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护法神的劝诫

　　红象火咒与谬真通法，说白了就是两本歌颂护法神功德的经文。
　　这不奇怪，人鬼神都喜欢听恭维自己的话。卫泫回去仔细琢磨了一下，就开始背诵了。背这个不难，只是顺利念下来不停顿的话还需要练习。里面有很多发音都十分拗口，容易念着念着就绊了自己的舌头。然而卫泫也知道念经文的忌讳就是念错或者停顿。
　　红象火咒倒还好说，满篇都是类似“啊，您真伟大，真厉害。”之类的内容。谬真通法就不太一样了，念出来感觉比较庄严肃穆，更像是在警告着什么的语气。
　　在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之前，卫泫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只是小时候没有出现过类似被吓到，或者高烧不退需要请神才可治愈的症状。就连水痘，流感之类的病也几乎没有犯过。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是得益于血统的缘故。
　　学会这个很快，一天就能记下来内容了，但她需要不断练习，练到可以流利背诵为止。
　　以前她从来没用过这种感觉，开始学着念经文之后，觉得心里面好像踏实多了，身上好似也充满了力量。
　　在去医院换班的前一天晚上，卫泫又流利的念诵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后就准备睡了。回到卧室，意外的发现桌上的红酒被开了瓶塞，一只红酒杯盛着葡萄色的酒液，酒液还在微微摇晃着。
　　红酒是在超市买东西时用购物小票抽奖得到了，也不是什么名贵的酒。卫泫不喜欢红酒的味道，就放在那里没动，想等任枫出院之后给他喝。
　　“别闹了，哪路神仙馋酒，我送您就是了，没必要偷偷摸摸。”
　　没有反应，卫泫就只好耸耸肩，换了睡衣躺下休息。
　　睡下了却并不踏实，吊坠被任枫拿走之后，卫泫已经不失眠也不做噩梦了，偏偏今晚又有噩梦找上门，醒又醒不过来，浑身上下僵硬着，动弹不得。
　　以往遇到鬼压床的时候，她总能努力动一动手指，然后转一下脑袋，就会成功的醒过来。
　　结果这次一转头，脸上就贴上了一根长长的象鼻子。
　　“搞什么啊！”
　　卫泫腾地坐起来，看见一直通体发红的象人在冲她嘿嘿傻乐。
　　她马上反应过来了，“红象护法！”
　　“哎嘿，好开心，被这么漂亮的姑娘给记住了。这几天我听见了你总是在夸我，心里美得很呢。来来来，坐到哥哥身边来。”
　　哥哥……
　　这家伙怕是已经好几千岁了，是自己的曾曾曾曾曾曾长辈还差不多。
　　“在我这儿没那么多排资论辈的规矩。”
　　“红象老弟，你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吗？”
　　端着酒杯微醺的谬真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他就像任枫所描述的那个模样，肤色发青，表情十分严肃，眼神中带着强烈的杀戮意味。
　　“我……那个……吕氏后人拜见二位护法大人。”卫泫觉得还是先讲礼数比较好，赶紧搭躬施礼。
　　“嗯，吕家的小丫头还算懂规矩，不像你哥哥，一来我们这儿就吵架。真是的，明明是个想抛弃人生的家伙，现在倒想到我们的好处来了。”谬真在卫泫身边坐下，“你也坐吧。”
　　卫泫被左右二护法夹在中间，尴尬得不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妹妹，我们都知道你哥在做什么。”红象先开了口，“说实话，当年的事不是我们迁怒于他，而是为他想要放弃继承人身份的举措感到愤怒。不过这小子如今重操旧业，总是没有辜负了我们的一片苦心。”
　　“苦什么心，他是你生的？”谬真不屑，“这小子的生母都没好好供奉过我们，死了也是活该。”
　　“别这么说话嘛。”
　　“那个……事到如今，既然二位既往不咎，还希望在我哥遭遇险境的时候，你们能出手相助。”卫泫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的脸色。
　　“帮自然是要帮的，只是此去凶险，连我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神尊现在还在生他的气，我们也不好轻举妄动。”谬真看了看卫泫，“你们这一次，绝不会是追回一个小女孩的魂魄那么简单。”
　　“这……这话从何说起呢？”
　　“女孩生前不幸，死后化为厉鬼，这本是平常事。但她的本事有点儿太大了，居然将你们逼入绝境，让任枫开了四道法门才能降服。区区一个厉鬼，为何成了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这一点，你们就从未细想过吗？”
　　“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而且此鬼不除，我们也难以安宁。”
　　“鬼神所要的，无非是好与坏两种结果。可是人类一旦居心叵测，使起奸诈的手段来，就连鬼神都要甘拜下风的。永远都不要把一个人想的太简单，你们和鬼打交道其实算是活在舒适区里了，比和人打交道容易太多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请您明示。”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在我生活的那个年代还没有完整的文字，所产生的思想都是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记载下来的。几千年过去早已失传，但依旧发挥着作用。命运这东西是种玄学，你们要参透，很难。”
　　“接下来，无论做什么都要务必小心。”红象开口道，“任枫撑不住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们，毕竟你可是我妹妹呢。”
　　“红象！”
　　“好了好了我明白，护法神是要有尊严的。”红象的长鼻子晃了晃，“以后供奉我们的时候，记得摆上酒啊。谬真很喜欢酒，至于我嘛，你多夸一夸就够了。”
　　“供奉是不可以断的，每七七四十九天是一轮，虽然你不太会法术，但只要坚持下去就会改善很多，懂了吗？”谬真很认真的对卫泫说道。
　　“懂了，谢谢您。”
　　“回去吧，丫头，好好睡一觉。”
　　卫泫的身体终于能动了，她揉揉眼睛坐起来，床头柜上的酒瓶已经空了。
　　第二天一大早，卫泫就冒着大雨赶去了医院。推门进去，任枫的单人病房挤了一屋子人，狼狈的罗攀瑟缩在角落。一个身穿皮夹克，看上去很不好惹的家伙站在任枫床前，见卫泫进来，这才放开了揪着何文雄衣领的手。
　　“好哇，正好一锅端了。”
　　“你是……杨肃？”
　　“正是在下！”杨肃昂起头，神色倨傲的看着卫泫，“是你们几个派人干的吧，差点儿要了老子的命，这笔账今天可要好好算算。”
　　“我对你的狗命，没兴趣。”任枫冷冰冰的回应道。
　　杨肃一巴掌拍在任枫的伤口处，疼得任枫弓起了腰。
　　“捉鬼？那鬼对你放水了吧，就你这种嘴上不饶人的货色，竟然没有被鬼活吃？”
　　“不是我们做的，是……雇佣我们的人多事，我们没想到他们会对警官你下手。”何文雄试图解释。
　　“行啊，那就聊聊吧，聊聊你们收了谁的钱，给谁办事。”杨肃拉来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慢慢编，我有的是时间。”
　　几个人面面相觑，身边围着的都是杨肃的人，想逃也逃不脱。
　　“这地方我们已经封锁起来了，想逃，不妨施展你们所谓的法术好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
　　“你不要说这种冒犯的话，对你没好处。”卫泫对杨肃的第一印象差到了极点。
　　“冒犯？呵，我杨肃这些年办案雷厉风行，一打一个准，什么混账家伙我没见过，像你们这种怪力乱神……”
　　“杨警官，您还是别胡说的好。”罗攀终于开口了。
　　卫泫对任枫耳语，任枫一开始神色还有些异样，但在卫泫又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话之后，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串好口供了？”
　　“不是的，杨警官。我哥哥伤成这样，目前什么都做不了，但我可以代劳。”
　　“你干嘛，还讲什么代劳，你哥娶媳妇你也能代劳吗？”
　　“招魂。”
　　“放屁！”
　　“您如果不信，就亲眼见识一下好了。请其他人先出去，反正杨警官本事通天，我们跑不了。”
　　“你们在外面等我。”
　　警员们带着罗攀出去了，依照任枫的指示，卫泫列起法阵来，在杨肃眉心涂上朱砂，让他脱下鞋子，坐在原地不要动。
　　然后卫泫开始念咒，一开始杨肃还一副坐不住的样子，渐渐的，他眼前的景观发生了变化。
　　“爸？”杨肃惊讶的喊出了声。
　　“没关系，他是亲人，你和他说说话。”卫泫飘忽的声音传到耳边。
　　杨肃伸出手去，穿透了父亲轻薄的灵魂。
　　“你妈，怎么还不来啊？”
　　杨肃不由得发抖。事实上，在母亲因病过世之后，他曾经梦到过他们。父亲已经在地下的世界生活了，而母亲还在半空中飘荡着，两个人谁也抓不住谁。
　　梦醒后他没把这个梦当做一回事，只是烧了些纸念叨了几句而已。
　　“爸你别着急，我妈腿脚不好走的慢，肯定会赶过来的。倒是老爸你还好吗？”
　　“我好冷啊。”
　　“那我回头给你烧一件棉衣。冥币要不要，现在还有美元呢，要多少有多少。要不再烧个别墅，虽然也是纸糊的吧，但……”
　　“混账！”
　　“哎哟爸，我怎么了，你都一命呜呼了还没忘了骂我。”
　　“你爹我被神婆骗，你小子难道也不长记性！”
　　杨肃哆嗦了一下，睁开眼睛，发现病房里只剩下他自己了。
　　推开门追出去，警员们和罗攀在外面，他们根本没看见有谁走出去过。
　　“怪力乱神，怪力乱神！都杵着做什么，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几个混蛋给我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