益理端起酒杯，继续保持微笑，敬她。
　　不管如何，此刻她就是位值得他尊敬的故友。
　　王烨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当他走过薛益理的后背时，薛益理那被中药熏陶出来的敏感的鼻子闻到了一阵浓重的烟味。这时正坐在王烨位置上与项子娟热聊的韩梦没有注意到王烨回来，薛益理想让她回到原位时，已经来不及了，王烨在他身旁原本是韩梦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薛益理盯着王烨那张冷峻的脸看了有一会，然后拿起杯子要和王烨碰杯。他之前还担心王烨会饮酒失控，借酒发挥，造成场面难以收场。直到此刻他才发现是自己妄想了。王烨变了，当下的王烨成熟又隐忍。
　　这顿饭对他们中有些人来说吃得拘束又漫长。人还是当年的人，但是心境已不同以往，自然也吃不出当年的欢快和轻松。早点散场对他们来说不失是最好的收场。
　　他们走到酒店门口相互告别时，一辆SUV呼啸而至。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那辆车。即使是对车不甚了解的薛益理也能从侧面看出那辆是什么车，何况他还经常乘坐。车没熄火，片刻后从驾驶座那边下来一个人，还是个男的，他绕过车径直地朝他们走来。人未到跟前，声音却到了。
　　“不好意思子娟，我来晚了。”他微笑着走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子娟，无视他人。
　　项子娟似乎不愿相信走到她面前的会是他，惊愕又难为情地说，“你——”
　　“我刚下飞机，原本以为航班会取消，没想到又可以按时起飞。”他打断子娟的话，那说话的表情很容易让人看出他似乎是想掩盖什么。
　　项子娟没有说话，这时她似乎才注意到身旁一双双含义不明的眼睛在看着他们，这让她顿感无措。
　　“噢，娇姐，”他转身斜对着项子娟身旁的陈晓娇，“生日快乐啊，很抱歉没能及时赶到。礼物在车上，待会拿给你。”
　　陈晓娇听到话题又转到她这边，她一改之前豪爽大咧的本性，“没——没关系，谢谢啊。”晓娇的话音刚脱口，他一转眼目光又锁定了王烨，绕过她们冲王烨走过去。
　　“你好，王兄。我们又见面了。”他客气的不能再客气了。
　　时至此刻，薛益理已经猜出这位正走过他面前去和王烨寒暄的男孩是谁了。在来吃饭之前，薛益理就担心他们俩会在包厢里狭路相逢。后来看他没来，薛益理那颗悬着的心也算可以放下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又......。薛益理目光扫了男孩一眼，然后直盯着王烨，他还是有些担心王烨接下来会如何接招。
　　“好巧，你刚下飞机是吧，晚饭吃了吗？”王烨言语镇定从容，说话时，他的视线绕过男孩瞟了眼项子娟。项子娟这时一直低着头，并没有看他们。
　　“还没呢，”男孩开话时转头看了眼项子娟，“习惯了。待会回去后我们随便吃点就可以了。”
　　我们？
　　王烨淡淡一笑。
　　薛益理真是佩服这俩，要是他遇到了情敌，这么大度、隐忍的话他肯定说不出来。在男孩（陈瑜君）和他握手认识时，薛益理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他脸上的线条比王烨的给人感觉要柔和，虽然光线不是太好，但薛益理能猜出他是一副清秀英俊的面孔，只不过相比王烨缺少点硬朗而已。从他的言语中可以看出他性格温和好相处，也许正是这点吸引了项子娟吧。
　　回去的路上，在开车的薛益理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看眼王烨，王烨坐在后面像个幽灵似的。薛益理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让他自己静会吧。先前，就在陈瑜君拉着项子娟的胳膊离开时，王烨察觉到项子娟向他这边微微侧了侧头。
　　这一切，他只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错过了也许就真的错过了。
　　“谁说错过了就错过了？你先前为什么不让我加、加陈瑜君的微信？”回到公寓，没多久，薛益理就接到了韩梦的电话。在电话里韩梦冲他是一阵的埋怨。有关先前那一幕的话题，薛益理丝毫没有兴趣，而韩梦却紧拽不放。
　　“你都知道是这样了，何必再添乱？况且你也说了他是你烨哥的情敌，怎么可以当你烨哥的面加他微信呢？”薛益理很有耐心地说。
　　“正因为是这样，我才要加他的微信。我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抢走烨哥的女友。再说了，既然这事让我遇到，我就不能看着不管，我要帮烨哥。”
　　薛益理突然很感动，又很有醋意。他没想到王烨还有这样一个红颜哥们。到底是红颜哥们，还是红颜知己，还是......。他不容自己妄想，他不应该怀疑王烨。
　　他苦口婆心起来，“唉，你就别添乱了。听我的，你以后该怎么和子娟相处还怎么相处，但是有关她和王烨的事，你最好别插手。让你烨哥自己处理吧。懂——”
　　“那不行。你还是不是烨哥的挚友？挚友的女友都被抢了，你竟然无动于衷？”说到这里电话就挂断了。薛益理一阵震惊，隐忍地叹了口气。他没想到韩梦会这么在乎这事。她的话还犹在耳畔，立在那里半晌的他只能看到眼皮明显在眨动。这么几年他确实没有去搞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王烨和项子娟不欢而散。他一直觉得王烨不说，他就不能多问。在他看来他做的唯一一件站在王烨这边的事就是他换了手机号码，不在与项子娟联系。他脸上忽然闪现一丝轻蔑的笑，自嘲自己总是这样消极和被动。
　　还要消极和被动几时？
　　他抬头望了望屋顶，猜想楼上那个人在干嘛，是否也像他一样在忏悔、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