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许世欢正发呆，突然有人推了她一下，“老师叫你呢。”
　　“这位同学，请你说一下泰勒公式。”萧潇脸上挂着笑。
　　许世欢赶紧站起来。
　　泰勒公式？她听都没听说过，不过好像电视剧里有个叫泰勒的，但是许世欢是不敢这么说的。她站在课堂上红着脸低着头，鼻头冒出了汗珠，心里头一万个不如意。
　　萧潇走到了离许世欢不远的地方，打眼扫了一下她面前空白的桌子，扶了扶眼镜，一抹笑意出现在唇边：“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许世欢和萧潇之间，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他看似是个邻家哥哥，可是一直高高在上，从家境，到智商，再到前途，许世欢觉得她和萧潇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已经五年过去了，这种自卑感又回来了。
　　整整一节课，许世欢都在暗自伤神，想不到时隔五年，他们竟然是这样见面的。
　　下课了，许世欢正考虑该怎么办，萧潇站到了她面前，“走吧。”
　　许世欢只好跟上。
　　两人刚走出教室，走在前面的萧潇就开始说话了：“许世欢，你不会在这个学校上大二吧？”
　　许世欢一惊，他竟然认出她来了？
　　她脸一红，“不是，我是来蹭课的。”
　　萧潇笑出了声，“是吗，想不到你除了爱看春晚还有这个爱好。”
　　许世欢扯扯嘴角，“不是的，我其实很少蹭课的。”
　　“那你每年还看春晚吗？还去别人家里过除夕吗？”
　　此时他们走到了一个拐角，萧潇说完这句话突然停了下来。许世欢也只好跟着停下。
　　“春晚是还看的，但是我不去别人家过除夕了。”
　　萧潇继续往前走，许世欢抬脚跟上。
　　再往前走，视线变开阔了，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有不少人跟萧潇打招呼，许世欢低着头只当没听见。
　　“萧教授，放学啦。”是个中年男教师。
　　萧潇笑笑，“是啊。”
　　“林教授的那班学生好带吗？”
　　萧潇扶了扶眼镜，“挺好的，还有意外惊喜。”
　　这时候，男教师好像突然发现了许世欢的存在，指着她问道：“这位是？”
　　许世欢抬起了头，正赶上萧潇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近些，“朋友，我们正要一起吃饭。”
　　吃饭？许世欢有些懵。
　　与那个男教师告别后，许世欢还没反应过来，萧潇就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中午一起吃饭吧。”
　　跟萧潇一起吃饭？这是许世欢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欣喜之余，她有些乱，本想恰到好处地回答一句什么，可到嘴边了竟只有一个“哦”字。
　　萧潇沉默带着许世欢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了一辆白色的车旁边。许世欢对车一窍不通，但是单凭感觉，这车不便宜。
　　“上车吧。”萧潇扶了扶眼镜，嘴角挑着笑。
　　许世欢犹豫了一下，拉开后车门坐到了离驾驶座最远的位置，然后缓缓开了车窗。
　　萧潇系上安全带后并没有发动车子，而是看着后视镜说道：“许世欢，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这话一出，许世欢本来快要恢复正常的脸又发起了热，她低头看着脚尖，“是吗？”
　　萧潇发动了车，车窗外的风带着发丝拂向了许世欢的脸，很是舒服，她又朝窗边靠近了些。
　　车里一时很沉默。
　　许世欢不禁想起五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也是这样的沉默，也是这样的心情。
　　“许世欢。”萧潇的声音微微有些喑哑，“你这五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除了见不到你。这句话，许世欢是说不出口的。
　　“那你呢？”她反问了一句。
　　又是好大一阵沉默。
　　气氛太尴尬了，许世欢觉得自己需要说点什么，她刚准备开口，萧潇突然出了声：“挺好的。”
　　许世欢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刚刚的对话，她生硬地回了一个“哦”字。
　　车里再次陷入沉默。许世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干脆扭头看向了窗外。
　　鳞次栉比的高楼在阳光下显得温暖，可是这个城市，总是缺乏了些温度。
　　身边的这个人，明明现在她是离他最近的，可是她只能选择离他最远的位置。
　　许世欢突然觉得，重逢不如再也不见，这奢侈的希望，她消费不起。
　　“许世欢。”
　　“嗯？”许世欢转头看向前面。
　　萧潇停下车等红灯，“你现在应该工作了吧。”
　　“嗯，刚刚开始工作。”
　　萧潇的手轻轻摩挲着方向盘，笑得一派斯文，“是什么工作。”
　　“我在育英小学当语文老师。”
　　萧潇的笑容扩大了些，“原来我们是同行。”
　　“那个……”许世欢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是一年级的语文老师，就是教学生识字什么的。”
　　交通灯换成了绿色，萧潇笑笑没说话，缓缓驱动了车。
　　车子又行进了一会儿，拐了个弯，驶进了一个高档小区。
　　许世欢还没明白过来，车已经停在了停车场。
　　萧潇绕过车头为她开了车门。
　　许世欢抬脚迈出车，站在了萧潇身前。她这才发现，尽管她现在比以前长高了不少，但她还是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她对他，永远都要仰视。
　　萧潇轻轻笑了一声，“走吧。”
　　许世欢跟着萧潇进了电梯。
　　她觉得脑子有些不太灵光了，搞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电梯停在了十二楼。
　　许世欢对这个楼层倒还是蛮有好感的。只不过……
　　萧潇拿出钥匙开了一扇门。
　　许世欢微微皱了皱眉，她没有想到萧潇会带她回家吃饭，要是看见这个家的女主人，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进来吧。”
　　许世欢勉强笑了一下，往前迈了两步。
　　“这儿有拖鞋。”
　　“哦，好。”
　　进到房间里，她是有些忐忑的。
　　房间明亮舒适，显然是常有人收拾。
　　“喝水吗。”萧潇端了一杯水过来。
　　许世欢接过说了声谢谢，萧潇点点头，“我去做饭，你随意。”
　　许世欢愣了愣，回了个“嗯”字。
　　萧潇让她随意，她却不敢那么随意，只四处张望了几下，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声音，抿了几口水，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乱飞，直到身边响起一首歌：“你是我最苦涩的等待，让我欢喜又害怕未来。”
　　她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她的手机铃声。
　　“喂。”
　　“许世欢你在哪？不回来吃中午饭了？”是许世欢的室友钟雅。
　　“嗯，不回去了。”
　　那边叹了口长气，“唉~本来还想让你给我带饭呢。”
　　许世欢笑了笑，“看来你只有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了。”
　　她刚挂电话，萧潇就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可以吃饭了。”
　　三菜一汤被端上桌，许世欢夹了一块离她最近的鸡肉，刚吃了一口，就感叹这比她妈妈做的还好吃。
　　许世欢又夹了一块红烧鱼，入口的味道简直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味道怎么样。”萧潇问了一句。
　　“好好吃。比我妈做的还好吃。”
　　萧潇笑了笑，“喜欢就多吃点。”
　　“嗯。”
　　许世欢也想多吃点，但是她吃饭慢，还没过个嘴瘾萧潇就放下了筷子，她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再吃下去。
　　“吃好了？”
　　许世欢咽了口口水，抬手把眼前的头发别到耳后轻点点头，附上一个“嗯”字。
　　萧潇抽了两张餐巾纸给她，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
　　许世欢下午有课，便想着先告辞。
　　萧潇很自然地提出要送她，上车前，自然地为她拉开了前车门，上车后，自然又无不揶揄地问她：“今天要跟着哪辆公交车？”
　　许世欢愣了一下，“我以前没到这儿来过，我不知道啊。”她咬了咬唇，“我看下百度地图。”
　　许世欢还没找到百度地图的图标，萧潇已经发动了车，“你住在哪儿知道吗？”
　　“世纪花园。”
　　一路上，气氛不再那么尴尬了，他们就像一对普通朋友，聊着普通的话题，挂着普通的笑容。但有一个问题，许世欢直到下车也没敢问：你结婚了吗？